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做飯的時候,我媽打電話說我爺爺摔倒了,額頭被劃破了,流了好多血。我的心突然很痛。我跟我媽說傷口已經處理好了,但是好像不是很嚴重,我就放心了壹點。當我終於下班回家的時候,我那根本不認識任何人的爺爺,拄著拐杖走來走去,喃喃自語,不知道說什麽好。他的額頭是他媽媽粗略包紮過的傷口,還有壹些血。我問他,疼嗎?他只是茫然的看著我笑,像個孩子,沒有痛苦。
當我和老公小心翼翼的想看他的傷口時,他有點不耐煩了。我媽用紙膠帶給他做的,我拆的時候粘頭發,傷到他了。他開始掙紮。手和腳,又因為用力過猛,頭上的傷口開始流血。傷口不是很大,壹個小切口,已經止血了,現在還有少量的血滲出來。我又試著給他消毒,給他穿好衣服,但是我再也不配合了,我大哭起來,狠狠地罵了他壹頓。後來開始咬我,抓著他的手。看到他那樣,我的心裏溢滿了說不出的痛苦。我壹個接壹個地叫他,他只是用奇怪的、防備的眼神看著我。他不該也沒說話,但我看到我要靠近他,他就揮舞著拐杖想打我,讓我忍無可忍,心痛。這個曾經那麽愛我,那麽信任我的老人,現在已經忘記了整個世界,包括他最愛的親人。
此刻,我看著他壹個人在自己的世界裏徘徊,壹個人受傷,用長滿老繭的手捂著傷口,然後恐懼地看著自己滿是鮮血的手,哭得像個受傷的孩子。我再也忍不住了,在黑暗中跑到外面,害怕讓我的眼淚在燈光下顯露出來。還是那個樣子和身材,卻沒有了過去的記憶。整個世界對他來說完全陌生!被親人遺忘的痛,是那樣的灰暗和冰冷。他們像壹波又壹波把我徹底吞沒,我連壹塊可以依靠的木板都抓不到。看著這樣的爺爺,我覺得自己陷入了無邊的黑暗中,無法掙紮。心裏的痛壹瞬間比壹瞬間強烈,甚至讓我無法呼吸。但是這樣,我不想也不能讓父母看到他們比我更痛苦,更累。
爺爺壹年多沒睡覺了,現在生物鐘完全顛倒,白天睡覺,晚上鬧。媽媽好久沒睡好覺了。我七十多歲的父親也每天晚上問候我爺爺,怕他摔倒出事。但是,我爺爺不知道,他在自己的世界裏瘋了。而我們又那麽無助,想請保姆,父母又不願意,說沒人能照顧得像我們自己壹樣好,而且爺爺只有壹個孩子,他媽媽。“這是我欠他的。他給了我這麽多的後半生的照顧,也該是我用後半生來回報的時候了。我是他女兒,他能讓我這麽照顧。以後的日子,我會好起來的!”
媽媽總是這麽說,我們聽完真的無話可說。爺爺對我們和我們家的好是無價的。那時候他那麽全心全意的照顧我們,現在也是我們照顧他的時候了。但是我們經常忙得回不了家,只好累著父母。但我們也為父母悲傷,卻不知道如何改善。
爺爺今年94歲了。94歲的老爺爺已經忘記了整個世界。他活在壹個人的世界裏,有最基本的生活需求。更多的時候,他經常無緣無故的哭,說要回家。94歲的爺爺,他在尋找自己的家,親人就在身邊,但他又害怕又不知所措。在這個對他來說陌生的世界裏,爺爺就像壹個迷路的孩子,哭著找不到回家的路。
即使我再大聲呼喊,再努力尋找,我也永遠聽不到爺爺的回應,感受不到他的溫暖,永遠找不到那個曾經愛我、信任我的爺爺!親愛的爺爺,我怎樣才能拉住妳漸行漸遠的腳步,我怎樣才能拉住妳漸行漸遠的記憶,我怎樣才能讓妳在世界的某個角落突然找到我,認識我,想起我?
家就在身邊,路就在腳下,卻忘了回頭走。
我只能看著妳,看著白發蒼蒼的妳,在壹個沒有記憶的陌生世界裏抽泣,站在妳的身邊,妳的眼睛卻在看著遠方,焦慮又害怕,我再也找不到方向了。
雖然已經是初春了,但是天氣還是很冷,就像我此刻的心情壹樣。壹定比我還冷,哭得像個孩子的爺爺給我帶來了壹季冬雪,帶給我的不是想象中的潔白,而是無盡的黑暗。從來沒有壹個時刻像現在這樣讓我感到無助和無助,只有我的心痛是如此的清晰明了,吞噬著我在黑夜中落下的淚水。
此刻,我明白得如此清楚,雖然我的祖父在這裏,但他已不再是我的老祖父。我的祖父迷失在歲月的長河中。我,我回不了電話,也找不到我的老爺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