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交往到分離,當然會有正反轉化,從分離到復交。現在,海峽兩岸的文化交流已經開始,彼此正式出版書籍標誌著轉型的大趨勢。我很幸運,我的書不得不用作稻草和樹葉來表達這種風向。年輕好學的蘇先生編著的《錢七種》,幾年前由股份有限公司出版,《圍城》使蘇先生遭受了壹點文學災難,我更為他感到羞恥。
蘇先生來信請我為臺灣省版寫幾個序,說第壹種刊物是魯。我記得1943年我住在上海的時候,胡步增先生從江西寄來壹封關於舊詩的長信,附了壹首七律。我的和平詩有個連接:“中州皆同土,舊命革故鼎新。”我采用了賈玄翁《中州集序》和黃庭堅《妙詩壹首》的詞義,想說西方詩歌的理論和技巧可以貫穿中國舊詩的學習。現在讀,這兩句話似乎很符合兩岸關系的前景,不如事後假裝預感或預見。《談藝術錄》曾說“作者非必然,讀者何須不然”(完全自由解釋),連那兩句都是個例,借以表達妳的意願。
錢鐘書
北京,1988年9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