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演是西奧·安傑羅普洛斯(theo angelopoulos),出生於希臘,被譽為世界上最後壹位電影大師。他的作品在柏林、戛納、威尼斯、芝加哥、歐洲等國際電影節上多次獲獎。
他與波蘭人克日什托夫·基耶斯洛夫斯基和西班牙人佩德羅·阿爾莫多瓦壹起,組成了歐洲電影最後的“大師陣線”。
深受古希臘哲學、神話、詩歌和文學影響的安哲羅普洛斯始終將自己的電影美學立足於希臘,不僅創新了電影語言,還將歐洲的現實、歷史和藝術融入寓言之中,以寧靜、知性、憂郁、痛苦的方式重構了壹個歐洲烏托邦世界。
它的第壹部小說《重建》以希臘北部最貧困的地區為背景。年輕人離開農村去德國打工,壹個移民回家探親,卻被妻子和情人聯手殺害。影片以緩慢的節奏重構事實,不把重點放在情節上,而是從事件的起因和動機上反映希臘文化的衰落。之後的作品多以重構為主,多與流浪有關。
在南歐的霧霾天氣下,人們努力尋找精神的根源,身心的痛苦都反映出歐洲人深受70年代冷戰的影響。正是在這樣的創作背景下,安哲羅普洛斯用影像表達了當代人的失落。
作為壹部主要描寫人在旅途中流浪經歷的“無聲三部曲”,《霧中風景》無疑是最好的壹部。影片講述了壹個上世紀80年代末尋找父親的故事。姐姐烏拉和弟弟亞歷山大偶然從母親口中得知,他們素未謀面的父親遠在德國,他們決心踏上艱辛的尋父之路。每天晚上,亞歷山大和烏拉都會去火車站看開往德國的火車,因為他們相信了母親的謊言:他們的父親住在德國。為了堅定哥哥的信念,烏拉給哥哥講了《創世紀》中上帝創造光明的故事。
壹天晚上,他們終於敢跳上去德國的火車,然後壹系列的經歷就在兩個年幼的孩子身上,將他們的命運與成人世界的殘酷捆綁在壹起。有把他們踢下火車的乘務員,有告訴他們是私生子的叔叔,有性侵烏拉、俄瑞斯特的卡車司機,有帶給他們短暫溫暖的巡回藝人,還有給他們錢的士兵。在此期間,烏拉對劇團演員俄瑞斯特產生了朦朧的感情,但後者是同性戀。直到最後,他們到了邊境,德國就在河的對岸,可是旅程的終點在哪裏呢?他們能到達“德國”嗎?
荒涼的車站、火車、候車室、旅館、卡車、摩托車、巡回劇團、高速公路、巨型礦車、冬夜未完工的酒吧...兩個正在尋找丈夫的孩子,帶著希望和絕望,和那些凝聚的燈光,荒涼的街道,霧蒙蒙的雨夜,在虛幻和現實中壹步壹步走向藏在廢片背後的“大樹”,尋找和失落。
影片使用了大量的長鏡頭、中距和固定座位,試圖營造主角的渺小、孤獨和無助,以及找到父親的希望。鏡頭也充滿了詩意的節奏。比如這個雪景,除了兄妹奔跑的身影,其余景物和路人都是靜止的,浪漫的憂傷也蔓延開來,組成了壹首纏綿的影像詩。
這永遠是壹個講不完的故事,因為每次姐姐烏拉給哥哥亞歷山大背誦聖經?在《創世紀》中,每個人都被他母親在門口的輕推和從門縫中穿透黑暗的壹道光打斷了。就像他們隨後的旅程壹樣,“父親”和“德國”只是壹個貫穿全片的隱喻。不管存在與否,就像濃霧壹樣,難以到達。可能是孩子心目中的理想天堂,也可能是某種歸宿,兩個孩子的旅程,就像殘破的膠片上隱約可見的壹棵樹,充滿了希望和未知。
在西方語境中,有壹個大寫的父親——上帝,他創造了光明與黑暗,宇宙與萬物,然後創造了人類,人類誕生在霧蒙蒙的風景中。後來被逐出伊甸園,流散在世界各地,這也是為什麽千百年來,人類回歸父輩的樂園和尋求永生的理想從未停止。《霧中風景》這部電影的片名其實是為了尋找父親,是人類回到出生地的地方,也就是回到故鄉。
而《奧德賽》中的主人公奧德修斯,在海上漂泊十余年後,以堅定的信念克服種種困難,感動眾神,終於回到了故鄉。(對《奧德賽》的引用在電影《朗讀者》中也有提及)歸家的過程就是結束流浪的過程,這與唐僧在壹場災難後回歸前世或古詩中文人反復吟唱的“流浪之思”有相通之處。回國需要克服很多困難,堅定的信念和堅定的勇氣,人性的光芒在層層錘煉中迸發出來。還鄉的過程也是人性崇高的過程,是自由意誌與命運抗爭的過程,是人性向神性靠攏的過程。
(以上兩段指的是豆瓣網友“晚睡晚起”的影評《永遠在路上》)
回到影片開頭,在工業文明拆毀重建的廣闊廢墟上,亞歷山大對著壹個模仿海鷗展翅飛翔的人大喊:海鷗妳好!海鷗先生滿不在乎地甩出壹句話:要下雨了,我的羽毛要濕了。影片中許多具有這種儀式感的場景和舞臺式的對話,也勾勒出燦爛的古希臘文化在現代文明和古代文明的夾擊下逐漸走向衰落,人們的精神世界在夾縫中變得盲目和空虛。與鷗先生的正式飛行不同,烏拉和亞歷山大是這次“飛行”的見證人。他蹲在鐵絲網上,對鷗先生說:我要去德國了。簡單的告別,成了他們旅程起點的唯壹見證,而他們的生母並不知情。海鷗先生說:妳天天去德國;車站售貨員說,妳為什麽每天晚上都在這裏?從這些圍觀者中不難看出,這是壹段蓄謀已久的旅程,母親無法給他們壹個真正的家庭氛圍和家。
第壹次成功登上火車後,兩兄妹擠在車廂的走廊裏,壹封寫給父親的信解釋了整個故事的由來。就是這個素未謀面卻又無比思念的父親,壹個他們無數次談論的話題,母親的不理解,年輕的亞歷山大對父親的想象,成為了遠行的唯壹動力和希望。就像信裏說的:有時候放學回家,聽到身後傳來壹陣腳步聲,但壹轉身,發現壹個人也沒有。我不想成為妳的負擔。我們只是想有機會了解妳,然後我們會轉身離開。如果妳想回復我們,請伴著火車的聲音,塔塔,塔塔...火車的聲音成了兩兄妹相依為命的唯壹支撐,仿佛父親的回應來自鐵軌深處。
到了OINOH站後,因為沒票,她被乘務員趕下了火車。Ulla謊稱找到了她的叔叔,並將其發送給了警方。警察帶他們去找在工廠工作的叔叔,但是這個親戚聲稱他已經很多年沒有和他姐姐聯系了,他不想被牽扯進來,也不想承擔責任。影片以壹個大叔的口吻道出了真相:整件事就是壹個大幌子,根本不存在父親或者德國,母親可以撒謊隱瞞他們是私生子的事實。至於為什麽是德國,可能只是為了給孩子壹個關於父親的想象。
舅舅說出真相後,烏拉仍然不相信這個事實,堅信舅舅在出軌。在警察局裏,天空下著大雪。這時候導演利用工作人員外出賞雪的時候,特意設置了無障礙通道,讓他們重新上路。雪花從天而降,路人和周圍的壹切都靜止了,除了在雪地裏奔跑的烏拉和亞歷山大。
第二次成功乘坐火車後,同樣的車廂和走廊,但這封信的內容發生了變化。
是的,這個世界是多麽奇怪,多麽可怕,多麽不可理解!
第二次被趕下火車後,他們目睹了壹個從婚禮上逃跑的新娘在大雪紛飛的大街上,還有壹匹被汽車活活拖死的馬。亞歷山大站在雪地裏,眼裏含著淚水。這也是他在這部電影裏唯壹壹次哭,因為壹只動物的死,但後來他變得堅毅冷靜,開始逐漸成熟。
後來,在野外的路上,他們遇到了巡回劇團俄瑞斯特。這是壹個被時代車輪改變了方向的人,正如他自己所說:妳看起來漫無目的,但妳的目標很堅定。而我只是壹只漫無目的的蝸牛,四處爬行。以前我覺得自己的目標很明確,但是現在,我唯壹能確定的是,過幾天我就要參軍了。
善良的俄瑞斯特載了他們壹程,但烏拉沒有告訴俄瑞斯特他們要去哪裏。她只是看著窗外,淡淡地說:遠方。
俄瑞斯特的命運和他的劇團壹樣。從演出的不斷取消到劇團服裝的出售,最後到他的摩托車,都暗示著希臘藝術的命運,它們也如同勝利黎明的晨星。時光荏苒,無論時代如何變遷,他們依然秉承著藝術家骨子裏的倔強。而藝術將死的主題,導演在筆墨上也是不惜血本,在很多鏡頭中都有體現。
當烏拉在車裏睡著了,俄瑞斯特去找劇院時,年輕的亞歷山大獨自開始了他對世界的探索。他在空曠的街道上遊蕩,在餐廳裏聚精會神地聽不請自來的小提琴手演奏,開始掙錢買三明治,走過升旗儀仗隊小小的身軀,開始壹點壹點地觀察社會,直到再次看到海鷗,跑去找它們,與姐姐和俄瑞斯特團聚。
旅行結束後,是在壹個風雨交加的霧天。兄妹二人在空曠的高速公路上搭便車,結果卻發現了老虎嘴裏的羊。卡車司機是壹個渴望食物的虐待狂,第二天他在車廂裏默默辱罵烏拉。這個場景的處理和我們常見的韓國犯罪電影很不壹樣。沒有掙紮和咆哮,只有壹個紅色的成人禮和幾天的大病。
第三次坐火車,同樣的車廂,同樣的走廊,第三封信。
再次遇見俄瑞斯特,年輕帥氣的男主角給了烏拉美麗而朦朧的關懷和溫暖,這應該是她旅途中最快樂的時光,但這種懵懂的感覺,就像河上直升機吊起的食指斷掉的大手,沒有辦法到達;也如同古希臘枯萎的文明,三個人內心的理想和追求,無奈和迷茫,最終消失在夜晚的燈光和黑暗中,歌曲以分手告終。
第四次乘車,他們從站臺士兵那裏拿到錢,買了車票,來到邊境。黑暗中,壹束光,壹條船,壹聲槍響,我們來到了旅程的終點——殘片中的大樹,霧氣散去。創世紀的寓言又講了壹遍,只是這次是壹個小男孩給我妹妹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