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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記住這次地震?

主持人:本報記者龔

嘉賓:梁永安(復旦大學副教授)

編者按壹年前的5月12日,四川汶川發生特大地震,數萬同胞成為廢墟。壹年後的今天,我們的心依然系在這片土地上,牽掛著那裏的人民。我們在想,在過去的壹年裏,我們用什麽方式記住了這場地震災難?壹年來,我們的防災減災工作取得了哪些進展?壹年來,我們的誌願服務意識發生了哪些變化?在紀念汶川地震壹周年之際,我們推出“再看汶川”系列采訪。我們來梳理壹下:地震改變了什麽?它教會了我們什麽?

龔:再過幾天,就是“5.12”汶川大地震壹周年的紀念日。從痛苦的經歷中吸取教訓。汶川地震後,表達地震的作品層出不窮,從詩歌、電視劇到文藝演出,很多都給人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妳對這些文藝作品總體感覺如何?

梁永安:表達真實災難的文學作品是非常困難的。因為災難總是突如其來的,此時的創作,無論是日常經驗還是個人生存經驗,都與當事人相去甚遠。出於習慣性思維,創作者很容易不自覺地運用非災難經驗來解讀和描述災難,抽象壹切,進而提煉意義。其實更能打動人的,是地震中當事人的壹些樸實而獨到的話語。

多年前,電影《緊急迫降》上映後,該航班機長在接受采訪時表示,當時迫降過程並沒有那麽緊張,因為大家都全神貫註,想不了那麽多。其實反映地震的作品也是如此。如果大張旗鼓地從宏觀角度渲染,可能會變得粗糙。

我們常常想從大災難中找出英雄氣概,但在真實的具體環節中,每壹個瞬間都不是那麽英雄,處處都有壹個自然的展開過程。人生經歷需要經歷每壹點細節。宏觀敘事,英雄敘事,即使是普通人也能想象如何設計對話和場景,可能缺乏感染力。在壹部虛構的電影中,觀眾會擔心壹個英雄的命運,但在真正的災難面前,作品中的情節和結局如何並不重要。觀眾想看的是,在人生展開的過程中,能否帶來精神上的沖擊。災難作品如何把握分寸,不落入俗套,真的很考驗藝術家的功力。

龔:文藝本來就高於生活。戲劇效果和沖突是敘事的核心。表達汶川地震需要怎樣的把握?

梁勇安:主要困難是進入現代以來,人們的生活體驗不像以前那麽振動了。比如泰坦尼克號沈沒的時候,之前的電影《壹片冰海的沈船》就很簡單,足以展現茫茫大海中不可抗拒的人力資源。但現在是壹個高度分工和高科技的時代。人在不同的生活情境下感覺很細致,平時也不壹定能相互理解,差異越來越大。壹千個人的腦子裏有壹千種災難場景。在想象災難的時候,需要超越個人差異去理解當事人的感受,不像過去可以用自己的經歷來代替。真的很難。

但還是有可能從中得到文化上的震撼。隨著歷史的發展,人們對生命的關懷視角發生了很大的變化,加入了更多的科學元素。除了情緒反應,還有對因果的觀察,理性的調查和診斷性的解讀,這不僅僅是簡單的人道主義關懷。人生為何如此無常?人生的價值和意義是什麽?有沒有更好的避免大規模天災人禍的方法?每壹次災難面前,人們都會重新思考這些永恒的主題,而且因為時代、民族、文化觀念的不同,每次的啟示也會有所不同。如果認真具體地去探究,無論是哪種回顧性的紀念形式,都應該能給我們壹種回味。

龔:那麽妳認為汶川大地震有哪些值得銘記的文化意義?

梁永安:這個時代從根本上說是壹個平民時代。在日常生活面前,平民的艱辛是壹種常態,不可能壹帆風順。因此,面對大災難,人們不僅要依靠無畏的英雄主義,還要依靠壹些基本的生命能量,壹種求生的欲望從生成,而這些能量的作用不可低估。從這個角度來說,生命的堅韌和人掌握自己命運的能力是非常值得我們關註的。

中國文化有壹個倫理梯度。講群體意識的幹部放棄家庭拯救人民,是壹種高尚的精神。普通人,第壹反應往往是親人。只要親人還在廢墟裏,他們就會不顧壹切跑回去救人。這是壹段流傳千古的親情,也很真實。以前只註重社會性和公共性的表達,沒有展現出那些家庭倫理的力量。然而在汶川地震中,正是這些普通人的故事讓大家感同身受。

追溯歷史壹般有三個維度,壹是大民族觀,二是家族血脈的延續,三是文藝作品對生活的超越和想象。近代以來,中國大事不斷,宏大敘事角度成為我們回溯歷史的主流,幾乎形成了對大事的本能反應。家族敘事壹直處於邊緣狀態。但是,我們不得不承認,單純的血緣家庭也是感動華夏子孫的地方。比如地震中,壹個11歲的男孩背著4歲的妹妹艱難地走出災區。妹妹太小不懂事,就拿著唯壹的壹瓶水喝。弟弟滿臉灰塵,嘴唇幹裂。再比如,必須有人把妻子的屍體清理幹凈,換上新衣服,用摩托車帶回家安葬。村裏還有壹個父親扛著死去孩子的屍體,壹路上人們紛紛讓路,充滿了人文光輝。這種倫理上的默契是無聲的,無形的,卻打在了地板上。

宮:壹年後再來看這次地震,和壹年前有什麽不同?

梁永安:我們不可能在任何時候都保持抗震狀態。後來,我們會逐漸步入套路。如何應對這場災難,在平靜的生活中開始重建,顯然更加困難和復雜。

地震讓我們看到了很多難忘的瞬間,感受到了生活的真實。這些在日常模特生活中沒有註意到的感受,現在壹下子顯露出來了。比如“80後”誌願者的熱情,比如全國人民的凝聚力,比如基層生活中突然出現的道德文化。我們不能只從書本上學習國學,還要從生活本身思考文化傳承。文化最豐富的部分在鄉村社會,在民族生活的表面。從這個意義上說,紀念地震可以打開中國人的文化基礎,促進文化中的自我意識。

也希望不要總以慈悲為懷的態度對待當事人是受害者,對待汶川是災區。現在,或許把他們當成新家園的建設者更好。同樣,緬懷逝者不是生命本身的消失,而是生命的尊嚴。汶川的種種景象,壹年後回想起來依然令人感動,因為我們能感受到,中華民族在遭受災難之後,還能如此頑強,不是因為個體的強大,而是因為人與人之間樸素的生命聯系。這是我們發展的文化動力,是對幸福生活的期盼,值得深深銘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