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畫的方法是這樣的,墨水還在剝漆筆和斧子;
九峰,畫家,挺立,新義是功夫。
這次再次來到桂林,置身於桂林的山山水水之中,讓我想起了戴依伯同誌的這幅畫。於是我想起並確認了畫與山的關系,藝術與現實的關系;我理解他們是如何通過畫家的作品,從自然的存在,變成能夠觸動人心的活的藝術品。
古人早就註意到桂林山水適合作畫。宋代詩人黃庭堅曾寫道:“桂陵環城似雁,平地玉突兀。李成未生郭而死,但有千峰。”詩人的意思恐怕不僅僅是指當時的畫家在桂林畫的山水比較少,而是說即使李成和郭在這裏,他們也沒有在桂林畫過這麽美的山水吧?後來元明時期的人畫黃山,清初的石濤因為生在桂林,就把童年的印象帶入山水畫中,形成了獨特的風格。近代山水畫大師黃自詡“寫遍桂林山水”,齊白石更是說“自己的心性是天下第壹,我看慣了桂林山水”。因此,桂林山水畫的傳入似乎與豐富中國山水畫的技法不無關系。
至於文學,為桂林山水塑造壹個形象,為人們所認可,並能流傳千古,恐怕還是韓愈的《江左青洛帶,山色如玉簪》推得動。他將桂林山水擬人化,比喻為壹個單純美麗的女子,確實是獨到的觀察。雖然這個形象,在我們這個時代的生活中,壹直是桂林山水的面貌和性格。這次,我去了桂林,爬了山,登上了嶽明峰,在空中看著它。果然,漓江清澈湛藍,從西北方向來,接近嶽明峰,然後轉向東,穿過桂林市區,繞過富博山和象鼻山,向東南方向走去。就像壹條綠色的絲帶,隨風飄揚。周圍的山峰,在陽光和霧氣的反射下,是綠色、翠藍色和灰色銀灰色,各有濃淡,層次分明;就像美女頭上的裝飾,精致優雅。
總結該地區的自然特征並創造壹個與眾不同的形象並不容易,這往往是過度描繪或抽象的。難怪後來的詩人,包括那些著名的如黃庭堅,範成大和劉厚存,都去桂林寫詩,但沒有壹個像韓愈的詩那樣概括和生動。範成大寫了《桂林》,試圖描寫桂林山水的奇特。結果人家不信,只好畫個圖附上。可見,用文字表達壹些人沒見過的東西,是需要壹點藝術手段的。
古人早就知道,他們在描繪山水時創造意境,不僅僅是描繪自然的面貌。因此,山水畫和山水詩成為作者思想和個性的表達。柳宗元被貶柳州為“榜人”,終日“布施、遊歷”,結果寫出了壹些意境清新、韻味雋永的散文。試著讀幾十篇,從《貴州紀家洲亭記》到《小丘西小石塘記》,描寫桂林周邊的山水,真的是精妙絕倫。這些散文雖然只是描寫壹次旅行,或者描寫壹山壹谷,壹水壹石,篇幅不超過壹千,短的不到二百字,但其中觀察之細微,體驗之深入,描寫之準確,文字之簡練,可以說是古代描寫風景散文中少有的。在這些文章中,柳宗吾創造了壹系列前所未有的境界,但最後,他寫道:“坐在池邊,四周竹林,寂寞而空虛,悲涼而清幽。”活久了太清楚了,但要記住”(《小丘小石塘往西》)。他對於這樣的山水,來到了壹個“清”的境界,對於他那個時代桂林的自然面貌,對於他自己的感受,是非常準確的。但他籠統地寫桂林的山時,只有八個字:“山勢陡立,四面八方”。
在散文中,描寫桂林山水的真實性和具體性,應以徐洪祖《徐霞客遊記》為準。他的散文很少被總結和比較,但它是忠實和詳細的。讀著讀著,妳不禁被他對旅行的興趣,他的努力,他對旅行的具體而生動的記憶所感動。但是,妳要從他的記述中想象出桂林的山水是什麽樣子,並不容易。他自己也說過,“然而,妳想看到的並不在各種表象中。”他用另壹種方式遊泳,用另壹種方式寫作。他描述了自然面貌,道路裏程,水從哪裏來,要去哪裏。人民遊記不僅是好的文學作品,而且留下了許多有用的科學資料。如此看來,徐洪祖是古今第壹個最會旅行的人。他孜孜不倦的旅行,走遍天下,所到之處如實記錄,即興發揮,不拘壹格,不搞條條框框,成為他散文最吸引人的特點。
所以從古至今,如何看待山水,恐怕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心思。但壹切反映真實自然、創造崇高意境的東西,無論是繪畫、詩歌還是散文,都成為我國人民的精神財富,賦予我們偉大的祖國以美好的形象和人格,啟迪和發展著人們的愛國思想感情。
桂林的山水畢竟很美。早上起來打開窗戶,壹股藍灰色沖進屋裏,讓墻壁、書桌、桌上的稿紙仿佛被壹層透明的霧靄照亮,更綠更紅。
當然,這是太陽的作用。太陽還在山的另壹邊,在雲層裏。由於眾多山峰的曲折,層層雲霧呈圓形閃耀,陽光照射在遠處的山峰和高低雲層上,發出深淺不壹的光彩。這時桂林的山是最鮮艷的:近處的藍是透明的;越遠的灰色就是黑色;過去會從深灰色變成淺灰色,只留下淡淡的藍色影子。然而,還不止這些。有時,在這壹層清晰的、重疊的山峰中,會突然出現壹座樹木茂盛、怪石嶙峋的山峰。在塗著各種美麗色彩的山峰中,它像壹個沒有禮貌的人壹樣赤裸裸地站在妳面前——那是因為陽光透過雲層直射在它身上。
然後,妳可以看到漓江在遠處慢慢泛著微光,閃爍著。太陽把漓江染成了壹條透明的綠綢帶,輕輕地投在桂林的群峰之間。
這個時候,妳就可以出門了。無論走到哪裏,有時候轉過壹座房子,突然壹座山峰矗立在眼前。有時我坐在壹棵樹下,透過茂密的枝葉看到它纖弱的影子。或者在公園的亭子裏,妳剛出來,壹座青翠的綠色山峰掛在亭子的飛檐上。如果妳在湖上袖手旁觀,它波光粼粼、起伏不定的倒影常常能引起妳片刻的遐想。
就這樣,桂林山水壹直在妳身邊,不在妳眼裏,不在妳心裏,不在妳的感受和思考裏。
但是,如果妳生活在陽朔,那會是什麽感覺?去過壹次,不得不用“仙境”二字來形容。與桂林相比,那座山更密集,更綠,更幽靜,更安靜。山峰筆直地從地面上拔地而起,卻又陡峭地聳立著,彼此相連,相互遮掩,相互襯托。由於陽光,雲的流動,霧的聚集,分散和波動,顏色的深淺不斷變化。而且陽朔的山也不像桂林那樣光禿禿的,而是覆蓋著茂密的叢林,覆蓋在上面就像穿了壹件綠色的天鵝絨裙子。這還不夠。最好的是春天,清明節前後,在綠色的叢林裏,漫山遍野都是紅色的杜鵑花。就像壹條繡著鮮艷花朵的綠色天鵝絨裙子。這使得人們能夠在安靜的氛圍中產生壹種溫暖的情緒。
去陽朔,最重要的是在漓江坐木船。只是河中的倒影,別無其他境界。水裏的山比岸上的山更清澈;而且因為水的流動,山好像也在流動。山的姿態隨著船的位置不斷變化。漓江的水出奇的清澈。恐怕沒有哪條河有這麽清澈的水。再深,也能看到最後;看到河底的鵝卵石,石頭上的花紋,沙子的閃光,還有蟲子在沙子上爬過的爪痕。河底的水生植物非常密集。長長的、像蒲草壹樣的葉子,閃著綠光,朝著水流的方向前進。
從桂林到陽朔,有人把它比作壹幅自然畫卷。但與畫卷相比,清晨、中午、黃厝的山水變化,各有不同,變化多端,生動得多。尤其是春雨蒙蒙的早晨,江面上飄著壹層蒙著面紗的白雨,遠處的山峰完全被雲雨遮住了。這時,只剩下細細的雨聲,打在雨篷上,打在河水上,打在岸邊的草地和樹上。於是,壹個輕微的讓人感覺不到的聲音,讓整個漓江變得非常安靜。突然,唉,壹艘小漁船從岸邊的小溪駛進了江來。順著溪流望去,在蒙蒙細雨中,壹朵霧蒙蒙的桃花沿著溪岸壹直延伸到峽谷深處,然後被壹座看不見的山、雲或霧擋住了去路。
這時我想起了可染同誌的《江南杏花春雨》...
但接下來,“畫山”就在眼前了。陡峭的石墻直立在岸邊。由於幾百萬年風雨的侵蝕,巖石清晰地呈現出許多層,就像無數山峰重疊壓在壹起。這些輪廓的線條,層次的明度,色彩的變化,使人把它想象成九匹馬,所以畫山也叫“畫山九馬”。九匹駿馬,站在漓江岸邊的石墻上,或立或臥,或倚或彎,或馳或跳,或飲沿河。真的看起來很生動。而柯然同誌的《桂林畫山剪影》卻同時在我的記憶中復活了,它更鮮明地出現在我的面前。
畫的篇幅不大,完全是未著色的素描。整個畫面幾乎完全被站立的巖石占據。只是在畫面的下半部,有壹排樹木繁茂的村舍,村前的田埂上,有壹個牽著牛的男人。但這些都不是畫的主體,也沒有引起觀者的特別註意。而立刻吸引觀者的是那塊被紙覆蓋的巖石。巖石就像洶湧澎湃的海浪,壹個接壹個。它們疊在另壹個之上,四周擁擠,壁立,壁立,直至頂近蒼穹,華山的九峰峰巒錯落有致,而巖壁直如斧,邊緣陡峭,石灰巖粗糙,仿佛伸手就能摸到。所以整幅畫表現出壹種氣勢磅礴,咄咄逼人的氣勢。這時,在我的面前,畫的山似乎從周圍的山中脫穎而出,動了起來,成為壹個有生命、有血有肉、有思想、有情感的物體。自然存在的山和創造藝術的山是不可分割的,是壹體的。
然而,這只是壹瞬間。當畫山過了,印象消失了,在我的記憶裏,只有瑰麗的意境和苦幹的情懷。……
坐在船頭,我茫然地沈思著,似乎意識到人類的勞動和人類精神的創造是如此神奇!它似乎在人與自然之間架起了壹座神話般的橋梁;它也像神話中的壹把金鑰匙,打開了通往不朽洞府的大門。人們走過這座橋,走進這個洞門,才看得清大自然的本質和靈魂。
桂林山水,從地質學的角度來看,只是壹種“喀斯特”現象:石灰巖中的碳酸鈣長期被水溶解,形成“溶洞”區。除了桂林,雲南的石林也是地質學上所謂的“喀斯特最發育”的地區。作為壹種自然現象,它們本身沒有美醜。有些風景很美,有些不美或不夠美,是在社會生活中長期觀察比較的結果。而這種美醜觀念是人類對自然施加勞動和意識的產物。人類對自然的這種勞動和意識在歷史上已經形成,自然美成為壹種獨立的客觀存在。而且在不同的時代、不同的階級,人們對自然美的看法也在不斷變化,這使得人們對自然的認識日益深刻和豐富。
山水畫作為壹門藝術,自古以來就是幫助人們認識自然、欣賞自然之美,進而幫助人們按照美的規律改造自然的手段。像所有藝術壹樣,它的力量在於對自然的深刻觀察和具體描述;所以看起來真實有力。於是,妳就從對風景的具體感受中,不自覺地進入了畫家所營造的精神境界。無論它是雄偉的,無論它是壯麗的,無論它是各種各樣的愛情情感,都能讓妳對祖國的山河充滿激情。這時候妳會覺得自己的愛國主義是具體而有力的,是浸透了自己的經歷和感受的壹種充滿激情和活力的情感。於是,畫家的勞動在此時得到了回報。
柯然同誌近年來畫了很多素描,他把自己的創作方法稱為“對場景的創傷”。在這些作品中,當然沒有虛構,但也沒有對自然的模仿。他總是描寫壹個具體的對象,把被描寫的對象放在具體的描寫中,來表現對象的精神世界。這樣,在這些被稱為“寫生”的作品中,每個人都能看到、感受到的祖國河山的典型性格,就是具體的、普遍的。
也許正是在這壹點上,《桂林畫山剪影》獲得了成功。它通過對桂林石炭紀巖石真實而大膽的刻畫,展現了桂林山水的精神面貌。所以對觀眾來說,對我來說,有壹種根據自己的經歷進壹步理解生活藝術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