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對“故鄉”的感情,既是人與人之間的壹般感情,也是帶有個人色彩的特殊感情。在對“故鄉”有任何理性思考之前,壹個人就已經和它有了精神上的聯系,那就是“剪不斷,理還亂”。童年、青春期與“故鄉”建立的精神聯系,是壹個人壹生都不可能完全擺脫的。後來的印象,再強烈,也只是發生在這樣的基礎上,不可能完全擺脫開這種感覺的藤蔓。就小說《故鄉》而言,我對“故鄉”現實的所有感受,都是在少年時已經產生的情感關系基礎上發生的。“我”忘不了少年時的可愛形象,也不可能完全忘記少年時形成的對那個美好家鄉的記憶。之後的感受和印象就和少年時形成的這種印象疊加在壹起,粘在壹起。這就形成了各種情緒的匯合、混合、組合。這樣的感情不是簡單的,而是復雜的;不是鮮艷的顏色,而是渾濁的。這樣的感情是不能哭也不能笑的感情,不能通過抒情的語言表達清楚。得壹點點從心裏抽出來,不能慌,不能急。需要時間和長度,需要讀者慢慢咀嚼、感受和體驗。這種沒有亮色的復雜情感,在我們的感情中是憂郁的。憂郁是壹種不清不楚的情緒和情感,是壹種很長很長的情緒和情感狀態,不強烈,容易讓人擺脫。故鄉呈現出壹種憂郁的美。憂郁是漫長的,這種美也是漫長的。
魯迅在小說《故鄉》中紀念他的故鄉,但實際上,並沒有什麽東西紀念那個故鄉。結果,過去的夢想被現實的陽光打碎,只剩下悲傷。但也有希望,年輕壹代將有他們的新生活,這是我們從未經歷過的。原文結尾有雲:“我想:希望存在與否並不重要。”這就像地面上的道路;事實上,地面上沒有路。走的人多了,就變成路了。“這是壹句很好的格言,說得也很好。沒有尼采的深刻,但深刻得多。第壹段的“嚴寒”形容天氣寒冷,襯托出回家的渴望。
這裏有前後兩個故鄉,壹個是過去,壹個是現在。以前,我的家鄉是以閏土為中心,我借這個年輕的農民來寫我小時候著迷的情景:深藍色的天空掛著壹輪金色的滿月,下面的沙灘上有壹望無際的綠色西瓜。現在我們從閏土開始。這種飛躍土壤的真正名稱是張赟水。小說中“水”字換成了“土”字,諧音,也是替換。在國音,有點孤立。他的父親叫張付青,是該市東北部道墟鄉杜浦村人。有壹個海邊。他種沙子,但他是個工匠。他可以制作竹制品,並在周嘉做“忙碌的月份”,這意味著幫助。有時候,他來取草灰,帶水,但有壹年,因為年畫神像前的祭祀器皿需要看守,他要求用水充當祭祀器皿。像往常壹樣,新年壹直持續到正月十八,所以他在城裏住了相當長的壹段時間。
(1)記憶中的故鄉(2)現實中的故鄉(3)理想中的故鄉(4)故鄉與祖國的同構* 5)長恨歌與長相思。
魯迅在《故鄉》中寫了三個“故鄉”:壹個在記憶中,壹個在現實中,壹個在理想中。第壹個是過去時,第二個是現在時,第三個是將來時。小說突出了現實的故鄉。
(壹)對“故鄉”的回憶
記憶中的家鄉是壹個美麗的家鄉,有著神奇的色彩。它的“美”,我們至少可以從以下幾個方面感受到:
這是壹個豐富多彩的世界。
有“深藍”的天空,有“金色”的滿月,有“綠色”的西瓜。年輕的潤土有壹張“紫色”的圓臉,脖子上有壹個“銀白色”的項圈。海邊有五色貝殼,有紅綠,有鬼魅,有觀音玩家,各種各樣。
這是壹個安靜而又充滿活力的世界。
當“我”想起童年的“故鄉”時,首先想到的是深藍色的天空,金色的滿月,沙灘上綠色的西瓜。整個大自然是那麽的寧靜安詳,但在這寧靜的世界裏,卻有著鮮活的生命。這種活潑的生活給這個安靜的世界帶來了動感。“壹個十壹二歲的小男孩,脖子上掛著銀戒指,手裏拿著鋼叉,用盡力氣捅壹匹馬,那人壹扭,從胯下逃走了。”“月亮在地下,妳聽,啦啦響,閻在咬瓜。妳捏著胡叉,輕輕走著……”它安靜而不沈悶,活潑而不淩亂。靜中有動,動中有靜,和諧自然,這是壹個令人耳目壹新的世界。
這是壹個廣闊而生動的世界。
記憶中的“故鄉”是壹個多麽廣闊的世界啊!這裏有高高的藍天,壹望無際的大海和廣闊的沙灘。但在這廣闊的天地之間,卻有著各種各樣的人和事,活潑的少年、顏、獾豬、刺猬、米雞、角雞、青魚、藍背、五彩的貝殼、金色的滿月、綠色的西瓜...這個世界是廣闊而新鮮的,壹點也不狹隘。
我們可以看到,我記憶中的“故鄉”既是壹個現實世界,也是壹個想象世界,是我在與青少年的接觸和情感交流中想象出來的美好畫面。也是“我”少年精神狀態的反映。這個靈魂純凈、自然、活潑、敏感,同時又充滿了美好的幻想和豐富的想象力。它不被“院子裏高墻四角的天空”所束縛,而是在與少年閏土的情感交流中展開想象的翅膀,為自己開辟了壹片廣闊而美好的天地。
那麽,這個廣闊而美好的年輕“我”的世界是如何展開的呢?因為兩顆童貞之心的自然融合。少年的“我”純凈自然,少年的閏土也是。他們之間的關系不是由封建禮教組織起來的,而是由兩顆心的自然需要聯系起來的。年輕的潤土不把我當成比自己高貴的“主人”,也不把我當成比自己低賤的“窮小子”。他們不知道人與人之間的不平等。他們之間的情感交流暢通無阻,沒有任何顧忌和猶豫。當我們重讀他們之間的對話時,可以感覺到他們說出了自己的想法,說出了自己想到的地方。他們說這些不是為了取悅對方,也不是為了傷害對方,而是說了壹些共同感興趣的事情。兩個人的心在這種無拘無束的對話中融合在壹起。也是在這種融合中,各自變得富有。當男孩來到這個城市,他“看到了許多他從未見過的東西”;通過與少年潤土的交談,少年“我”似乎也看到了壹個我從未見過的世界。
總之,“我”記憶中的“故鄉”是壹個美好的世界,它實際上是年輕“我”美好心靈的反映,是年輕“我”與年輕人和諧精神關系的產物。但是,這種心態不是固定的,這種精神上的關系不可能長久。社會生活讓人的心更重,人與人之間的關系更復雜。當當年的“我”回到“闊別二十多年的故鄉”時,這個記憶中的“故鄉”就壹去不復返了。這時,他看到的是壹個由成年人組成的現實的“故鄉”。
(二)“故鄉”的現實
真正的“故鄉”是什麽樣的?我們可以用這句話來概括我們對這個“故鄉”的具體感受:它是壹個在現實社會生活的壓力下失去了精神活力的“故鄉”。
此時的“故鄉”是由三個不同的人和他們三種不同的精神關系構成的。
1.豆腐美人是姐姐楊二。
大嫂楊二是壹個可笑、可氣、可恨又可憐的人物。她為什麽可憐?因為她是壹個需要物質生活保障的人。當壹個人無法通過正常的努力獲得自己最低的物質生活保障時,為了保命,就必須通過壹些非正常的、被鄙視的手段來獲得這種保障。從這個意義上說,她是值得同情的。她以前經營壹家豆腐店。為了多掙錢,她抹白粉,整天坐著。事實上,她用年輕的美貌來吸引顧客。“因為伊拉克,這家豆腐店的生意很好。”美貌不再是精神需求,而是獲取物質利益的手段。物質利益成了她生活的唯壹目的。為了這個目的,她可以犧牲自己的道德名。當她的青春和美貌都沒有了,她就把壹切都當成了獲取物質利益的手段。她的生活完全變成了物質生活,狹隘自私的生活。這樣的人只接近物質利益,沒有能力去感受別人的感受。在這種人的感情中,“利”就是“情”,“情”就是“利”。“利”之外無“情”,天地間無非壹個“利”字。她感受不到別人真摯的感情,也不可能對別人有這樣的感情,“感情”只成為了獲取利益的手段。她的眼裏只有“物”,只有“利”,只有“錢”,沒有“人”,沒有感情。有道德和精神需求的人。在這個世界上,她可以釣魚,可以欺騙,可以偷,可以搶。然而,人類社會是在相互關聯中存在和發展的。人類為了共同生存和發展,需要精神上的交流,情感上的聯系,道德上的修養,精神品質上的美化。壹個沒有道德感的人,如豆腐美人楊二船,總是做損人利己的生意,這不能不引起人們的厭惡甚至仇恨。所以,就她自己悲慘的命運來說,她是可憐的,就她對別人的態度來說,她是可氣可恨的。讓她笑的是,長期狹隘的自私,讓她失去了對自己的正常感覺。她把虛偽當做情感表達,把小偷小摸當做聰明。她屬於世俗社會所謂的“能說會道”、“手腳麻利”、“利落”、“不傻不傻”的女人。但在正常人眼裏,她那些巧妙的招數騙不了人,也騙不了人。所以,讓人覺得她的言行很可笑。人們無法尊重她,愛她,甚至無法真正幫助她。她是壹個可鄙的人。如果說少年“我”和少年“潤土”的壹切言行都以自然、純真為特征的話,那麽豆腐美人楊二大嫂的壹切言行都以“不自然”、“不真誠”為特征。在她這裏,壹切都是根據自己的實際利益而被誇大和扭曲的。她壹出現就發出壹種“尖銳的怪聲”和“突如其來的叫喊聲”,這是她吃驚不吃驚的結果。她的特征也是在長期不自然的生活中形成的。她壹生只學會了壹個“薄唇”和壹個“伶牙俐齒”,但她的臉很快衰老了,只剩下壹個沒有當年風韻的“凸顴骨”。她的站姿也很不自然,故意裝的很傲慢。其實她已經失去了做人的自信和驕傲,但是她希望別人尊重她。尊重她。她對“我”沒有留戀。她沒有感情,卻故意裝作有感情。她只會說“我抱了妳!”這樣壹個微不足道的事實,卻很嚴肅,仿佛這對我有著莫大的善意,仿佛“我”必須感激她,牢牢記住她的重要性。她不關心別人,所以她不會知道他們的生活狀態,不會了解他們的想法和感受。她通過自己的想象,把別人的生活描繪得極其豐富和富有,只是為了從別人那裏得到更多的好處。
嫂子楊二,豆腐之美,體現了我說的“過苦日子”的人的特點。她的生活是艱辛的,但這種艱辛也壓垮了她的道德良知,使她沒有信仰,沒有誠信,沒有真摯的感情,沒有道德,自私狹隘。
2.成人閏土
年輕的潤土是壹個活潑可愛的孩子,也是壹個善於表達的少年。“他爸爸很愛他”,他的生活充滿活力,思想自由,心地善良。跳動的是鮮活的生命。與少年“我”相比,少年潤土更富於表現力,有更多新鮮的生活和新鮮的感情要表達。青少年對“我”的認識似乎是從書本上獲得的,而青少年對閏土的認識則是從大自然和自己對生活的真實感受中獲得的。他活在自然中,活在自己的生活中。他比少年“我”更像壹個語言藝術家。他的語言多麽生動,多麽流利,多麽有感染力!立刻吸引了少年“我”,給他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象。然而,這個充滿活力和表現力的年輕男孩,到現在已經變成了壹個麻木而沈默寡言的人。“我就是覺得苦,但是形容不出來。”為什麽他少年時能感受到,能描述出來,現在卻描述不出來?因為“那時候的他,還是個孩子,懵懂無知”,但懵懂無知的他,卻是個活潑的人。現在他懂事了,卻成了傀儡人。這是為什麽呢?因為這裏所說的“物”,其實是中國傳統的壹套封建禮法關系,以及這種禮法關系所維系的封建等級制度。
維系中國傳統社會的是壹整套封建禮法關系,而所有這些封建禮法關系都是建立在人與人的不平等關系之上的。國王和臣民,大官和小官,官僚和百姓,老師和學生。父子,哥哥和弟弟,男和女,都算是上下級關系。他們之間沒有平等的地位,沒有平等的話語權。上級優於下級。上級對下級是命令,是命令,是指示,下級對上級是服從,是馴服,是服從。潤土之所以說自己小時候“不懂事”,是根據他現在已經明白的禮法關系。“我”是少爺,他是長工的兒子。這兩者是不平等的。“我”尊重他,他很謙虛。他當時並沒有意識到自己的卑微地位,在“我”面前肆無忌憚地說了那麽多話,極不恰當。但那時候,我還年輕,所以我可以原諒妳。壹旦我成年,中國人必須遵守這樣壹套禮儀和法律關系。不遵守這種禮法關系,就會被中國社會視為不守“規矩”、不講“道德”的人,會受到來自社會各方面的懲罰。潤土就是在這樣壹套禮法關系的教育下長大的。他是個“老實人”,是個講“道德”的人。但是,壹旦把這種禮法關系作為處理人際關系的準則,人與人之間的思想感情就無法正常溝通,人心就無法融為壹體。這是“我”和潤土之間的精神悲劇。“我”想念潤土,潤土也想念“我”。他們在童心未泯的狀態下建立了平等友好的關系。這段感情在兩個人心中都留下了美好、溫暖、幸福的回憶。“我”壹想到家鄉,首先想到的就是閏土,其實閏土壹直在說“我”。“他每次來我家,總是問起妳,想見妳壹面。”只要想到小時候他和“我”壹起玩耍的場景,就可以認為閏土的這些話絕不是普通的客套話。當兩個人再次相遇時,“我”和“我很激動”,潤土也很激動:“我的臉上流露出喜悅和蒼涼;動動嘴唇”可見他心裏有多少真摯的感情!但是禮法的封建關系把這些感情都堵在了他的心裏。我無法描述,無法展示。最後,他態度恭敬,清晰地喊道:“先生!..... "在這裏,我們可以聽到兩顆原本融合的心被活生生撕開時發出的血淋淋的聲音。潤土不再僅僅將“我”視為平等而友好的朋友。他把“我”放在壹個他夠不到的位置。他自己的痛苦和悲傷,在這樣壹個崇高的人面前,再也無法訴說和表達。這個稱呼承載著壹種“尊重”,但同時也透露著壹種“冷”。在這種“冷”的氛圍中,“我”的感情也在心裏凝固了。兩顆心被這個名字阻隔,無法溝通融合。於是我哆嗦了壹下,知道兩個人之間有壹個“悲傷的厚厚的屏障”。故鄉讓我們看到,只有男孩與男孩“我”的關系才是符合人性的。後來這種封建禮法關系並不是人性所固有的,而是在社會的壓力下形成的,是壹種扭曲的人性。人類在自然的發展中不會把自己當成卑微無能的人。像潤土這樣的人的封建禮儀觀念是在長期的強制壓力下逐漸形成的。社會壓抑了壹個人的人性,也壓抑了他的自然生活,讓他習慣了被動地忍受壹切外界的壓力。忍受壹切精神和物質上的痛苦。用鋼叉刺死顏的閏土是多麽的朝氣蓬勃啊!多麽勇敢!但封建禮法關系逐漸壓制了他的生命力,使他面對壹切磨難和不幸只能被動忍受。只有認識到閏土已經失去了青春活力,才能理解為什麽“多子、饑荒、苛稅、兵、匪、官、紳”能“把他弄得像個木偶”。他沒有反抗現實的不幸精神力量,他把這壹切看得壹點都不可戰勝。他只能忍,忍。他盡量不去想自己的不幸,盡快忘記自己的艱辛。他不再敢去感受世界,思考人生,思考自己。久而久之,他的思想幹癟了,感性萎縮了,表達力減弱了,精神壹天天麻木了,成了壹個沒有感性,沒有思想能力,沒有表達能力的木偶。只有宗教能帶給他對未來遙遠而朦朧的希望。他的精神已死,身體正在迅速衰老。成人閏土體現了我說的那種“活得艱難麻木”的人的特點。這些人善良,有道德,守紀律。但是,傳統道德壓抑了人的生命力。他們失去了生命的活力,在封建道德的束縛下變得麻木。
3.成人“我”
“我”是現代知識分子。他在家鄉已經失去了存在的基礎和精神的落腳點。他像壹個漂泊的靈魂,失去了精神上的“故鄉”。中國古代的知識分子是官僚地主。經濟上他是地主,政治上他是官僚,他是有錢有勢的人。但現代知識分子是在城市謀生的人。他沒有堅實的經濟基礎,也沒有政治權力。在豆腐美人楊二大嫂的心目中,值得敬畏和尊敬的,是成為“道臺”、“有三房妾”、“坐八擡大轎子出門”的“財主”。現在“我”不“富”了,我不再敬畏他,尊重他,而是成為她隨時可以掠奪和竊取的對象。他同情嫂子楊二的生活命運,但嫂子楊二,壹個豆腐美人,並不同情他。他無法與她建立精神聯系。他在她身上感受到的是被歧視被掠奪的無助。潤土在他心中是壹個親近的人物,但潤土仍然把他當作傳統的官僚、地主和知識分子,以至於他無法再與潤土有正常的精神交流。他精神孤獨。他尋求的是人與人之間的平等關系,而這種關系在現在的“故鄉”裏是找不到的。簡而言之,現實的“故鄉”是精神割裂、失去生命活力、失去人與人之間溫暖幸福的情感關系的“故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