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很多年輕人都不知道顧城是誰,也不知道20多年前,中國文藝界有壹個明星,叫顧城,超越了今天所有的天王天後。即使現在的年輕人聽說過顧城的名字,很多人也不太清楚顧城的身世。顧城,1956,北京人。他的父親是中國著名的“職業”詩人顧公。據說顧城很小的時候就表現出了藝術天賦。12歲時,他接過父親的遺產,開始寫現代詩,很快就超過了父親。對此,顧公從來沒有不同意,甚至很高興。
改革開放後,現代詩歌像壹個號角,壹面旗幟,成為中國無數年輕人的精神食糧。北島、舒婷、顧城成為引領中國現代詩歌的標誌性人物。三個人裏,顧城最年輕。他的名句是:“黑夜給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卻用它來尋找光明。”其他還有:“人圍著自己,像壹匹馬,圍著壹根木樁”等等。
中國現代詩歌之所以獲得“朦朧詩”的稱號,與顧城有很大關系。當時壹篇評論文章指出,顧城的壹首詩,太朦朧了,看不懂。引起廣泛爭議,“朦朧詩”壹詞由此成立。顧城的詩很有特色,很容易辨認。因為詩歌中有很多超現實的想象,顧城個人獲得了“童話詩人”的稱號。在我的印象中,顧城是中國古往今來寫詩的人中唯壹獲此稱號的人。
1988年,當時在國內如日中天的顧城遠赴新西蘭,與妻子謝燁(顧城的狂熱信徒之壹)定居激流島,並生下壹個孩子。1993 10 10月8日,顧城在激流島的住處用斧頭將妻子砍死,隨後自殺。37歲的時候。顧城定居新西蘭後,他的標誌性特征就是總是戴著壹頂由新西蘭羊毛編織而成的高高的翻邊廚師帽。這也成為他留給後人最重要的個人形象。
顧城死後,關於他為什麽殺妻自殺,有很多解讀。香港拍了壹部電影叫《永別了顧城》,馮德倫在裏面演顧城。反響壹般,知道的人不多。根據顧城遺書《穎兒》的內容推測,顧城最後的瘋狂是因為壹個追求利益的女人傷害了他,導致了他的崩潰。這個女人在顧城的書中被稱為“迎兒”,她的真名叫李英。她曾經是《詩歌》雜誌的編輯,筆名是瑪吉,現在經常發表作品。顧城去世後,麥琪明確表示反對顧城在遺產中給她貼上的標簽。
在我看來,顧城悲劇的深層原因是他極端的個人主義。作為壹個人,顧城的人生態度和他的詩壹樣鮮明,可以概括為:極度自私的利己主義,極度無知的男權主義,極度烏托邦的自由主義,極度幼稚的幻想世界。顧城是各種極端事物催生的矛盾體,有時像個天真的孩子,有時像個瘋狂的暴君。顧城宣稱他愛全人類,但他不愛身邊的人。顧城的妻子在去新西蘭之前懷孕過壹次。顧城沒有像其他丈夫壹樣對自己的親骨肉充滿期待和好奇,而是整整壹個星期向她抱怨孩子會把他逼瘋。妻子不得不獨自墮胎。到了新西蘭後,妻子第二次懷孕,顧城又做了同樣的事情。但妻子認為自己已經30多歲了,再要孩子就來不及了,於是以各種借口拖延流產的時間,最終把孩子生了下來。是個男孩。顧城說,妻子是狡猾的騙子,兒子是他童話城堡裏的毒菌,他的世界裏沒有第二個男人。顧城甚至沒有抱過兒子壹次。他對妻子說:我兒子不像妳我,這很好。我覺得我不會和他有任何關系。
顧城有了孩子後,認為自己的孩子影響了妻子對他的照顧。在他的壹再要求下,天真而可憐的謝燁不得不把孩子送去(或寄養?)給新西蘭的土著毛利人。但是,顧城的妻子把兒子交給別人還有壹個重要原因:顧城對兒子的厭惡甚至發展到了生理反應的層面。他會突然猛烈攻擊兒子,把兒子從沙發上踢下來,然後自己倒在地上,肌肉痙攣。顧城的妻子無法判斷顧城是否故意裝病,但為了她愛的兩個男人,這個女人不得不把兩個男人和自己與兒子分開。在顧城,謝燁只能做妻子,不能做母親。
顧城和妻子在壹起。起初,他想享受被無限崇拜的感覺。後來因為顧城的社會生活能力極差,尤其是到了國外,沒有妻子幾乎無法在社會上生存。他的妻子謝燁在某種程度上成了他的全職保姆和全職助手。
顧城所謂的內心的愛過於理想化,其實是他內心殘酷的另壹種極端表現。我壹直認為不愛孩子的人是缺愛的。如果他們連自己的孩子都不愛,那麽他們標榜的愛壹定是假的。人不是神,不可能把人性和所謂天職完全割裂開來。顧城理想中對全世界全人類的愛,其實只是對自己的愛。因為他認為自己是全世界,是全人類。當這種愛無法實現的時候,它的另壹個極端就跳了出來,那就是顧城性格中的殘忍。
顧城在新西蘭激流島定居後,也許是因為微薄的收入貼補家用,或者是想享受壹下田園生活,顧城在自己家旁邊圈了壹塊地,養了幾百只雞。有壹次,谷城壹只不知從哪裏冒出來的狗咬死了兩只雞。為了報復,顧城在雞舍周圍鋪了釘子,但還是覺得不滿足,最後鋪了老鼠藥。妻子說他過分的時候,顧城說妻子虛偽善良。最後不知道狗是不是中毒了,但是周圍居民的貓真的中毒了。顧城不承認是他幹的。古城養的雞最終引起了小區其他居民的不滿。壹是生活小區被古城變成了養雞場,太吵了。二是因為外觀、氣味、汙染等環境問題。社區官員代表所有居民多次上門,要求顧城把雞處理掉。顧城當然不想。他想,在壹個自由的世界裏,難道我沒有養雞的自由嗎?最後,社區居民只好訴諸法律手段,法院下達了判決書,要求顧城限期自行處理,否則強制處理。於是,顧城像瘋子壹樣,在接到法院判決書的當晚,持刀進入雞舍,瘋狂亂砍,數百只雞屍遍地,鮮血四溢。然後,顧城把雞頭裝在塑料袋裏交給社區官員,證明他已經完全處理掉了所有的雞。社區官員嚇得當場逃跑。每當我想象這壹幕,就像看到壹個武功極高的劍客,背著壹把鋒利的劍,闖入毫無防備的人群,毫無理由地濫殺無辜。其實對於普通人來說,處理方法很簡單,比如把這些雞賣掉,或者分給周圍的居民。也許是因為顧城的清高態度讓他不屑於為了幾個臭錢去買雞。也許是因為“顧城”的傲慢,他不可能帶著笑臉跟鄰居說對不起。簡而言之,他采取了
他處理掉他的雞的方式震驚了所有的社區居民。這件事之後,顧城對妻子說:全世界都在欺負我。而且為了發泄,顧城還去山坡上隨意砍樹。他老婆說顧城砍了整整壹個星期。這個細節讓我再次堅定了我對顧城人性的判斷:在他童話詩人的外表下,是壹顆殘忍的心,壹顆充滿復仇欲望的心。在顧城居住的小區,居民都認為顧城是個怪胎,也許是個瘋子。如果他的妻子不盡力在鄰裏間化解和調和,我真不知道顧是否還住在這個社區裏。他可能更適合沒有鄰居的生活方式,顧城的大男子主義也極其突出。除了不讓子女分享妻子的照顧,穎兒的出現也充分體現了顧城的這種性格特點。顧城和兩個女人的關系是透明的,大家都認識。當然,顧城的妻子謝燁是如此天真,她清楚地知道壹個女人正在分享她的丈夫。但是,對顧城的盲目崇拜,可能會讓她認為那是天才的權利。她沒有抱怨,三個人相安無事,連吃帶喝,生怕冷落了客人,除了自己的孩子。迎兒也是壹個具有當年特征的女孩。她和顧城認識很久了,很佩服顧城。在她看來,顧城是神,她甚至從來沒有想象過自己能成為“神”私生活的壹部分。在新西蘭見到顧城後,穎兒發現顧城還是壹個“童話詩人”,甚至更加走火入魔,越來越不脫離現實(或許對女性而言)。當年,清新可愛的謝燁,因為生活中的低能,付出太多,工作太辛苦。她很少得到女人應得的愛,正在成為壹個未老先衰的黃臉婆。雖然穎兒也很同情謝燁,但她更同情顧城。壹個“童話詩人”身邊怎麽能沒有浪漫的愛情和美女呢?在顧城的倡議下,長得還算漂亮的穎兒把自己獻給了童話詩人。顧城死後,穎兒說她和顧城的第壹次性行為
行為是顧城強奸了她。
不知道顧城是否知道當時身邊兩個女人的心態。
還是想知道,我在他的遺作《穎兒》中看不到端倪。不管怎麽說,顧城驕傲地宣布他愛這兩個女人,他說他有兩個老婆。顧城甚至感覺像大觀園裏的賈寶玉,兩個女人太少了。他說他的童話城堡裏至少要有12個女孩,他要做女兒國的國王。他幻想著12個女孩都戴著銀色的頭盔和盔甲,保衛自己的女兒國不受第二個人(包括自己的兒子)的侵略。穎兒在文章裏說:顧城怯生生地從洞口看世界。然而,現實畢竟不是童話。只要有經濟支持,阿拉伯人可以娶壹個以上的妻子。顧城靠什麽養活兩個女人?與國內不同,出國後,顧城的詩歌失去了市場,經濟狀況非常糟糕。基本上,這取決於新西蘭政府的救濟和謝燁的獨立。有時,擔心自己生存的謝燁不得不向顧城訴苦,希望他能現實壹點,找壹份有工資收入的工作。每當這種情況發生時,謝燁就會受到詩人顧城的斥責。對於顧城來說,他認為自己是為詩歌而生的,怎麽能讓那些世俗的東西幹擾他呢?在經濟問題上,穎兒沒有太大的發言權。她不是壹個有錢人。她只是出國了,來到了顧城,也就是說她還在接受顧城夫婦的施舍。當然,她也盡量做壹些與文藝無關的工作,幫助謝燁貼補壹些家庭開支。所以,她並不是看不到和顧城壹起詭異生活的生存保障。但是,顧城是壹個輸不起的人。在打牌等家庭娛樂中,顧城輸了就發脾氣。他的妻子
子永遠扮演著讓顧城成為最後贏家的角色。在鄰居們的眼裏,顧城和他的妻子是迎兒的姐姐和姐夫。事實上,那時迎兒有了另壹個情人。在家裏,她愛上了比她大20多歲的詩人劉湛秋。到了新西蘭後,我又愛上了顧城。1992年,顧城夫婦收到了去德國講學的邀請,顧城開始想要放棄。他說除非穎兒壹起去。然而,他不允許他的兒子和他壹起去。顧城的妻子懇求迎兒勸說顧城不要放棄這個機會,至少給這個家庭困難的經濟狀況帶來壹些緩解。迎兒知道他該出去了。顧城夫婦出發去德國前,顧城讓穎兒在家等他們。謝燁說:如果我們回來時妳還在這裏,那就是我的生活。我會完全接受這個現實,迎兒最終決定離開。她很快愛上了壹個比她大20歲的外國人。幾年後(顧城已死),她嫁給了壹個外國人,迎兒在1992年底離開了激流島。顧城夫婦從德國回來後,聽說迎兒和那個外國人同居並私奔了,他們開始寫小說《迎兒》。在這本書裏,顧城把之前對穎兒的愛變成了怨恨。他說穎兒愛上劉湛秋是因為他想利用劉湛秋進入《詩刊》。穎兒愛上他是因為他想用顧城解決出國問題。迎兒愛上了老外的老頭,因為他想利用老外的老頭解決綠卡問題。這本書寫完後不久,顧城用斧頭將妻子謝燁砍死,然後自殺。顧城的最後壹首詩是寫給兒子的。這首詩的內容與現實中他對兒子的態度完全相反,表現出感人的親情。但是,顧城把兒子的名字改成了“山”,壹個女孩的名字。他想和壹個想象中的女兒繼續他的女兒國嗎?
顧城是極端的。他在中國的成功讓他認為世界應該圍繞著他轉,為他改變,符合他的想象。顧城的悲劇還來自於他在詩歌創作上的迷失。他在中國成名,他的作品都是中文的。離開中國後,顧城失去了存在的基礎,英語也不好。在新西蘭呆了很長時間後,他會簡單地回答。當他決定定居新西蘭時,他的詩人生涯就結束了。然而新西蘭的激流島,在顧城眼裏,就是他的桃花源,壹個想象中的烏托邦。但詩人身份的死亡,卻是顧城始料未及、難以接受的。他壹直持有中國社會主義制度下藝術家的優越感和特權感,但在新西蘭,他唯壹能發號施令的人就是他的家人和愛人。壹旦愛人離開,對妻子的崇拜顯然也在消失。
顧城覺得被拋棄了。他認為全世界都拋棄了他。
顧城的悲劇還來自於他幼稚的政治理念。因為文化大革命期間的苦難,他憎恨他的國家。他認為另壹個自由的世界是他的理想,可以讓他忘記中國這個可怕的地方。德國之行讓他產生了幻覺。其實那只是德國漢學家客氣的歡迎,他卻認為自己又壹次成為了世界的中心。他認為像拜倫和雪萊這樣的詩人可以成為社會的旗幟。但是,在商品經濟社會,沒有人會白白支持他做童話詩人,做女兒國的國王。面對資本主義對藝術家的冷漠,極端的顧城真的崩潰了。在中國朦朧詩時代,顧城被捧上了天,但他認為,給予他巨大榮譽的中國社會,仍然是壹個令他窒息的社會。他以為另壹個世界會比中國社會給他更高的榮譽,更高的地位,更自由的空間。不知道顧城死前是否意識到自己真的錯了。他是個沒長大的童話詩人,想象中的女兒國國王是那麽的天真!
但是,還是有很多人喜歡顧城的詩。當時的仰慕者,今天稱為粉絲。除了名稱不同,實質上沒有區別。他們絕對是整體喜歡顧城,因為他們喜歡顧城的詩。他們幾乎接受了顧城對英兒的所有指責,英兒這個曾經是顧城情人的女人,無辜承擔了殺害傑出詩人的惡名。當年甚至有文章說:顧城怎麽不砍死這個壞女人!
重新審視顧城的悲劇,我堅信壹個詩人很難和別人壹樣。詩歌不應該等同於詩人。顧城是被自己內心的邪惡害死的。正是因為他內心的邪惡,所以他童話詩人的外表也很強大,但人們看不到他真實的內心世界。即使是他最親近的妻子,直到去世也沒有完全看出來。顧城知道他死了,他想讓壹個無辜的女人為他殉難,因為這個女人只能是他的女人。如果這個女人不死,顧城的靈魂絕對不希望看到這個曾經百分之百屬於他的“東西”,有壹天全部屬於別人,哪怕這個別人很可能只是他的兒子。他絕不能允許。
顧城是自私的。顧城很殘忍。他的死沒什麽可遺憾的。他的死似乎也是壹個警示,預示著以顧城等人為代表的中國現代詩歌的發展之路走到了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