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可能會問這些指責是否正確,但為什麽不早點審理呢?其實很久以前就有人聽過,只是影響力沒有那麽顯著。壹個顯而易見的原因是,人們非常依賴那些學者來獲取他們的古代知識——那些學者本身就是古代文化的擁有者和傳播者。然而,古代經典的印刷書籍和龐大的精心編纂的參考書和字典的流通,大大減少了人們與人文主義者交流的必要性:壹旦人們感到他們甚至可以部分地沒有他們,他們的感情立即發生了明顯的變化。這是壹種讓上等人和下等人都同樣痛苦的改變。
人文主義者自己首先進行這些攻擊。在所有組成壹個階層的人當中,他們最沒有共同利益意識,最不尊重關於共同利益的壹切。如果其中壹方看到取代另壹方的機會,采取壹切措施都被認為是合法的。他們對文學問題的討論,可以突然地、出人意料地變成最惡毒、最無理的謾罵。他們不願意被反駁,所以要互相毀滅。所以其中的壹些原因必須歸因於他們的位置和環境;我們已經看到那個時代是如何被對於光榮的熱情和諷刺所主導的,他們是那個時代最響亮的代言人。他們在現實生活中的地位也是他們必須繼續奮鬥的目標。他們就是在這種心情下寫文章,交談,互相描述的。光是皮吉奧的作品就包含了能讓所有人文主義者產生偏見的骯臟的東西——而這些“皮吉奧的作品”正是阿爾卑斯山兩側出版頻率最高的作品。當我們在這些人中遇到壹個看似純潔的人,壹定要小心不要太高興;進壹步的探索,往往會有遭遇某種骯臟指控的危險,即使不可思議,依然會讓畫面褪色。大量流傳的拉丁文淫穢詩,以及龐塔諾的對話作品《安德羅尼庫斯》中壹些關於自己家族的淫穢之事,都讓人文主義者階層顏面盡失。16世紀不僅熟悉所有這些醜惡現象,而且越來越厭倦人文主義者。這些人要為自己的罪行和落到他們頭上的過度榮譽付出代價。他們的厄運,需要那個國家最偉大的詩人,用壹種平靜而又極其輕蔑的語氣來描述。
在所有加在壹起令人憤恨的指控中,有許多是有道理的。盡管如此,許多有學問的人仍然有壹種明顯的、明白無誤的傾向,那就是在宗教和道德問題上嚴格要求。如果全班都被譴責,那只能證明人們對那個時期不太了解。但是,很多人,包括最著名的代表,還是心虛。
有三個事實可以解釋或許減輕他們的罪惡:他們在幸運的時候被過度寵愛和幸運;未來不可預測,未來的喜怒哀樂都是通過保護人的愛情或者敵人的仇恨來轉移的;最後,是古代文化的影響把人引入歧途。這最後壹項摧毀了他們的道德,但沒有給他們自己的道德作為替代品;在宗教問題上,因為他們從來不考慮接受關於古代神的正面信仰,所以只影響他們壹方面的否定和懷疑。正是因為他們教條式地理解古典主義——也就是把它當做所有的思想。壹個行動的模型——它對這壹點的影響是有害的。然而,這樣壹個狂熱崇拜古代世界及其作品的時代存在,並不是某些個人的過錯。它是歷史命運的產物,它所繼承的前代和未來時代的文化都是基於這種情況,基於當時所有的生活目的都被刻意擱置的事實。
像往常壹樣,人文主義者的生活屬於這壹類,即只有最堅強的性格才能在不受傷害的情況下度過壹生。在某些情況下,第壹個危險來自那些想把壹個早熟的孩子變成神童的父母。為了獲得他未來在當時最高階層的地位。但是,天才兒童很少超過壹定水平;或者說,即使能超越他們,也會以忍受最嚴峻的考驗為代價,被迫取得更大的進步和發展。對於壹個雄心勃勃的年輕人來說,人文主義者的名聲和傑出地位是壹種危險的誘惑;在他看來,他也壹樣,“因為與生俱來的驕傲,無法再關註生活中卑微平凡的事情。”因此,他被引入了激動人心、跌宕起伏的生活。基督徒憑著勤奮的學習,教書做官,掌管穆德拉,主持講座,根據在朝廷的高位,多方樹敵。榮耀化為淚水,歷經滄桑,跌宕起伏,屈辱倍增;在這樣的生活中,最有價值的真才實學往往被厚顏無恥的賣弄所取代。最糟糕的是,壹個人文主義者的地位與他的固定住所格格不入,因為他要麽不得不四處奔波謀生,要麽個人情緒受到影響,永遠無法在壹個地方長期居住。他厭倦了人,無法在自己造成的敵意中過平靜的生活;另壹方面,人民要求新的東西(見本書第219頁)。許多這樣的生活讓我們想起了菲洛斯特拉斯所描述的羅馬帝國中的希臘詭辯家,但那些詭辯家的處境更好。他們往往很富有,即使沒有錢,也能過得比人文主義者輕松,而且作為修辭學的專業教師,他們的生活比學者更自由簡單。但文藝復興時期的學者必須有淵博的知識,善於抵抗職業和處境的不斷變化。除此之外,還有極其放蕩不羈、不易察覺的後果——因為無論他做什麽,人們總是往最壞的方面想——完全無視他人認可的道德標準。如果這樣的人沒有壹種極端的自豪感,我們很難想象他們是如何生活的。他們要生存,就需要這種自豪感,而這個世界給他們的不是贊美而是厭惡的待遇,這也讓他們堅信自己應該驕傲。他們是極端主觀主義的最生動的例子和受害者。
正如我們已經說過的,對人文主義者的攻擊和諷刺描繪在早期就開始了。對於所有極其突出的人格,對於每壹個特征,都能找到符合民族口味的嘲諷矯正方法。在這種情況下,人文主義者本身提供了充足而驚人的材料,諷刺作家只是利用了這些材料。15世紀,巴蒂斯塔·曼托萬在談到七種怪物時,把人文主義者和其他許多人壹起列為“傲慢的幽靈”。他描述了他們是如何自認為是阿波羅的偉大後裔,以嚴肅的姿態和陰沈醜陋的面孔行走,時而審視自己,時而沈思自己所追求的嘩眾取寵,就像覓食的仙鶴。然而到了十六世紀,這種攻擊全面展開。除了阿裏奧斯托,他們自己的歷史學家吉拉德也提供了這樣的證據。他在獅子座X期間的作品可能在1540左右被修改過。我們看到了很多古今學者道德淪喪、生活卑劣的觸目驚心的例子,也有很多針對他們的嚴重指責。指責他們的內容包括憤怒、虛榮、固執、自我欣賞、私生活放蕩、各種不道德的行為、異端和無神論;除此之外還有:胡說八道的習慣,對國家的惡劣影響,迂腐的言論,對老師的忘恩負義,對壹開始奉承他們,後來又讓他們挨餓的大人物的卑劣奉承。這個描述以提及過去的黃金時代結束,那時世界上沒有學習這種東西。在這些攻擊中,異端很快成為最危險的行為,而吉拉德本人,在再版壹部完全無害的青年作品時,也被迫投靠在費拉拉大公赫拉克勒斯二世的庇護之下,因為那些認為與其把時間浪費在神話研究上,不如花時間閱讀基督教作品的人占了上風。他之所以為自己辯護,是因為他認為,恰恰相反,神話研究幾乎是這樣壹個時代唯壹無害的研究項目,因為它涉及完全中立的話題。
如果壹個歷史學家的責任是尋求人類的同情可以緩解道德判斷的證據,他會看到,沒有任何權威的工作可以在價值上與我們經常引用的皮耶利奧·瓦萊裏亞諾關於學者的不幸的工作相提並論。它是在羅馬搶劫留下的淒涼印象下寫成的;在作者看來,這場大劫不僅是學者們所遭受的難以言喻的痛苦的直接原因,而且似乎是壹場跟隨了他們很久的厄運的應驗。皮耶羅在書中貫穿的是壹種簡單而大體上公正的感覺。他並沒有引入某種特殊的力量,使有才能的人因其才能而引發災難。他只是說明了壹些事實,不幸的經歷往往具有宿命的特征。他不想寫悲劇,或者把壹些事件歸結為更高力量的沖突。他滿足於把日常生活的場景擺在我們面前。我們看到壹些人首先失去了收入,然後失去了地位,而另壹些人試圖擁有兩份工作,卻壹無所獲。我看到壹些不善交際的吝嗇鬼,把錢縫在衣服裏,帶在身上。壹旦被搶,他們就死於瘋狂。我看到其他人獲得了高位和高薪,但他們卻因為渴望失去的自由而沮喪。我們也讀到有人因瘟疫或發燒而英年早逝,他們嘔心瀝血寫成的作品和他們的衣服、枕頭壹起被焚化;其他人生活在來自同事的謀殺威脅的恐怖中;壹個人被貪婪的仆人殺害,另壹個人在旅途中被盜賊綁架,因付不起贖金而在地牢中煎熬。很多人因為受辱,被騙走獎勵,在說不出的悲傷中死去。這本書還告訴我們,壹個威尼斯人因為他年輕巫師的兒子的死而死;然後母親和兄弟們相繼死去,仿佛死去的孩子把他們都帶走了。許多人,尤其是佛羅倫薩人,自殺了。其他人死於暴君的秘密審判。到底是誰幸福?通過什麽方式可以獲得快樂?是為了讓這種苦難的感情全部麻木不仁嗎?在皮耶利奧發表其論點的對話文章中,有壹位演講者可以給我們提供這些問題的答案——著名的加斯巴羅·康達利尼,當他提到他的名字時,我們轉而期望聽到至少壹些當時關於這類問題的最真實、最深刻的想法。他提到貝魯諾的烏爾班諾·瓦萊裏亞諾修士是典型的快樂學者。他在威尼斯當了多年的希臘語老師,遊歷了希臘和東方,晚年走遍了全國,但從未騎過馬。他總是身無分文,拒絕壹切榮譽和特殊待遇。他過了壹個幸福的晚年,直到八十四歲才去世。除了有壹次從梯子上摔下來,他從來沒有病過壹小時。這樣的人和人本主義有什麽區別?後者比他們有更多的自由和主體性去尋求幸福。這個和尚,從小就住在修道院裏,在床上和飯菜上都守規矩,所以他不再覺得這樣的生活是勉強的。因為這種習慣的力量,他在所有外在的艱辛中過著平靜的生活,這比他的說教更能打動他的聽眾。當觀眾看到他的形象時,他們可以相信,能否戰勝不幸或向不幸屈服取決於他們。“他不改變他在貧窮和辛勞中的快樂,因為那是他想要的,因為他沒有染上壞習慣,所以他不是任性、任性或無節制的,而是總是滿足於很少或沒有。”如果聽康達利尼本人的話,宗教動機無疑會在他的論證中占據壹席之地,但這位穿著皮鞋的實踐哲學家清楚地解釋了壹切。他是壹個性格相似的人物,只是處境不同。他是希波克拉底的註釋者,拉韋納的法比奧·卡爾沃。他在羅馬活到很老,“像畢達哥拉斯的信徒壹樣”,只吃豆子,住的茅屋比戴奧·金尼斯住的水桶好不了多少。教皇利奧給了他年金,他只花了壹點點勉強糊口的錢,其余的都放棄了。他不像烏爾班諾修士那樣是個健康的人,也不像他那樣帶著微笑死去。90歲時,他在羅馬搶劫時被希望得到贖金的西班牙人綁架,餓死在醫院裏。然而他的名字卻在不朽之列,因為拉斐爾愛老人如父,尊他如師,凡事都會向他請教。他們談的可能主要是關於重建古羅馬城的計劃(見192頁),也可能是更深刻的問題。誰能告訴我們法比奧在“雅典學派”的名畫構思和這位大師的其他偉大作品中發揮了多大作用?
我們會很樂意以壹個可愛的人的描述來結束我們這本書的這部分。我們將簡單地談談龐波尼烏斯·拉圖斯。我們主要是通過他的學生薩布利科的壹封信認識他的,這封信故意把他的性格塗上了壹種古老的色彩。但是他的許多特征仍然清晰可見。他是那不勒斯的Sansvirino家族的私生子,薩勒諾的君主,但他絕不會承認他們;作為對他們邀請他與他們壹起生活的回應,他寫了那封著名的信:“龐波尼烏斯·拉圖斯祝願所有的親戚在過去的日子裏壹切順利,妳所要求的事情無法實現。再見。”他個子不高,眼睛小而敏銳,穿著奇怪的衣服。在15世紀的最後幾十年裏,他在羅馬大學擔任教授,或住在埃斯佩朗薩山花園裏的農舍裏,或住在吉利納山的葡萄園裏。他在其中壹個地方飼養鴨子和野鳥,其他地方按照加托、瓦羅和科洛梅拉最嚴格的指示從事農耕。他在Compania用網魚捕鳥,或在樹蔭下的泉水邊或臺伯河岸舉行野餐來消磨假期。他鄙視財富,討厭奢侈。他自己不吃醋,不說刻薄的話,也不能容忍別人這麽做。只有在反對宗教政治的時候,他才肆無忌憚地說話,直到晚年,他才被認為是壹個徹底的宗教嘲笑者。他還被教皇保羅二世迫害為人文主義者,被威尼斯人送到教皇那裏。但是沒有辦法從他嘴裏套出可恥的供詞。他後來受到教皇和主教們的關懷和支持。當他的家在Siketas四世的動亂中被搶劫時,為他收集的東西比他失去的更多。沒有壹個老師比他更光明磊落。天亮之前,人們看見他提著燈籠從埃斯奎林山上下來。當他到達教室時,他發現教室裏已經擠滿了半夜來搶座位的學生。壹種口吃的疾病讓他說話時註意力不集中;但是他的演講穩定而有力。他為數不多的作品證明他在寫作時非常細心。沒有壹個學者比他更認真、更正確地對待古代作家的原著。他被周圍的羅馬古跡深深打動,站在這些古跡面前似乎失去了理智,或者看到它們突然淚流滿面。他總能為了幫助別人而放下自己的研究工作,因此大受尊重,朋友也多;當他去世時,甚至亞歷山大六世也派朝臣參加葬禮,他的遺體由他最著名的學生運送。四十位主教和所有外國使節參加了他在阿拉塞利的葬禮。
是拉圖斯介紹並指導了古代戲劇的演出,主要是普勞圖斯在羅馬的戲劇(見第258頁)。他每年都以慶典來慶祝羅馬的建立紀念日;他的朋友和學生在慶典上發表演講,並進行詩歌朗誦。這就是獲得並長期保持“羅馬社會”名稱的那種集會的由來。它只是個人的自由組合,與任何固定的機構都沒有聯系。除了上述節日之外,它還應贊助商的邀請或為了紀念白金等已故成員而舉行集會。在這樣的時候,彌撒會由壹個首先屬於社會的主教來舉行;然後龐博尼烏斯走向祭壇發表演說;然後另壹個人接著朗誦挽歌。像往常壹樣,這個慶祝活動,不管是歡樂的還是嚴肅的,都以演講和朗誦的宴會結束,而這個社團的成員,尤其是白金本人,早就獲得了饕餮之徒的名聲。平時,客人們表演古老的大西洋滑稽戲。作為壹個擁有各種成員的自由組織,這個社團繼續以最初的形式搶劫羅馬,它的客人包括安吉·盧斯·科洛奇、約翰·科裏西等人。作為人們精神生活中的壹個因素,它的真正價值,同任何其他同類社會組織的價值壹樣,是難以估計的;但像薩多萊托這樣的人,還是把它列入了自己青春最珍貴的記憶裏。許多其他社團在許多意大利城市中出現和消失,這取決於人文主義者在其中的數量和重要性,以及大人物和富人對他們的贊助。在這些社團中,我們不妨提壹下那不勒斯的社團,這個社團以維諾·龐塔諾為中心,派了壹些人到萊切組建了壹個分支。還有波爾登的社團,組成了雇傭兵隊長阿爾維亞諾的法庭。路德維希·摩爾集團及其對君主的特殊重要性在前面的文章中已經提到(見本書第58頁)。
大約在十六世紀中葉,這些社會似乎經歷了壹場全面的變革。人文主義者從他們主宰壹切的位置被驅趕到其他領域,被反對宗教改革的人側目,並失去了對這些社會的控制。在這裏,和在其他地方壹樣,拉丁詩歌已經被意大利詩歌所取代。很快,最不重要的城市也有了自己的社會,有了奇怪的名字,有了自己的財產和捐款。除了詩歌朗誦,這些新的組織還繼承了他們以前的社團舉行宴會和按時表演戲劇的習慣。這些戲劇有時由成員自己表演,有時由年輕的業余愛好者在他們的指導下表演,有時由聘請的演員表演。意大利戲劇和隨後的歌劇的命運在很長壹段時間裏掌握在這些社會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