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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玩“鳥”惹的禍,壹代王侯被當成了下酒菜

文/刺猬

01

我,姬姓,衛氏,名赤。瞧仔細,不是吃。

我對吃的確不甚感興趣,只喜歡玩,養寵。當然是養高檔寵物,仙鶴。可臣子們總愛私下嘀咕,說我是在玩鳥,不務正業。

8年前,我接了老爹衛惠公的班,榮升為衛國集團的第十八任掌門,史稱衛懿公。

我們衛氏家族,素來顯赫。祖上是周武王同母少弟康叔,根正苗紅吧?

我祖爺爺的爺爺衛武公,那也曾是各路諸侯的大哥級首領,風光牛掰的緊。

所以,到我這兒躺贏躺賺,還用得著打拼嗎?當老大,就是要享樂的。

可是,有兩個老家夥,壹個叫石祁子,壹個叫寧莊子,兩人就愛裝孫子。仗著曾與我爹關系瓷實,頗受器重,便叨叨叨,在我耳邊嘚啵沒完。

但說這日,我正琢磨該給我新收的愛寵封個什麽官呢,兩個老家夥又屁顛屁顛闖進了王宮。

“來看,這可是雲夢山新進貢的極品白鶴。”我樂滋滋道,“我想給它封官授爵,封大夫如何?”

石祁子和寧莊子的職位,正是大夫。

兩人聽罷,竟老羞成怒,抓起我的白鶴連薅帶撕,頃刻給拔成了禿毛雞。

“快來人,把這兩個老東西拖出去,剮了他們!”

“死又何懼?北狄打過來了,大不了壹塊死!”

02

石祁子是個倔老頭,總罵我養的仙鶴是鳥,害人鳥。

這不胡謅八扯嗎?仙鶴可與鳳凰相媲美,乃“羽族之宗長,仙家之騏驥”(語出《相鶴經》)。

比如說,人死了,叫駕鶴西遊;妳要說“駕鳥西遊”,成何體統?

再者,世人多把德行高尚的賢者譽作“鶴鳴之士”,難道,我不是嗎?

“妳是臭德行!”石祁子忿忿然斥責,“妳身為壹國之君,壹天到晚就知道養鳥訓鳥,玩妳的鳥;給鳥兒封官賜祿,與王公臣子平起平坐;每次出遊,還給配豪華鳥車…”

“老東西,不是鳥,是鶴!”

“大王,先把鳥事放放,以國事為重啊。” 寧莊子噗通下跪懇求道。

對啊,方才老家夥說,北狄打過來了。我心裏慌得壹逼,忙問:“真的假的,到底咋回事?”

放眼周遭各諸侯國,沒人不怕狄人。

就連齊卿管仲也膽突突說:“戎狄豺狼,不可厭也。”

這幫狄人,分赤狄(即殷及西周之鬼方)、白狄與長狄,因散居北方,故通稱北狄。隨便哪個部落,皆馬快刀狠,野蠻彪悍。

早在周太王公亶父時,狄人所過之處,白骨成堆,逼得太王不得不遷都於岐。

而最近數年,我雖天天玩鳥,但也聽聞北狄愈發驕狂,暴虐擄掠。尤其首領瞍瞞,形同兇神惡煞,是個喝人血食人肉、殺人不眨眼的主兒。

“這貨要真打過來,我的鳥咋辦?”

“還鳥個屁。再不備戰,必國破家亡!”

03

大夫石祁子和寧莊子這回沒忽悠我,北狄瞍瞞的確率兵殺了來。

我承認,此前我癡迷白鶴,稀罕得不行。宮內養不下,我就在宮外蓋苑囿;為防百姓驚擾,就調了拆遷隊把房舍全扒掉,把人全趕走;

誰若給我進獻上品仙鶴,在職的加官進爵,鄉野之人給編制,壹輩子吃皇糧;

養鶴沒錢?那好辦,跟百姓收稅;

對了,我最喜歡給白鶴封官。有大夫,有太宰;有司徒,有司空;有行人,有太史…

想想看,每逢商議朝政,壹面是人,壹面是鳥。鳥人壹堂,人鳥齊鳴,畫面何其和*諧!

然而,讓我萬沒料及,北狄獲知我荒唐胡鬧,耽迷玩樂,遂引兵殺來要徹底消滅衛國,今已攻至熒澤(黃河北岸壹帶)。而那些投我所好、為我進貢仙鶴的賢能之臣,壹個個特麽全撒丫子溜之大吉。

這下,我終於意識到了事態的嚴重性,也顧不上湯蠖石祁子,壹把扯住他的手如攥實了救命稻草,詢問對策。

“與其任人宰割,不如拼死壹搏。”石祁子正色道,“事不宜遲,請大王速速征兵,以禦北狄。”

焉料,老百姓情知不妙,大半已藏進了山野之中。抓了半天,也只逮回百十來人。

“各位父老鄉親,躲不是辦法。狄賊已經打來,我們得備戰——”

我清清嗓子,開始發表征兵動員。可話剛出口,就聽人群中有人高喊:“大王有殺器,還用得著我等草民?”

我有些懵:“我有啥殺器?”

眾人齊呼:“鶴!”

我訕笑:“鶴怎能打仗?要派它們去,還不被狄賊給燒烤擼串?”

眾人又呼:“可妳封鳥當官做大夫,吃香的喝辣的,揮霍百姓血汗錢,不能白養!”

而這樁令人丟臉的糗事,竟然被記入了《東周列國誌》:

百姓皆逃避村野,不肯即戎,懿公使司徒拘執之。須臾,擒百余人來,問其逃避之故,眾人曰:“君用壹物,足以禦狄,安用我等?”懿公問:“何物?”眾人曰:“鶴!”

04

我知道錯了,我聲淚俱下要求原諒。在我將寵物鶴全部放掉後,百姓勉強給我了點面子,總計碼了萬把人馬。

面對頹廢陣容,我壹咬牙,決定親征熒澤。

我要為我此前的荒唐買單;我要向百姓證明,我是真心痛改前非,從今天起做壹個優秀的國君。

可是,上天會給我重新來過的機會麽?

“大王,狄人兇蠻殘暴,萬不可輕敵啊。”大夫石祁子哭道。

“放心吧。大不了壹死。”

我故作輕松說罷,將玉玦交與石祁子,囑他與寧莊子代理國政後,遂命渠孔為將,於伯副之,黃夷為先鋒,孔嬰齊為後隊,決意死磕北狄。

出發。

風嗚咽,馬悲鳴;親相送,淚無聲。人群中,突然響起了歌聲。

初始如泣如訴,到最後竟震徹荒野——

鶴食祿,民力耕,

鶴乘軒,民操兵。

狄鋒厲兮不可攖,

欲戰兮九死而壹生。

鶴今何在兮?而我瞿瞿為此行…

悲愴入耳,我頓覺心酸,幾欲落淚。接著強忍回頭,看了最後壹眼曾給我榮華富貴與富庶奢靡的都城朝歌。

是商王武丁大帝建起了它,紂王帝辛又差點毀了它。

今時,在我手裏,它又會面對怎麽的命運?

05

其實,尚未抵達滎澤,我已深知,等待我的將是壹場無力回天的慘敗。

因為,行至半途,人心益離,半數士兵已做了逃兵。

而遠遠望見北狄躍馬舞刀,風裏傳來他們的狂暴嘶笑,又有很多士兵卻陣開了小差。

更糟糕的是,我這個王,這個主帥,在眾將士眼中就是個廢物,擺設,根本沒人聽我的命令——

“人言狄勇,虛名耳。殺!”大將軍渠孔率領主力,鳴鼓沖陣,試圖壹擊潰之。狄人見狀,當即回撤。

連我都看出來了,這是誘敵之計。渠孔卻以為北狄不堪壹擊,愈追愈急。

果然,衛國將士鉆進了壹只無形的碩大的口袋,隨之被分割為三處。等待他們的,將是無情屠戮。

我是衛國的王啊,即便死,也要死出王的範兒來!

於是,我命駕車士兵將我的王旗高高豎起,在戰陣中疾奔,想把潰散的將士們集中壹處,血戰到底。

很快,北狄人盯上了我的車輦王旗,宛如惡獸般重重圍來。

我知道,屬於我的故事,在春秋這個大舞臺上該謝幕了。

“孤寧壹死,以謝百姓耳!”

我看到黃夷戰死,孔嬰齊自刎,於伯中箭,渠孔喪命於屠刀之下,我也發出了最後的吶喊。

北狄首領瞍瞞狂妄獰笑著,陰惻惻迫近…

這壹戰,史稱滎澤之戰,衛國全軍覆沒。

包括我。

06

請記住我,衛赤,衛國第十八任國君。

我創造了壹個三字成語:“ 鶴乘軒 ”,義同“玩物喪誌”。

在帶隊開赴滎澤前,我放飛了我的所有愛寵白鶴。我不想它們被野蠻狄人燒烤擼串。

但,很悲催,他們把我給燒烤,壹片壹片,吃掉了。

至於撒沒撒孜然椒鹽,我不得而知。

此後又發生了什麽,還是接著寫吧。

續筆:

瞍瞞與他的北狄確實野蠻。於熒澤全殲衛軍後又殺奔朝歌,暴虐屠城。

戰後,衛國民眾僅剩730人,幾近亡國。

衛懿公有個大臣,名曰弘演,滎澤之戰時正出使他國。歸,見衛懿公之肉被狄人分食殆盡,只余壹肝。

悲慟之下,弘演大呼:“王,臣來做妳的衣服!”遂自剖肚腹,取出五臟六腑,接著將懿公的肝安放腹中,方倒地而亡。

而這壹切,悲哀也罷,慘烈也罷,皆是玩鳥惹的禍…

參考文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