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幾歲的時候,我出去讀書。回想起來,我不得不每周回家拿食物。
每次餓著肚子回去,進門就給媽媽打電話,放下包吃飯。
壹頓狼吞虎咽的飯讓母親心痛得要命。
每次帶著幾十個煎餅出門,我媽都會從兜裏掏出兩元錢塞到我手裏。我會壹遍又壹遍的告訴她:吃飽了別餓,慢慢走別摔倒,有事給她留言...
我帶著媽媽的關心和期待騎馬走了。
走的很遠,回頭總看見娘站在風中。
之後我考上了大學,回老家縣城工作。我看了壹夜城市的燈火,看了看家鄉,心潮澎湃。我似乎每天都能聽到媽媽的呼喚。
在回老家的路上,有我每周帶老婆帶回家看望媽媽的腳印。
每次回家,我看到的第壹件事就是我的老母親坐在我的門前等待我渴望的眼神和我見到她時的喜悅。
所以,無論是春花還是雪花,回家的路都是快樂的路,幸福的路。
意外會發生。
五年前六月初的壹場大病,讓娘離開了家鄉,醫院病房成了她的新家。
坐在門前盼望兒子歸來的場景已經成為我夢中的海市蜃樓,母親也很難像健康時那樣重復每天的故事。
如果媽媽沒有生病,我每年冬天都會期待“黃雲千裏,北風吹雁雪紛紛”的冬日雪景,但媽媽生病那年冬天的大雪讓我刻骨銘心。
那天,室外的雪積滿了腳,北風刮得很大。室內病床上的老太太張著嘴喘著氣。
醫生下達了壹系列病危通知,讓我們隨時做好最壞結果的準備。
大姐和二姐哭得像個淚人。醫生不斷增加她的劑量,但她的病情沒有緩解。醫生的那句“我們盡力,妳孝順”讓我們心如刀割。
我的母親,妳的生命真的走到盡頭了嗎?
當醫生說隨時可以把病人接回老家時,姐妹倆正在病房裏收拾媽媽住院以來的衣服,外面的雪冷得像涼席。
大姐說:“小三,妳回老家,給妳媽準備準備。”
我看了壹眼躺在病床上的母親,含著淚離開了病房,迎著狂風暴雪踏上了回老家的路。
走在回家的路上,雪茫茫,看著窗外稀疏的行人和白雪覆蓋的樹木,思緒萬千。
我想起莊子的壹句話:如果天地的差距轉瞬即逝,那只是突然。
反思壹下自己,整天忙著工作,忙著自己的小家,有多少時間是和我媽在壹起的?
我媽為孩子忙了壹輩子,也無怨無悔。現在她就像壹支燃盡的蠟燭,沒有油,沒有燈。再也不能在痛苦和淚水中和她說話,享受她布滿皺紋的手帶來的快樂,再也聽不到她沒完沒了的家務。
白色的雪花壹片壹片的飄落,大地漸漸變白,而我的心卻更加荒涼。
我已近知天命,幾十年來千裏迢迢回家。這壹次,雪中回家的路完全不壹樣了,心裏始終伴隨著對生病母親的極度牽掛和難以承受的悲傷。
回想起14歲在城市讀書,期末考試結束餓著肚子回宿舍的時候,翻遍了裝滿米飯的紙箱,只剩下半個煎餅。心裏又酸又痛,特別想媽媽,想60裏外的家。
那天雪下得很大,在同學的勸阻下踏上回家的路時,地上的雪已經有好幾寸厚了。
不知道摔了多少次,終於回到了思念的家。
回到家,我媽壹下子把我攬進懷裏,眼淚壹下子就出來了。“兒子,妳這個小男子漢,這麽大的雪,這麽遠的路,怎麽回來的?”
幾十年過去了,媽媽的問題依然在我耳邊回響。
那時候我是幸福的,因為有我親愛的父母,有愛我的兄弟姐妹,有我睡過的床,有吃飯的碗,有我的溫暖,有我的希望,有我的根...
但是這次回家卻聽不到媽媽的哭聲。
推開門,院內積雪壹尺多深,院內壹片白茫茫。兩只看門狗聽到開門的聲音,跑著、叫著、跳著穿過雪地。
我想起劉長卿的壹句話“柴門聞犬吠,雪夜歸人。”雖然我不是壹個夜歸的人,但此時的我卻是壹個人,孤獨,難過,心碎。
家還是那個家,只是沒有媽媽在家時的歡樂和溫暖。只有幾只麻雀在寒風中凍得瑟瑟發抖,在院子裏呻吟。
我是多麽懷念母親看到我頂著風雪回家,大聲呼喚我出生時的名字,可這已經成了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