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在杭州。因為在湖上遊了三夜,我覺得自己像壹縷輕煙,像壹朵浮雲,根本站不穩腳。那時的我正飽受誘惑的糾纏,渴望毀滅。情緒澎湃,想留下點痕跡。但是人很忙,所以總是很難寫。暑假回家,卻寫了壹段;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我的興趣已經不如以前了。9月份來這裏繼續寫初稿;間隔時間越長,態度越差。直到今天寫出來,自然就沒意思了!好在心情不會有大的變化,當天的感受還是可以盡量追溯的,所以不會有很大的不同;留著這份手稿供妳自己核實。
1922年12月9日夜間記錄
徘徊在半路,
抑郁,
是我!是我!
五盞燈,
十種顏色,
觸手可及的列表:
這太美了!
聽起來不錯!
聞到壹股濃郁的香味,
嘗嘗油膩的味道;
手碰到的東西,
我所依賴的,
壹切都很順利,
都軟了!
郁悶!
為什麽會這樣頹廢?——
被推了,
被抱在懷裏,
只有在投球和投球之間,
妳做過壹分半鐘嗎?
在夢裏,
在疾病中;
只有當我毫無意義的醒著的時候!
我在白雲中,
風在飄動,
我在深淵中,
暗流湧動;
只有在綠色的泥土上,
從不印淺,模糊,我的足跡!
我移民了,
我移民了;
踮起腳尖,
但是妳不能踏上自己的土地!
塵封已久,
在塵土中腐爛,
唯壹剩下的懶惰的身體,
幾堆黑色集群的影子!
幻滅的開始,
我盡力:
“親愛的,雖然縹緲,
我的家鄉——我的家鄉!
回去!回去!"
雖然有壹個無邊無際的蒼白的月亮,
關在寧靜的湖中,
霧很大,
迷蒙;
就像佛壹樣,
我在排隊睡覺。
螢火蟲在霧中找不到路,
只是在壹瞬間飛來飛去。
誰放了蓮花燈?
“哈哈哈哈~ ~”“嚇嚇~ ~”
用低沈的笛聲,
附近的青蛙也響了。
正在被動搖,
被激怒了,
說自己睡過“月姐的胳膊”;
真的,誰不會得意忘形?
但是月亮實際上是沈默的,
螢火蟲從未靠近過我,
笑聲顯然是他們的。
只有笛聲,
已經引起了幾次憂郁;
但這完全無關緊要,
笛子只是笛子。
秋千是妳的,
挑釁是妳的,
他們分道揚鑣,
誰在乎妳?
反正妳們做不了朋友,
有些東西揮之不去!
孤獨,
空的,
沒有味道,沒有味道!
或者轉身,
走自己的路。
回去!回去!
雖然有雪衣,
現在優雅地散開了,
就像清明節剩下的白色紙錢灰。
那雙眼睛活像壹條河,
隱含了多少意思,包含了多少句子,
幹涸了,
烈日下幹燥如沙漠。
深色頭發,
成了蓬蓬的秋草;
誇張的臉,
只剩下壹個棕色的蠟模。
看不到壹絲如花的笑容。
珠狀聲音不穿透!
我的眼睛是空的,
永遠只有光。
放在壹邊。
妳還偷了什麽?
回去!回去!
雖然有如雲的朋友,
互相吹噓,
互相安慰,
談笑風生。
已經發了多少時間;
還有豪飲,
流浪的親密,
難道它不像茂盛的花枝,
熾熱的火焰!
很多人都這麽說,
許多人都知道,
誰能忘記對方?
但是我壹松手,
情況有所不同:
這是壹朵雲,
下雨了,
不要看別處,
轉過身去,
我認不出妳了!——
這只是暫時的緩解,
誰真正關心妳?
所以還剩下壹些模糊的名字-
在廣闊的荒野中,
我丟下妳壹個人,
周圍只有空氣,
周圍都是空氣!
還在往回摸索;
可能還有自己的兄弟姐妹。
真誠地期待著妳。
回去!回去!
雖然有巧妙的玄言,
就像天花的墜落;
在我眼前,
展示壹個像面紗壹樣飄渺的景象-
引領我漂浮,漂浮,
直到超過33天。
我在壹朵彩雲裏,
灰色世界在我腳下-
更小,更小,
太遠了,我幾乎想不起來。
但是下界的馮剛
總是上下顛倒,
把人吹進我的肌肉裏!
我在搖擺。
如果妳摔倒了,
會像壹個癟了的輕氣球,
被踐踏,倔強的兒子,
只有冷笑的聲音!
卷回來的風,
也會像壹把三尖兩刃刀,
把它分成我的肌肉怎麽樣?——
我將被肢解在壹片彩雲中;
即使是壹股煙,
它滾走了。
我戰栗著,
我想到天地,沒有限制,沒有盡頭...
回去!回去!
雖然我肚子餓,
壹只抽筋的手,
頭發像秋天的草壹樣長,
凹陷的眼睛,
柔軟的腳,
尤其是虛弱的心臟,
帶我下去,
直接到底部,
教我抽煙,
教我喝酒,
教我看女人。
但在我的迷戀中,
盡管許多時刻已經過去,
唯壹不動的是我的禮物,
他不會讓妳忽視他的!
再說,我終於支持不了癡情的人了。
只覺得四肢衰退,
我心不在焉,
在迷戀的過程中,
路漫漫其修遠兮!
我是壹個多麽壞的人。
難道就這麽輕輕的快速的腐爛了?
不要!不要!
在妳殘疾之前,
妳也可以用妳唯壹的力量!
回去!回去!
雖然死亡看起來像壹個穿白衣的小女孩,
拿著燈籠在前面等我,
像黑色力士壹樣,
在我身後拿著錘子強迫我-
當我擔心即將到來的浪子家庭的兇殘時,
以及壹年來的骨肉之仇,
(兩眼帶血的看著對方),
現在我肩負起生活的重擔,
我無法呼吸,
看看我的收獲。
當它像遠處的雲壹樣模糊時;
在我黑白分明的未來裏,
我不知道該走哪條路,
但所有徘徊在妄想的爭端:
這時候,她和他隱約出現。
比如什麽東西,
就像沒有-
有了這種不可預測的空氣,
足以教我向往。
走,走,
走向她,他的懷抱。
她看著我揮了揮手,
他也看著我,點點頭。……
但是,但是,
她和他都是陌生人,
教我有些不安;
他們的手漂浮在空中,
太渺茫了,
太難理解了,
教我如何與他們交流。
死亡之國是異鄉,
知道適合做什麽!
僅僅基於起源,
我對它很熟悉;
我的家鄉在記憶中,
有點模糊,
但我仍然徹底知道它的輪廓,—
哦親愛的!故鄉,難道不是張開雙臂歡迎我嗎?
瓜果熟了,好吃;
地方和朋友也熟悉;
小女孩,
黑色的萊克絲,
我寧願回到我的家鄉,
我寧願回老家;
回去!回去!
我回來的時候很掙紮,
拔煙看看自己的國家!
所有的圖像都消失了,
什麽光匯聚了;
擺脫糾纏,
還原了壹個普通的我!
從那時起,我不再仰望天空,
我再次低頭看著白色的水,
只是小心我的雙步;
我想壹步壹步踏上土地,
留下深深的腳印!
盡管這些印記非常精細,
並且是不可磨滅的,
雖然這是壹個緩慢的步驟。
更不用說無盡的旅程了,
但現在我平凡又渺小,
只看到壹個清晰的臺階,
有壹種巨大的快樂-
那些遙遠的人
不再是,也不想去關註。
不要拖延,
走吧。走吧。走吧。
長詩《毀滅》寫於1922年底,初版於《小說月報》14卷3號,1923年3月,收入詩集《痕跡》。這首著名的長詩,歷來被文學史家公認為“五四以來在意境和技巧上超越了當時水平的傑作”(堯堯《中國新文學史稿》)。
漂泊憂傷的心境和奮力前行的精神構成了長詩的基調。這是五四退潮時期朱自清和壹批與他相似的知識分子心態的寫照。幻想的幻滅和現實的黑暗,在他們心中形成了壹種看不懂現在,摸不到未來的壓抑。“順流而下吧,讓我不辜負我的自然生命,逆流而上我會羞愧無力。”
正是在這種心態下,朱自清和俞平伯在1922年6月做了壹次“湖上三夜遊”。迷茫的湖光山色,漂泊的精神心境,“教我覺得自己像壹縷輕煙,像壹片浮雲,沒有立足之地。”那時候糾結於誘惑是挺痛苦的,急求毀滅。“壹種充滿漂泊、痛苦和掙紮的自我毀滅和自我更新在詩人的心中震蕩。”我受不了這種空虛,所以覺得不能得意忘形。只有轉,我才能更安心。“妳轉向哪裏?”扔掉玄學,關註現實。這是我打算過的生活”。(辛三同)“扔掉玄學,關註現實”既是詩人心靈的寫照,也是長詩《毀滅》的主題。
所以,毀滅不是自取其辱的“毀滅”,而是“壹聲呻吟,壹個口令,壹個膽小勇敢者的吶喊”(俞平伯《閱讀毀滅》),是摧毀舊的自己,誕生新的自己;既是破壞也是追求,是破壞的表白,也是追求的誓言。
但是,如此復雜的心路歷程,沒有壹個整體的、細致的構思,是很難形成壹首詩的。朱自清認為“壹首長詩的意境或情調必須是復雜的、錯綜的,結構必須是婉約的,描寫必須是曲折的。”(短詩長詩)這既是他的理論主張,也是他的創作實踐。長詩《毀滅》通過嚴謹典雅的結構,生動地描繪了詩人心靈復雜而纏綿的情感,勾勒出壹幅具有世紀意義的心靈“毀滅”意象。
長詩用“回去!回去!”這首詩分為八段。既是長詩整體結構的鏈條,也是不同層面的遞進情懷。
作品在第壹段突出了壹個掙紮在人生長途中的“我”。這是壹個“徘徊在半路,/黯然神傷”的“我”,在塵埃中“飄走遷徙”,渴望踏上“自己的國家”,尋找“自己的故鄉”。他在時代的大潮面前猶豫仿徨,帶著幾分頹廢的情緒,但內心深處卻渴望結束自己“漂泊”的生活,建立壹個“關註現實”的立足點。在這裏,“我”的形象不僅僅是壹個詩人的身影,更是壹代知識分子的倒影。
在接下來的六段中,它生動地表達了縈繞在詩人靈魂深處的錯綜復雜的思想。作品描寫西湖之美和詩人“孤獨寂寞”的心境;用暗淡枯萎的眼睛、頭發、歌喉等壹系列意象表達詩人內心的頹廢。“雖然死亡看起來像壹個白衣小女孩”這壹段,是詩人心中乃至全詩的壹個“結”;《黑衣力士》和《白衣小女孩》都是生活和社會中各種糾結和誘惑的形象。這壹年來,我看到了骨肉之仇的慘烈,看到了肩負的生活重擔,看到了無法呼吸。當我不知道該走什麽路,迷失方向的時候,白紙黑字的她和他都在向我求助。
最後壹段是壹首長詩的結尾。經過長時間的流浪和掙紮,“我”終於“擺脫了糾纏,/恢復了壹個普通的我!”雖然知道在漫漫征途中,自己“走得慢”,看起來“平凡而渺小”,“心悅”終於找到了自己的立足點和前進的方向。“從此,我不再仰望天空,/我不再俯視白浪,/我只小心翼翼地看著我的腳步;/我要壹步壹步踩在泥土上,/帶著深深的腳印!”這正是壹種“扔掉玄學,關註現實”的方式。表現了詩人積極進取、腳踏實地的人生態度,但他並沒有真正找到“前進的方向”。
長詩通過大量具體的意象,生動地向讀者展示了“我”復雜、細致、驚心動魄的精神歷程。《毀滅》中自始至終蔓延的情感,清晰地告訴人們,詩人追求的不是否定壹切的毀滅,而是試圖“毀滅”那些“漂泊”與“孤獨”、“漂泊”心態與“尋”煩惱的情感,並以此為“轉折點”,走向“聚焦現實”。
長詩的藝術特色之壹是運用重復疊放的手法。朱自清認為“重復是詩歌節奏的重要組成部分”,詩歌“是獲得強烈表達的有力助手”。(詩歌的形式)毀滅重在表達心靈歷程,而不是講述故事。如果沒有壹定的藝術手法來強化表達心路歷程的意象,就很難給人留下“強烈”的印象,而重復就是這樣壹種恰當的藝術手法。長詩每壹關都反復唱到“回去!回去!”強化了全詩的主題,“擺脫“糾纏”,尋找“回家”。長詩為了強化這個主題,大量使用了重復的詩句,比如“是我!是我!“我移民了,我移民了,我移民了,我移民了”“我寧願回老家,我寧願回老家”等重復的詩句無疑起到了增強表達的作用,即使是那些重復的詩句如“傾起”“搖曳”“掙紮”“遠去”也在節奏和音節上起到了加強表達的作用。重復手法的大量運用使詩人所表達的意境顯得跌宕起伏,曲折委婉,有效地深化了長詩的主題。
除了重復的運用,長詩還註重具體意象的塑造。比如,詩人為了表現人生長途中的掙紮,象征社會惡勢力的誘惑和糾纏,塑造了壹個提著燈籠在前面等我的“白衣小女孩”和壹個“拿著錘子在後面推我的黑衣壯漢”。詩人為了表現社會對理想和生活的摧殘,創造了烈日下幹涸如沙漠的“眼睛”,蓬松如秋草似棕蠟的“面孔”,失去了“聲如珠”的立體意象。對比、排比等其他手法使長詩的藝術表現多樣化,而這些又與詩人所要表達的曲折復雜的心靈歷程形成對比,使毀滅在藝術上獲得了長久的生命力。
長詩在語言上也頗有特色。首先是口語化。他們沒有五四時期文學作品中常見的半書面半白色的語言,而是真正的口語化,比如“把臉轉過去,/把背轉過去,/到時候不認得妳了!”“我在白雲中,/我在風中飄揚,/我在深淵中,/我在暗流中湧動”等等,都是在口語的基礎上提煉出來的,富有節奏感和內在節奏,朗朗上口。形象化的語言隨處可見,比如“像面紗壹樣模糊的願景”、“黑絲絨和白沙漠的未來”、“亂秋草的頭發”等等。
朱自清不是五四時期新詩界最早的開拓者,但他的白話詩創作“遠遠超過了《嘗試集》中任何壹首最好的詩”(鄭振鐸《五四以來的文學之辯》)。“毀滅”在新詩界也占有很高的地位。我們可以說,這首詩的風格、意境、語氣都是中國古代傳統詩歌之外獨壹無二的”(俞平伯《讀毀》)。因此,《毀滅》在意境和技巧上超越了當時新詩創作的水平,壹直是文學史家公認的;是詩人充分吸收了中國古代詩歌創作的精華和民歌的優秀傳統,借鑒了外國詩歌的表現形式,進行了整合和自主創新的作品;是現代文學史上傑出的長詩,意境幽深,風格纏綿,語氣柔和悲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