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唐時期,文學發展面臨的壹個重要問題是如何糾正南朝以來文學創作重形式輕內容的弊端。唐末五代宋初,這種情況又以新的形式出現。因此,唐宋時期出現了復古求新的文學運動。不同的是,唐代的復古運動是先秦兩漢的復古,而宋代的復古運動是唐代文學優良傳統的復古。唐宋古文運動的壹個重要理論命題是“文以明道為體”。韓愈和柳宗元都提倡這種思想。韓愈的門生韓力在《昌黎先生文集序》中指出:“作家也是透道之器。”宋代周敦頤指出:“文,所以載道。”(舒同《文辭》)唐宋時期的古代作家雖然都強調道,但其具體內涵各有不同,有的強調古代儒家之道,有的強調“輔佐時世之事”的現實闡釋。這壹理論對後世的文學理論產生了很大的影響,很多人繼續提倡,直到明清和近代,成為文學理論反對忽視思想性的利器。至於宋代理學以道統排斥文藝規律的做法,因其理論狹隘,實踐有害,對後世文學理論影響不大。
在詩歌方面,初唐時期陳子昂等人倡導的“漢魏體”或“建安體”,對唐代詩歌的健康發展起到了很大的作用。杜甫《戲作六首》在批判齊梁遺風的同時,提出了“師從多師”的主張,強調借鑒前人的創作經驗,這對推動唐代詩歌的發展也具有積極意義。以白居易為代表的新樂府運動賦予了傳統的“美刺”尤其是“刺”的原則以新的內容,並將其發展到壹個新的高度,即要求文學盡可能地在社會生活中發揮積極的作用。這是古代文論批評中民主的精髓。以皎然、司空圖為代表的詩論,不僅對詩歌的風格進行了細致深入的探討,而且對詩歌美學中的意境問題、詩歌的虛實動態美問題、外物與作者感情思想的關系問題、詩歌應重音律而輕遣詞的問題、“象外”、“味外”、“形似”等問題都進行了論述。雖然他們的理論中有許多消極因素,但對詩歌創作藝術規律的探討,特別是對短時抒情寫景的探討,對於推動中國詩歌美學的發展具有積極意義。
宋代的詩、歌理論在反對宋初的“昆西體”,以及反對後世以詞為詩、以議論為詩、以“語錄、講義”為詩等方面發揮了積極作用。值得註意的是,宋代出現了壹種新的理論批評形式:詩話。其中影響最大的是張潔的《韓遂堂》和嚴羽的《滄浪詩話》,從不同角度尖銳地批判了上述違背藝術規律的傾向。《蒼話》在批判宋詩流弊的同時,還提出了壹系列關於詩歌創作的理論問題,並進行了深入的探討,如詩歌創作中的“獨材”與“獨趣”問題,即意象感受與思維能力問題,藝術表現中的“本色”美問題,詩歌傳神表現問題等,都頗有見地。其中關於“興趣”和“妙悟”的想法也有壹定的合理因素。嚴羽在許多方面繼承了皎然、司空圖的詩學理論,並有所發展。然而,他的詩學理論中的消極因素也影響了後世。比如清初的神韻說,就是吸收了嚴羽詩論中的壹些消極因素而發展起來的。宋代以後,詩話繼續發展,許多有影響的作品相繼出現,如姜齋詩話、元詩話、隨園詩話等。直到現代,詩話壹直是詩歌理論批評的壹種重要形式。隨著詩話的發展,後來出現了詞話、曲話等。
詞的創作在宋代取得了很大的成就。詞在發展過程中遇到的許多問題,如詞與詩、音樂的關系,詞的主題與表現,“虛”與“精”的關系等,在當時的詞論中也有所反映。明清時期,中國文學出現了許多新的特點,其中最突出的是小說和戲曲的繁榮昌盛,出現了壹批在文學史上占有重要地位的作品。反映在文學理論批評上,小說理論批評和戲劇理論批評也有所發展。正如李漁所說:“天地之間有壹種文字,就是有壹種文字的法脈準則。”對小說、戲曲文學創作的討論構成了這壹時期文學理論批評的新特點。
從小說理論批評來看,主要有兩種形式:壹是小說的序跋;首先是小說評論。他們的理論批評雖然是零星的,但涉及面很廣,如孤獨與憤怒的理論,小說與現實的關系,生活真實與藝術真實的關系,小說在評論世界大事和歷代興衰中的社會作用,小說家所需要的才能、知識和文學修養,小說語言和人物的個性化和典型創造,小說的現實性、生動性和藝術性等。這種批評形式起源於南宋,並在明代進壹步廣泛應用於小說和戲曲中。由於明代李贄評點《水滸傳》的廣泛影響,這種評點形式迅速發展起來。後來的毛宗崗《三國演義》評點、張竹坡《金瓶梅》評點、脂硯齋《紅樓夢》評點也有較大影響。除了小說和戲曲,其他形式的作品,如散文和詩歌,以及史書(如《左傳》、《國語》)和選本(如《文選》)也有評論。明清時期,評論成為壹種非常普遍的表達理論批評的形式。
從戲曲理論批評來看,除序跋評點外,還有壹種重要的形式,即曲話和曲論。代表作品有明代徐渭的《南方詞敘》、王驥德的《曲律》、清代李漁的《隨緣》。李漁對戲曲內容和社會功能的認識雖然帶有鮮明的封建倫理觀念,但他關註的是戲曲創作中的各種問題,如註重結構、確立主旨、塑造和體現典型人物、主要人物和次要人物的關系、藝術的濃縮和概括、人物和事件的關照和埋伏、人物語言個性化的重要性、寫景與抒情的關系、情節安排的合理性、藝術的創新和音響等。《隨緣》是中國傳統戲曲理論中最重要的作品。
明清文學理論批評的另壹個突出特點是在壹些作品中表現出鮮明的反封建禮教色彩。這與當時社會生活中資本主義因素的產生和發展以及市民階層的擴大有直接關系。這種色彩在李贄的童心說中,在湯顯祖、徐渭、公安三元的作品中,在金聖嘆的戲曲評點中,在袁枚的性靈說中都可以看到。其中心內容是反對封建禮教對人們正當感情的禁錮和扼殺,要求文學表現人們真實的內心和感情。這是非常值得註意的。
在詩文理論方面,除上述之外,明清時期還出現了前後七子的復古論、王士禛繼承前人神韻說而發展起來的神韻說、沈德潛以詩溫柔敦厚為基調的聲律說、翁方綱以堆積知識為基本內容的肌理說以及桐城派的散文理論。這些流派的理論有的有合理因素,有的片面強調不當,導致主要方面的荒謬;有些人在藝術上有可取甚至精辟的見解,但在思想傾向上是落後的。清初以王夫之為代表的壹批思想家為文學理論批評做出了較為積極的貢獻。除王夫之的《姜齋詩話》外,葉燮的詩學理論成就最高。他的原詩在清代雖長期被人忽視,但許多理論問題卻比前人討論得多,為古代文論作出了新的貢獻。
中國古代文論批評在長期發展中,結合各種文學創作實踐進行了深入的研究和探討,積累了極其豐富的經驗,呈現出鮮明的民族特色。比如賦、比、興、形與神、情與理、文與質、文與道、情與境、幻與真、虛與實、神韻、神韻、神韻、意趣、想象、興興等。都是中國古代文論中獨特而豐富的概念。從形式上看,雖然具有嚴密理論體系的著作相對較少,大多散見於史書、筆記、序跋、詩話、詞話、曲話、賦話、評論的汪洋大海中,但對文學創作和文學理論中的壹系列問題提出了許多精辟見解,具有很高的理論價值。從表現方式上來說,雖然壹般來說不太重視抽象的、邏輯的推斷和概括,但非常重視直接的美感和有鑒別力的藝術欣賞,而且往往是細微的、能理解但難以表達的。這些都反映了中國古代文論批評的特點。中國的文學理論批評發展到近代,隨著社會矛盾和社會性質的急劇變化以及西方文學理論的傳入,開始發生變化。早期的現代啟蒙者,如龔自珍,已經意識到改變它的重要性,盡管他們主要運用傳統的文學理論。他們普遍主張文學要與社會生活壹起變革,深刻地反映了當時“千軍萬馬”的時代,他們為推動社會變革和發展而激憤感動。同時,他直言反對無病呻吟的“偽體”,反對“畫空車花”,要求文學要“尊情”,特別是要吸引向上的情懷,強調文學要發揮“管理世界、匡正時代”的政治作用。這對後來的改善分配影響很大。改良派開始引進西方現代文學理論。黃遵憲特別註重詩歌從內容到形式的創新,梁啟超等人則特別強調文學的社會作用,提出“詩的革命”、“文學的革命”、“小說的革命”,主張解放文體,在壹定程度上反對封建教條的禁錮和桐城派的文學理論。他們公開主張文學要向西方學習,引進“現實主義”、“浪漫主義”等西方小說理論,主張文學為改良主義服務,甚至把小說的改良作為社會改良的基礎。他們倡導的“小說革命”和後來南社倡導的“戲劇革命”,對提高小說和戲曲的社會地位影響很大。雖然現代文學理論也有不可避免的局限性,但它對文學思想的解放做出了歷史性的貢獻。
王國維是近代後期文學理論批評的重要代表。他受近代西方科學的影響,在傳統文論的基礎上吸收了康德、叔本華等人的美學思想。雖然他的文學理論中有許多糟粕,但也有許多獨到的見解,對傳統的境界說(見意境)給予了新的解釋。
在舊民主主義革命時期,傳統的詩文理論雖有不少流派和著作,但除了劉熙載的《藝術概論》、況周頤的《匯豐花刺》等少數著作對藝術創作提出了壹些有價值的見解外,大部分都是由於陳翔殷缺乏獨創性,成就低下,往往表現出落後甚至反動的思想傾向。這壹時期革命性的文學理論批評著作是青年魯迅的《摩羅詩論》。在這本充滿革命激情的書中,既吸收了傳統文學理論批評的精華,又表現出堅定勇敢的反封建精神,提出了徹底突破兩千多年傳統詩歌教學束縛的具有民主精神的文學,並積極引入歐洲和俄國“其意在反抗,又指向行動”。它標誌著傳統文學理論批評向現代文學理論批評的過渡。五四新文化運動時期,許多人在理論上主張反封建的“文學革命”,胡適是其中之壹。他提倡白話文學,在與封建文學思潮的沖突中發揮了積極作用。但他所謂的“文學革命”,其實只是壹種進步。
五四以後,十月革命的影響和中國* * *產黨的誕生,使思想文化包括文學理論批評發生了質的變化。馬克思主義和馬克思主義文藝理論在中國得到了迅速傳播。中國共產黨的早期創始人李大釗、陳獨秀都宣傳過馬克思主義文藝觀..20世紀30年代以前,瞿秋白和魯迅是馬克思主義文藝理論傳播的最重要的代表。瞿秋白是中國最早的無產階級文學和文學大眾化的倡導者。他的《〈魯迅雜感選集〉序言》等理論批評文章,對中國馬克思主義文藝理論批評的建立具有重要意義。他大力譯介馬克思、恩格斯、列寧、拉夫爾蓋、普列漢諾夫、高爾基等文藝理論著作,對當時的文學運動產生了深遠影響。五四運動後,魯迅壹直是新文化運動,包括新文學理論批評運動的領袖。在成為* * *制作人之前,他以革命民主為武器,掃除封建文藝思想,從“思想無邪”到封建原則,從“被儒溫柔”到“國粹”,從《甲寅周刊》到《薛恒》,什麽都教。成為* * *制片人後,他是馬克思主義文藝理論的熱心宣傳者和捍衛者,也是反對封建主義和資產階級文藝思想的鬥士。晚年,他不僅努力引進馬克思主義文藝理論,而且寫出了許多閃耀著馬克思主義光芒的文藝理論著作。魯迅文藝理論的價值,不僅在於敢於在白色恐怖下始終如壹地堅持馬克思主義文藝原則,而且敢於在革命陣營內部宣傳馬克思主義文藝理論時同機制主義、教條主義作鬥爭;他呼籲創造和發展無產階級新文學,善於吸收古今中外文學和文學理論的豐富遺產。他善於向外國學習,但堅決反對崇洋媚外。魯迅不僅是中國現代文學史上的巨人,也是中國現代文學理論批評史上的巨人。
五四以後的封建主義和資產階級的文藝理論雖然不能完全抹殺,但實際上他們的代表在這個時候也不能做出什麽新的重要的貢獻。而且隨著革命的深入和發展,他們越來越公開地站在無產階級文學的對立面,他們的文學理論最終被打敗,被馬克思主義文學理論所取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