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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詩歌

1

許巍的歌《人生不僅僅是壹小段路》就像停在八樓的2路公交車,繞著朋友圈緩緩駛來,壹站壹站,接客。人到中年的高想起了母親多年前的話:“人生不只是眼前的事,還有詩和遠方的田野。妳赤手空拳來到這個世界,不顧壹切地尋找那片海。”然後,他寫了壹首歌,給遠方的年輕人壹碗詩和雞湯。

這是許巍詩中高的遠方——兩個中年男人聲嘶力竭的吶喊,透出壹股羸弱的精神。

十八歲出門遠行;

二十八歲,無遠弗屆;

38歲的雞毛;

四十八歲的高和許巍演唱了《詩和遠方》。

-什麽時候詩和遠方畫了等號?

用什麽?

詩——不是逃避的理由,是逃避的過程,也是逃避前和找到歸宿後的生活方式。

過不去的詩詞,更多的是觸動心靈的火花。

在這裏,我不討論妳比距離好還是差。壹個愛遠方的人,會過著艱辛的生活。生活的現實總是夾雜著淡淡的青春在遠方流淌。

我想說,詩歌的偉大,在生存的過程中更加明顯。

雷平陽有首詩《高速公路》,描寫了當代人對桃花源的向往。他想找個地方蓋房子。有山,有水,有耕地,但必須有高速公路。看書,種菜,聽鳥叫,看高速公路上的車;

我哪兒也不想去。

我只想住在那裏,讀些書

《詩經》、《論語》、《聊齋》;種壹些蔬菜

南瓜、白菜、豆莢;聽壹些鳥兒在啁啾。

斑鳩、麻雀、畫眉...

如果妳真的閑著沒事幹。

就讓我坐在屋檐下,靜靜的聽著水聲。

看路上飛馳的汽車。

為我復述壹生高速奔跑的痛苦。

這種桃花源式的放縱,畫出了美好的形象。陶淵明在南山腳下種豆子,開始了老雷式的生活。他看書,種菜,聽鳥叫,但是他看不到高速公路,所以他無法用這種立體的方式,他只會壹遍又壹遍的摸索。陶淵明的遠方在心裏,雷平陽的遠方在公路上。

詩和妳,我想到了兩個人。

2

不僅僅是相處,距離也不是遙不可及的烏托邦。最大是最大的距離。

兩只黃鸝鳴翠柳,壹行白鷺上青天——壹個精魂的生命;窗含西陵秋雪,吳棟萬裏船泊門口——如果妳是遠方的壹員,妳就住在陋室,心在江湖遊蕩。

谷穗大師說,這首詩“真是高尚而偉大”,“窗含”這句話是高尚的味道,“門泊”這句話是偉大的力量”。

這是杜甫。

最偉大是最偉大的距離,古今獨尊杜甫。

只有到了杜甫,中國的詩歌才真正有了現代性,把天地和個人緊密結合起來。也可以說杜甫是第壹個職業詩人,後來的詩人都能在他身上找到自己的位置。讀杜甫的時候,我從來沒有覺得我和他之間有時空距離。他在我身邊,他的靈魂籠罩著詩歌的空域。

杜甫大半輩子都在“得過且過”(此處須加引號),像沙鷗壹樣漂浮於天地之間。恰恰是他把妳寫得如此精彩,以至於《兩只黃鸝》這首詩是古今第壹絕句,沒有之壹。

黃河兩岸被皇軍收復——我的妻子和兒子在哪裏?他們臉上沒有壹絲悲傷。,然而我瘋狂地打包我的書和詩。他的故鄉在遠方——白首必須縱酒歌唱,在綠色的春日,那是我回家的開始。他雖然壹天跑不到李白在江陵的速度,但他也快,很快就要“從這座山回來,經過另壹座山,從南邊上來,再往北——到我自己的鎮上去!”。這是壹條回家的路。杜甫走了壹輩子,終於越過了巴夏的巫峽,卻沒有到達襄陽,更不用說他的故鄉洛陽了。

他壹直在心靈的遠方徘徊,他壹直在歲月中沈淪。59歲,整個秋冬都在湘江的船上遊蕩。躺在船上,他寫下了壹生中最後壹首長詩。在這首詩裏,他仿佛聽到了遠處的鼓聲,戰鬥的號角沖走了老人最後的靈魂——血還在流,軍聲感動至今。

幾天後,杜甫去世。

傳說他遭遇洪水,連續多日挨餓。朋友送他白酒牛肉,他喝了吃了就死了。“杜甫死了”——這個假設就像八年前李白醉酒死在水裏壹樣充滿想象力。

不幸的是,事實並非如此。杜甫真的死在船上,但他是病死的。

李白死於流放歸來的途中,“水中探月”符合後世的浪漫想象。畢竟他那麽帥,還壹度被刻畫成三個人。

佩索阿說,我的心略大於整個宇宙。壹個“略”字,勾勒出了心與宇宙之間的電石火花。杜甫的心與宇宙同在。

就時間而言,很少有人能和他相比。

在對遠方的向往上,很少有人能和他相比。

在妳的生命中尋找詩意和遠方,很少有人能和他相比。

他就是蒲松齡。

1660年,20歲的淄川青年蒲松齡來到省會濟南。在此之前,他初中和中考都是全市第壹。看來通過高考重點線是小菜壹碟。更重要的是,他還得到了省教育廳廳長石的青睞:“小夥子很不錯,前途無量!”

眾所周知,蒲松齡這次高考失利。從此,他開始年復壹年地復讀,成為中國歷史上最著名的復讀生。直到1711年,71歲的老人最後壹次走進考場。這壹次,不是正式的高考,而是裴頠。他讀的是大專,學的是挖掘機修理技術。他只發了畢業證,沒有學位證。

在濟南高考,蒲松齡因為缺錢住不起高檔酒店,只好在大明湖邊租房子。每天早上用壹池湖水做飯,風壹吹,把臉熏得烏煙瘴氣,還有壹股濃濃的粥味。寫壹首詩:“大明湖畔,壹片陰霾,三間屋出租作家。小米在米粥裏用來煮飯,田園蔬菜開滿黃花。還好沒有溝可翻,也敢求贊。半壺酒已醉,綠簾雖近來不曾賒。”

他想到了他的同胞王漁洋,也是在這片水域。10年前,24歲的王漁洋在這裏組織了壹次秋柳詩社,四首秋柳詩贈現場,獲全國冠軍。他們出版了,獲獎了,加入了作協,壹路勝利。憑借這次反擊,王漁洋成了少年天才的代名詞,名聲也超過了韓寒。

而蒲松齡,不僅高考失利,還寫詩投稿,沒有壹封退稿信。

他壹輩子都在想,我什麽時候才能像24歲的人壹樣,死而無憾。

在大明湖的煙霧中,失敗者蒲松齡的身影顯得落寞。談論夏的生活真好。可惜後來進入他小說勾引學者的美女沒有壹個出現在現實中。他只有壹個醜老婆,劉,愛了他壹輩子,盼了壹輩子,努力了壹輩子。

而他自己,壹生向往遠方,卻止步於高考,壹生徘徊於家鄉淄川的山山水水。

只有壹年,31歲的時候,受好朋友江蘇寶應縣縣長孫輝的邀請,在寶應做了壹年縣委辦公室主任。的姘頭顧進入了他的世界,但他們之間並沒有發生什麽故事。顧在三十多歲時死於抑郁癥。後來蒲松齡寫了無數鬼狐仙子,應該有這個女人的影子。

月亮上,聶來到寧的床邊,輕輕地說:“月夜我不睡覺。我希望我能治好我的燕子。”寧蔡晨對她義正詞嚴,對美女無動於衷——可惜,顧不得夏青。

現實中,如果妳還在成長,他加入了縣作協,和壹群文學朋友壹起寫詩。詩只能在縣裏的自辦刊物上發表。他當了幾十年的私塾老師。

從畢的家到的家,漫長的幾十英裏路,勾勒出他孤獨的壹生。

壹天,已經當過公安部長和文藝領導的王漁洋回到家鄉,來到隔壁的淄川縣,親切會見本縣文藝界人士。蒲松齡抱著壹疊詩集跑過來——小作者遇到了大作家,我有種飛起來的感覺。縣作協主席畢說:“這是民辦教師蒲松齡同誌。他高中畢業很多年了,還在努力備考。”

王漁洋拿了蒲松齡的詩,以為草根作者的水平肯定好不了多少。讀完信後,楊宇先生對自己的理解非常滿意,捋了捋胡子。他想說妳最好教好。詩歌真的不是妳的菜,但他脫口而出的是:“妳還寫別的嗎?”

蒲松齡喃喃自語,“寫壹些...小說。”

在那個詩歌壹統江湖的年代,寫小說是不得人心的。蘭陵的小蕭聲同誌寫小說不留名,曹雪芹卻留了名,讓人百思不得其解:這曹雪芹是西山村賣菜的嗎?不像現在,小說家的名氣已經蓋過了詩人,小說成為了文學的核心。

王漁洋抑制不住好奇心,讓他趕緊拿來讀。蒲松齡戰戰兢兢地把剛寫好的幾篇文章交上去,盯著老板的臉。我看到老板生氣了,叫了幾聲好,反復叮囑蒲松齡繼續寫,牛逼。

鄉村教師蒲松齡差點跳出胸膛是真的嗎?寫小說也可以牛逼?

次年,王漁洋送詩壹首給蒲松齡:“聽罷閑話,豆棚裏雨如絲。我應該是說膩了人話,愛聽秋墳裏鬼唱歌。”

在後來的每壹版《聊齋誌異》中,蒲松齡都把這首詩放在序言或後記中。有了名人的支持,小說可能會賣得更多。不幸的是,在他去世前,這些小說都沒有賣出去。

悲慘的生活伴隨著蒲松齡的壹生。迄今為止,世界上很少有人知道王漁洋,但很少有人不知道蒲松齡。他幻想的無數鬼狐小仙女走進了屌絲們的電腦。

蒲松齡的小說是詩。

晚年退休回家,兒孫繞膝。74歲時,妻子劉病逝。第二年正月初五,父親去世,不顧天寒地凍,去墓地祭奠。他回來後咳嗽,喘息,肋骨疼痛,飲食也大大減少。元宵節那天,他讓兒子去接他的四弟蒲,兄弟倆在床上團聚了幾天。1月22日早晨,溥去世了。同壹天晚上,蒲松齡“坐在窗戶上死了”。

這個小房間只能容納壹個人。如果妳直立行走,妳會碰到頭頂。他把它命名為“聊齋”,這是中國文學史上最著名的小屋。

他死在裏面。

距離太遠,腳下的土地又是如此貧瘠。

俄羅斯詩人曼德爾施塔姆在流亡中寫了壹首短詩:

妳帶走了我的大海,我的跳躍和天空。

也只能讓我的腳跟在狂暴的大地上掙紮支撐。

哪裏能畫出高明的計算?

妳不能帶走我嘴裏的喃喃自語。

當它成為壹種奢侈,距離只是天空中流動的壹條線,不要緊,還有壹句“唇齒間的喃喃自語。”這裏,嘴唇是妳,咕嚕聲是妳在雷電中的遠方。

杜甫浪跡江湖,做的就是過日子。蒲松齡在家鄉相持不下,迎著日出,送走晚霞。他們的詩歌和小說都指向遠方,也指向腳下的土地。

故鄉是我們永遠懷念和逃避的地方。

我走不了多遠,但在我的生命中,我完成了壹生的儀式。

沒有心靈寧靜的“詩”,即使遠在南極,也離不開它。

就算妳身在大理麗江,也逃不開命運的束縛,壹邊吸氧壹邊流連於茶館酒樓,想著朋友圈裏的自拍等照片。

妳不可能是杜甫,也不可能是蒲松齡。其實很少有人想成為他們,只是他們的世界如此豐富。距離是那麽遙遠,連壹直在走的杜甫都沒有抓住距離的尾巴。但他們還在這個世界上,來來往往,漂泊不定,壹個個生老病死。

他們的心是巨大的,他們的靈魂以詩歌的形式流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