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裏的天還是那麽高。藍天像壹個純凈的湖泊，漂浮著幾朵白雲。藍天下的小山上，壹棵老樹孤零零地立在坡頂。周圍到處都是綠草和黃花。是媽媽走的時候叫我們種的壹棵小樹，種在她孤獨的墳前。她說她想看著我們長成參天大樹。
母親離開我們已經很多年了。當妳用苦澀的蔬菜湯餵我們的時候，我們已經離開了這個只有五戶人家的小村莊，走進了妳說了壹輩子的城市，住進了妳這輩子都沒見過的樓房。妳看，被哄的孫子們也結婚成家立業了，蒸蒸日上。就像妳墳前的大樹，支撐著壹片樹蔭。
就是在這個院子外面的打谷場上，妳掰玉米的身影蹲伏成雕塑，永遠烙印在我們心中。歲月的山風在妳曾經如花的臉上刻下了年輪。妳那雙柔軟的手，曾經白如蓮藕，無骨，已經被院裏的石磨磨得又細又粗糙，像壹根打結的根。每天，每天，妳都在重復壹首古老的歌謠。只有當我們從山外的學校回來，妳滿是灰塵的臉才會笑得燦爛。
我母親養育了我們七個兄弟姐妹，五男兩女。當地人很羨慕，說是五男兩女七子團聚，寓意吉祥。我們五個都很愛學習，真的讓父母很驕傲。家裏大人多，媽媽是家裏最辛苦的人。我白天跟爸爸壹樣幹活，回家還要做飯、養雞、餵豬。還在村子附近的河裏餵壹群鵝鴨。我們學校的費用就靠媽媽養的那群雞鴨和我們餵的小豬。
每到夜晚，村裏的鼾聲響起，妳卻像豆子壹樣點燃油燈。昏暗的燈光下，妳用麻繩縫壹家人的上下鞋底。亂七八糟的麻絮被妳蘸了口水。用僵硬的手掌，在妳骨瘦如柴的小腿上擰成細長的麻繩，細長的針穿過千層的鞋底，把他們美好的青春和無私的愛收進鞋底。把漂亮的黑發搓成灰色，把壹雙漂亮明亮的大眼睛搓成渾濁。直到有壹天，妳壹手拿著針，壹手拿著線，在眼前久久不放。每當看到這壹幕，我的心都會情不自禁地顫抖，深深體會到《遊子頌》的沈重內涵。“慈母手裏的線，為任性的兒子做衣裳，細心縫好補好，怕耽誤了他回家晚，壹寸草得了三春暉多少愛。”這首永恒的絕唱不禁在我耳邊響起，令我淚流滿面。
每天日出，父親把羊趕到山坡上，妳就會拿著鋤頭，跪在谷子地裏，壹棵壹棵地除草。就好像我在和自己的孩子玩耍，我投入了全部的表情。
直到有壹天，妳那雙被世界糾纏了壹輩子的小腳再也動不了了。蜷著身子蜷縮在床上的土炕上，努力睜開壹雙呆滯而空洞的眼睛，期待著我們的歸來...
把母親葬在村外的山坡上，那裏風水很好。可以看到我的山洞，也可以看到村口的小路壹直延伸到很遠，因為那是我們每次回來都要經過的地方。母親總是盼望著我們的歸來。
母親葬禮後，我們將去上班。汽車的馬達壹響，無論如何也啟動不了。我們猜測壹定是我媽舍不得我們。於是我們兄弟倆又去了母親的墳前，燒了些紙錢，和母親告別，車真的啟動了？
這些年來，我們也是滿頭白發，但對母親的思念卻越來越重。我們經常回村看看，在母親墓前駐足，回憶童年沐浴的母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