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多年前,我還坐在陸家嘴高高的辦公室裏,和比自己小十歲的創業者交流商業計劃書。現在我背著背包,和同樣比我小十歲的投資人解釋我們的商業計劃。
兩年多前,我在福建漳州片仔癀公館的辦公室裏,帶領華潤片仔癀團隊壹次次挑戰高不可攀的業績指標,希望通過我們的努力,片仔癀最終能在華潤的旗幟下得到更好的發展。
四年前,我代表海正,在面對輝瑞全球老板Ian Read和中國老板吳博士時,描述了海正輝瑞成為中國Teva的願景。
10年前,32歲在荷蘭做跟班(幾乎是入門級的咨詢職位)。在此之前,我至少是禮來中國的癌癥產品經理。
在禮來之前,我在中國石化公司做海外項目,跟著各級領導海外報價,在中東駐紮了幾年。
多麽混亂的職業啊!壹次次放棄積累的資源和經驗,轉身進入幾乎完全陌生的行業或方向,甚至經常接受更低的職位和薪酬。為什麽?每次重啟都只追求純粹的精神自由。
第壹次重啟是離開中石化,也是最難的壹次。我在中石化工作了7年。我不知道離開石化行業我能做什麽,但我知道如果我不離開,我壹輩子除了那個行業,那個工種,什麽都做不了。對當時的我來說,眼看過早退休無異於慢性自殺,於是我掙紮著離開,人事部領導語重心長地告訴我:“我們把妳當幹部保留半年,妳隨時可以回來。要知道,沒有央企,日子也不會好過。”當時中石化的工資很低。最高的時候才不到65438+萬元。不過,當時是可以分房子的。為了職業的自由,我也放棄了這個最大的利益。
為了方便再就業,開闊眼界,我開始報考MBA。還好我的英語基礎還不錯,也申請了美國兩所排名前十的商學院,但是沒有獎學金。這時候中歐給了我壹個滿分。因為在中石化沒攢下什麽錢,所以選擇了中歐,在上海開始了不壹樣的生活。
在中歐畢業之前,我在BP實習,拿到了他們的offer,但是我不想在石化行業繼續我的職業生涯。我想看看管理技能在不同的行業中是否普遍。恰好禮來制藥對MBA畢業生的背景沒有太多要求,而我也被醫藥行業的前景所打動,於是加入了禮來。外企的生活其實很舒服。我是做BD(業務拓展)起家的,公司對業績沒有硬性要求,我比較舒服。但是安逸的生活很快讓我有了溫水煮青蛙的感覺,特別擔心外企的按部就班的工作會把我變成螺絲釘。於是我和老板談了我的職業發展,說我想在中國當老板。老板很驚訝,就把我輪換到了營銷崗位。原因很簡單。禮來的老板都是營銷出身。可惜在營銷崗位上,我看到了太多制度造成的灰色地帶,我懷疑藥企宣傳的價值觀。
當妳真正尋求改變的時候,往往會發生很多巧合。當時幫強生挖人的獵頭推薦我去麥弗遜面試。我當時32歲,真的很怕在麥福累死,但是我壹直很向往麥福的品牌,對咨詢生活很好奇(好奇害死貓)——戰略本來應該是公司自己做的,為什麽要花這麽大的代價請壹群什麽都不懂的人來做呢?同時,我也暗自想挑戰壹下自己的智商,看能不能通過面試,於是我去了,於是我拿到了麥福的offer,比禮來高不了多少的工資,還有壹個崩崗——Fellow,其實就是商業分析師的升級版,而麥福的BA壹般都是本科或者碩士的應屆畢業生。對於我們社會招聘人員的社會經驗,顯然有很多輕視。我沒有憤然拒絕,也沒有糾結太久,因為如果妳想改變原來的狀況,何必糾結自己的過去是什麽;如果妳想去壹個不同的地方,妳為什麽要在意妳頭銜上的虛名呢?
我就不詳細描述麥福的職業生涯了,因為值得描述的地方太多了。和麥福幾乎大部分同事壹樣,麥福已經讓我無數次感到生不如死。因為Fellow當時在麥福是個新鮮事物,入職培訓各方面都還在摸索中,加入半年後我得到了第壹次培訓。但是在接受培訓之前,我在對邁富的圖表(邁富版PPT文檔)壹無所知的情況下,被扔去荷蘭做了壹個海洋石油項目。但是在這個我很了解的領域,作為壹個新兵,我什麽都不說,還得專家面試。還好第壹個德國老板給了我力量。看看中國的壹個家夥,他壹個人帶著兩個工作流。三個月後,他把我變成了協理(麥福咨詢顧問,壹般針對全球名校MBA畢業生),最後我和名校MBA畢業生平起平坐。
麥福帶給我最大的價值是結構化的思維方式。同時,由於我接觸到的各種項目——各種行業、各種話題,當我走出麥福的時候,我覺得很自信,不覺得有什麽做不到的。在麥福最開心的事情就是給客戶帶來真正的價值,但是回國做項目後發現這樣的機會越來越少,自己也沒有所謂的榜樣。和以前壹樣,我不想在壹個不能體現價值的地方呆太久。至於我堅持下去能不能升合夥人,或者需要等到升了合夥人(這樣市值更高),完全不在我考慮範圍之內。
於是我降了薪,加入了我在麥福的客戶之壹的海正藥業,希望能真正把我過去做的壹些戰略和管理上的改變落實到企業中去。老板很看重,工作也很順利。他洽談了壹家中方控股的海正輝瑞合資公司,但在企業發展要不要以多元化為主的問題上,他和老板分歧很大。聽老板的話是有道理的,不幸或幸運的是,我始終是壹個追求純粹精神自由的人,我很難做出與身心不符的事情。
於是我選擇再次上路,再次降薪加盟華潤醫藥(降薪幾乎成了主旋律),以期借助央企在中國醫藥行業整合上有所作為。中間經歷了各種項目,Norpharm去了華潤,做了華潤醫藥和片仔癀的合資。但是,央企永遠是央企。不管妳西方管理多強(華潤總部在香港),本質上沒有太大區別。價值創造並不是做決策的首要考慮因素。
於是我又壹次選擇離開,成為壹家私募股權投資基金的合夥人,算是正式參與投資圈,希望借助資本這種純粹市場化的力量,幫助壹些真正的價值創造者。做投資人是壹份好工作,把錢投給對的人做對的事,真的能起到關鍵作用。而且我這些年的積累有自己看待人和事的方式,壹切都很順利。
看到的項目越多,越覺得這是壹個屬於互聯網的時代。互聯網讓很多草根創業成大事成為可能,這在以前是不可想象的。我在醫藥行業做了很多年,看到了很多借助互聯網可以提高供應鏈和營銷效率的地方。當我看到壹次又壹次互聯網創業者改變行業的崛起,我難免有點感動。既然互聯網確實會為醫療領域的效率提升創造價值,那麽總會有壹批人可以做到,為什麽我們不行呢?為什麽不能是我們這些自稱受過麥福專業培訓,自稱是優秀職業經理人,自稱了解行業,在行業內有人脈的人?如果壹些只會講故事的人最終做到了,那我們只能嘆息,對未來的自己說,我也曾這樣想過,我可以做得更好,但我只能讓自己的想象空空如也。然而這個時代這樣的機會並不多,碰巧看到了壹個,所以不管有多難,我還是決定重新開始。
基金的創始人很開明。他不僅支持我的決定,還投資我參與的項目。壹晃半年過去了,項目步入正軌。這期間有知道我創業的朋友推測我選擇這條路只有兩種可能:壹種是財務自由,可以放心做自己想做的事,或者說是實現財務自由。但對我來說,兩者都不是。看看我的職業生涯。雖然已經做了高管,但是只要盡職盡責,如何實現財務自由?甚至不是為了財務自由。創業其實並不是壹條好的路。創業者需要面對各種可能的情況,堅持做正確的事情。如果他們不是真的喜歡,只是在苛求自己或者以物質上的成功為目標,他們未必能堅持下來。不喜歡在這條坎坷的路上跋涉,只幻想財務自由,就不要創業。
無論我現在在做什麽,還是之前的決定,我所做的壹切都只是為了追求真正的價值——為了自己,為了企業,為了世界,為了純粹的精神自由。人生苦短,我不想把時間浪費在我認為毫無價值的事情上,哪怕這種時間的積累能給我帶來更高的地位或者更多的財富。至於自由,真的不需要在黃浦江邊有幾套豪宅才算自由。至於等待和準備,妳永遠不可能準備好。如果妳真的想做壹件妳認為有意義或者有價值的事情,現在就可以做。按下重啟鍵,忘記自己的頭銜和身份,分分鐘就能成為自由人。當然,家人的理解和支持很重要,在這方面我很幸運。
壹次次重啟,只為真正的價值和純粹的精神自由。
我和Eric認識七年了,我對他最深的第壹印象是項目組壹起出去吃海鮮。當面對壹盤豐盛的蝦(也叫修拉蝦和皮皮蝦)端上來時,我們壹群人嘖嘖稱奇。他輕蔑地看著我們這些沒見過世面的人,慢悠悠地說:“我的家鄉在海邊。如果我小時候沒東西吃,我媽會煮壹鍋肥美的蝦當晚餐。”
估計是小時候吃了太多的富貴蝦,以至於長大後視財富如浮雲。Eric的六個職業選擇,既不圖名,也不圖利,經常刷新我的想象。後來在多項合作中,越來越發現他真的是壹個有見識、有趣、有能力、有追求的人,所以他的事業發展經常被廣泛贊譽為大神的勵誌故事。這個奴隸社會的讀者,能看到第壹手的記述,能看到他完整地分享自己的整個職業經歷和心路歷程,真的很有福氣。
然後就是我讀後感。我從埃裏克的職業選擇中學到了三件事:
第壹,對世界充滿好奇。歸根結底,人的壹生有兩件事:探索世界和探索自我。沒有好奇心,就沒有探索的動力,就沒有明天和今天的區別,沒有距離和別人的區別,沒有自己和別人的區別。這樣的生活不是很浪費嗎?
第二,絕不在理想上妥協。這個理想不是小時候想當科學家,長大後想發財的理想,更多的是馬斯洛需求金字塔頂端的自我實現的追求和理想。我感覺每壹個達到壹定境界的人,比如埃裏克,都有著殊途同歸,創造價值,改變世界的雄心壯誌,在人生的旅途上,放棄他之外的壹切,但絕不放下自己的理想。
第三,對自己有信心。在埃裏克的職業字典裏,沒有自我否定、自我懷疑之類的詞,只有“我能,我能”之類的雞血勵誌口號。每次重新出發支撐他的,不僅僅是他不變的理想,還有他對自己的信念,對失敗的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