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流遇見河流,野火遇見野火,人遇見壹群人。遇見改變人,遇見改變時代,螞蟻變神,綠皮火車變銀河火車。讓壹個東北農村的小姑娘,用壹支筆和那些卑微的文字,朝霞,南瓜花,河燈,小團圓的媳婦,流進洪流裏,在無懈可擊的歷史裏留下壹聲咳嗽。
相遇前,蕭紅的生活支離破碎,電影也沒有粉飾。未婚夫王恩佳和堂姐陸振順相繼出現在她的生活中,或多或少改變了她的人生軌跡。但這些相遇都是人生準備期的相遇,都是自卑和狗糧,不足以養活她。和他們相處的時候,她順從,懦弱,懺悔,掙紮。這些都很兇殘,被當成狗血,是她對他們的不適應,是壹個人被關狗糧時的必然反應。見面的機會終於出現了。我遇見了東北作家蕭軍,遇見了我該遇見的人,不外乎壹支筆。他們討論閱讀和寫作,愛情的哲學,排練戲劇,在除夕唱歌和歡笑,在街上擁抱另壹群年輕人。作家廖說,黃金時代有青春中國,青春中國絕不是壹個空洞的概念。就是這樣壹群人的擁抱,是他們交流中的頓悟,是瑣碎談話積累的詩篇。他們因為寫作而相遇,他們的相遇也成了他們寫作的內容。他們的相遇,就像蝴蝶扇動翅膀,掀起風暴,從未停歇。即使見面,也不代表壹切都好。死亡、騷動和疲憊都在發生。有人死去,有人被捕,有人悄悄退出那個時代,有人尋求更大的際遇。如蕭紅到上海、青島、武漢、香港,會見魯迅、許廣平、胡風、梅芝、丁玲、聶紺弩、、羅楓、蔣錫進、羅等。有了它,還是那支筆。筆是壹個咒語,壹根魔杖,讓人們在壹瞬間聯系起來。所以她的故事自然適合拍電影,她的經歷也正是約瑟夫·坎貝爾所說的那種“英雄之旅”。
有評論認為,這部羅列了眾多名人的電影更像是壹部社會史,但正是眾多蕭紅的遭遇成就了許多“黃金時代”。海明威從美國跑到巴黎,遇見了那場流動的盛宴;科萊特從外省跑到巴黎,見到了普魯斯特和德彪西。亨利·盧梭從關稅稅務員的職位上退休,結識了畢加索和阿波利奈爾。洛克威爾·肯特扔下鋤頭,從緬因州跑到了紐約州。萊昂納多·科恩戴上他的吉他,搬進了切爾西酒店。隨之而來的是生活的爆炸。
看他們的傳記,看到他們刻苦磨礪自己,遭受災難,窮困潦倒,餓得產生幻覺,我壹點都不同情。我知道他們會見面的,他們將來會和斯裏蘭卡人民見面的。為了出走,為了不斷拓展生活的維度,他們拋棄了妻子和丈夫,拋下了孩子,負債出走,聲名狼藉。他們不要臉,他們根本不要臉,但和他們相遇後的幾千卷詩集比起來,都是小巫見大巫。
《黃金時代》最驚心動魄之處就在於此。它沒有回避蕭紅戲劇性的感情,給了她豐富的情史場景。但最後卻用看似平淡的筆觸,寫出了人們是如何從五湖四海來到最後匯聚成壹個新大陸的。在電影中,蕭紅死後,丁玲、蔣錫進、羅都黯然神傷,或者說悲痛難抑。不僅僅是本能的受傷,更是因為失去了他們所托管的大陸的壹塊,這是給所有人敲響的喪鐘。
這樣的電影當然是吃力不討好的,但在壹次采訪中,許鞍華曾將《呼蘭河傳》與艾米莉·勃朗特、赫爾曼·梅爾維爾的作品相提並論,認為它們都是“生活中特別原始、吃力不討好的東西”。這種洞見是驚心動魄的,足以說明,即使在去世70年後,蕭紅仍能得到理解,相遇仍在發生。與這樣的偶遇迎面相遇,是我們鍍金時代的壹道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