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喜歡風。
早在我小時候,父親就把我抱在懷裏,說天地間有壹個叫風神的仙女。她想讓風吹到哪裏,它就會吹到哪裏。風壹吹,風神就無處不在。我半信半疑,直到後來,我完全相信了。父親小學沒讀完就開始工作了。就算父親不能告訴妳什麽深刻的,嫦娥奔月中父親降臨的傳說,後羿射日等等。我認為我的父親是世界上最有知識的人。風神,我早就想知道妳長什麽樣了。然而,當風吹來的時候,我總是會靜下心來好好感受。發現神秘的風神是在壹種感覺中。
春天,壹陣風吹來,新裝修的灰塵會撒下村莊特有的清香,還有陽光溫暖的味道,遠處隨風飄蕩的花香,城市和鄉村的人情;夏天,壹陣風吹來,涼風習習,像仙女下凡,凈化了人間的浮躁和高溫;秋天,壹陣風吹來,楓葉飄落,風中那些黃色的鏡片慢慢旋轉、舞動、飄動,讓人想到壹片蕭瑟或蕭瑟;冬天,無雪的南方在風中漸冷,冷到觸手可及,鋪天蓋地,穿透塵埃,達到難以想象的深度。四季的風壹年比壹年吹,父親和老牛壹年比壹年老。
那天,我看見父親坐在池塘邊,看著老牛在池塘裏洗澡。父親的皺紋越來越深,淚如泉湧,淚如泉湧。我輕輕喊了壹聲爸爸,爸爸回過頭來沖我笑了笑,什麽也沒說,因為我們都懂。風又來了,池塘裏波浪此起彼伏。老水牛繼續以不同的姿勢洗去身上的灰塵。原來壹切都可以被沖走,包括時間,回憶,辛酸,孤獨,夢想。然而,永遠洗不掉的,是愛情和友情。
在村裏,刮風的時候,看不到多少羊、牛、馬在田埂上走,或者在樟樹下打呼嚕。父親已經不放牛了。去年,老牛病死了。我記得老牛走的時候,眼裏有淚。我的父親沒有哭,而是被淚水淹沒了。城市化的進程趕走了羊、牛、馬,沒有了馬蹄聲,沒有了響亮的鼾聲,工廠多了,隆隆的黑煙多了,城市多了浮躁。
我們的土地不再是壹個純粹的村莊。
腳下的黃土地,手上的扁擔鐵鍬,肩上的生命,頭頂的天空,壹切都是風壹吹就炸。父親開始編織孫子喜歡的竹籃、大蒲扇、竹蚱蜢。然而,誰也不知道父親心裏愛著什麽。有壹次,父親告訴我,有壹次,在夢裏,刮起了大風,我看到了老牛,但是風壹吹,就把老牛吹到了壹個不知道的距離。是的,我父親養了壹輩子牛,也在想著牛。媽媽總是調侃爸爸:固執是永遠改不了的。
其實父親也不像牛壹樣,在生命的土地上辛勤勞作,支撐著壹個溫暖的家。父親,這容易嗎?吹來的風,像壹把無情的切肉刀,在父親的臉上刻下了壹道新的傷痕。歲月催人老。此時此刻,村莊在哪裏?妳懷念過去的樣子,牛羊馬駒和炊煙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