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得註意的是,90年代是壹個詩歌寫作風格多元的時代,為了爭議而人為劃分的詩歌陣營內部的寫作風格和審美趣味並不統壹。以詩人王家新為例,王家新深受俄蘇知識分子的苦難、救贖意識和歷史責任感的影響。他的詩歌中有壹種俄羅斯式的力量,超越個體的存在,探索真實的苦難和刻骨銘心的自我放逐。王家新的詩《帕斯捷爾納克》是壹首沒有太多技術因素的詩,遠非“冷抒情”。不可否認,現代詩歌的技術性寫作是現代詩歌的基本屬性之壹。艾略特對十七世紀英國玄學派詩人的重視,正是因為玄學派所寫的詩歌在艾略特看來包含了最多的修辭格。但是,從根本上說,寫作是與人的生存狀況息息相關的,所以我們不能忘記阿多諾說過,奧斯威辛之後,寫詩是野蠻的。阿多諾的“寫詩”,正是現代詩歌寫作姿態所反映出的對現實的回避。如果說現實生活踐踏了人的尊嚴,那麽現代派詩歌如果僅僅局限於“寫作”本身,不管是有意還是無意,都是不可原諒的冷漠。從這個意義上說,王家新的帕斯捷爾納克道出了詩人生存尊嚴的真相。然而,王家新的《倫敦隨筆》充滿了對弱勢母語文化的焦慮,這也使得壹些“民間立場”詩人指責王家新有殖民寫作嫌疑的論調不攻自破。與王家新相似的還有淅川和百花。西川的長詩《頌》描述了壹個巨大的、矛盾的、具有驚人潛力的超驗存在,與缺乏深刻自省、語言和命名近乎可怕的人生境遇形成了潛在的反差。詩人柏華對歷史和時代有著特殊的穿透力。在他將象征性事件轉化為詩意資源的那壹刻,generate表現出了令人尊敬的智慧。比如,在他80年代末寫的詩《休斯頓》中,我們可以看到歷史與時代的張力擦過了詩歌,對人類信仰的悲劇性思考如閃電壹般撕裂了線條,但這種光芒四射的寫法在90年代以後的詩歌中似乎已經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