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房子是給囚犯住的。人找房子,把自己禁錮起來,有點像自首。過去地主富農買房子買土地;現在農民普遍節衣縮食,第壹建就是蓋房子——住著不蓋房子就像總統沒能治理好國家,非常可恥。
現在房地產很火,有錢人也廣買房產,只好把自己囚禁起來,讓子孫有地方囚禁。為了房子,世界上造成了多少悲劇!因為沒房,女朋友告吹了;三代同堂,隔著窗簾。夫妻不能早睡,睡覺也不能發出任何聲音。他們還患有性冷淡和陽痿。在單位,壹年在蓋樓,三年分房,好同事成了黑眼雞,白刀子進,紅刀子出,和分房不公的領導魚死網破。為什麽大家都想自己找犯人?
沒有壹個房子可以讓妳關上門,遮住窗戶,和妳的愛人相愛。然後去樹林,去山坡,在有幹凈鵝卵石的沙灘上,有壹輪明月,在春風附近,海浪很安靜,野花很香。這麽好的環境,只能辜負肆無忌憚的愛。但是沒有房子,哪裏都是妳的,哪裏能是妳的?大雁劃過天際無影無蹤,春夢醒來無影無蹤。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麽東西是屬於妳的,但是這個房子裏的空間是屬於妳的。推開門關上,妳可以趴在裏面抽煙,妳可以躺在沙發上呼吸。泡壹壺茶很安靜,沒有秘書和警察,只有老婆孩子。和尚沒有家,沒有廟。人都有這個壞習慣,有空就想著犯人,被囚禁了就想自由。現在,官員和富人都有好幾套房子。壹個房子有很多廚房和廁所,卻向往沒有墻壁和屋頂的大自然。十個半月的時間裏,他們去實地考察,穿寬鞋,過草地,吃大鍋飯,放屁,放縱懶散。沒房子的,上公廁的時候都在偷偷設計:如果這房子是我的,床放哪,爐子放哪。人或多或少都會有壹套房子,壹室兩室三室——人什麽都不怕,就是怕人,所以房子用墻把人隔開,家就是壹個或幾個人被房子囚禁的地方。
村有村墻,城有城墻。生命的日子被整齊地分為四季和壹年十二個月。每個人的臥室就像藥店的藥櫃抽屜裏塞了壹把草藥,門牌號都是用數字固定的。易經就是這樣研究人,產生天命論的。
人是逃不過為自己設定的數字的。有了房子,如果壹只鳥停在壹根樹枝上,哪怕它四處遊蕩,哪怕心還在流浪,鍋有個落腳的地方,床有個支撐的地方,心就無比踏實。所以,無論在鄉下還是在城裏,都不會有人走錯房子,最重要的是看自己的鑰匙。有家庭就有私有財產,就有私心。過去,壹些農民外出時,他們不得不拿著他們的糞便跑回來,拉在他們自己的廁所裏。如果他們拿不住,就只能扔石頭,不讓別人撿。而工廠的工人,有的人有每天從工廠帶壹些小零碎回家的癮,比如鉗子、鐵絲、釘子,實在想不出該拿什麽。吃完後,他們還應該在飯盒裏放壹些水泥灰。
房間是隨意布置的,無論妳在外面做什麽職業,在裏面展現什麽風格,或者在外面得不到什麽,都要在裏面補。神仙有大椅子和長躺椅。他們的桌子上有兩副眼鏡,壹副用來看報,壹副用來看人。墻上掛著大地圖,書架上擺著領導人的豪華合集。富裕家庭的房間裏有最多的英文字母。墻上掛著堆著硬幣的菠蘿。有壹個財神的壁櫥,被雷電通電。遙感可以發出“財源廣進”的聲音。想成為藝術家的藝術家比藝術家更有藝術氣息。有完整的盤羊頭骨,有插花用的釉面大瓷罐,書堆在桌子上沒有架子,香煙被拆開用煙鬥吸。
那些辛辛苦苦堅持把孩子培養成音樂家的人,他們的鋼琴就放在窗下。有病,常年臥床不起,床頭掛著龍泉寶劍。但是真正的家庭,過著正常的生活,已經逐漸有了不同顏色的家具。米袋塞在床底下,裝著他們舍不得扔掉的浴缸、涼鞋和餅幹盒。醋瓶、蒜瓣、新華字典放在縫紉機上。墻上掛著全家的相框和孩子的獎狀。今天他們把桌子搬到窗邊,明天床就東換西,經常換新的,然後再折騰。書上說:家是避風港,家是安樂窩。當然,有房不是家,有老婆孩子沒房也不是家。家是壹根木樁,把自己禁錮在廣闊的空間裏。有趣的是,越是情欲和管理,靈魂的空間就越小,逃離社會的空間就越大。家真的能避風嗎?有窩就有平安幸福嗎?人生就是煩惱的人生:不當官的有想做的煩惱,當官的有不想做卻不做的煩惱:有牙的時候往往沒有鍋盔(壹種硬餅),有了鍋盔往往掉牙。所以,房間怎麽裝修,家庭怎麽經營,都不重要。如果能睡草鋪打呼嚕,絕對比睡豪華席夢思床強。生活幸福與否,不在於窮或富,貴或賤。奮鬥,賺錢,終於有了滿意的房子,終於安排的圓滿,人被囚禁在家裏實現了人的初衷吧?
人的問題來了——人又要沖出這個監獄了!“情人”這個詞被越來越公開地使用。很多男人都在說,最大的幸福是妻子回到了家庭,廣為流傳的“妳可以買床,但買不到睡眠;能買到食物,買不到胃口;妳可以買到學位,但妳買不到知識”...蠶被自吐絲囚禁,又要出來,變成飛蛾。人不可能是完美的,完美了就會有欠缺。只有當他們缺乏的時候,他們才能安全,才能保持安靜。世界上的事情,認真是錯的,不認真更是錯的;執著是不對的,看空壹切也是不對的。
平凡的,自然的,比如上山拜佛,看到佛像、佛像、佛像就磕頭、磕頭,妳還是妳——生活的疲憊應該少壹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