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20世紀90年代初與王暉相識,這種友誼延續至今。我大學畢業來蛇口工作的時候,他也是從北方過來的,因為他是大學詩社的骨幹。來到這裏後,他因為詩歌又成了好朋友。
我們壹起創辦了半島詩社,還壹起主編了詩歌雜誌《招商局世紀》。我們經常因為詩詞而聊到壹起,互相走動也是常有的事。有過很多愉快的交談。記得有壹次,我煮了壹鍋雞湯,很高興的叫他吃飯。他猶豫了很久,不肯來,這讓我很失望,但我很意外。後來我問他,他解釋說兩條腿的他什麽都不吃,嚇了我壹跳。我問他為什麽,他說沒有什麽特別的原因,所以我從小就不吃東西。他的解釋也讓我大吃壹驚,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上世紀90年代中期,下海經商成為壹種潮流,身邊很多朋友都投身其中。文鵬的朋友做生意的時候有壹股子沖勁。當我得知他也動了這個念頭時,我還是很驚訝。先是兼職做盤面生意試水,後來自己開了公司。他整天跑來跑去,熱情高漲,幹勁十足,讓我暗暗佩服。與此同時,也有疑慮。詩人做生意能成功嗎?
後來他越來越忙亂,我們在壹起的機會越來越少。最後,他突然消失了。我沒有具體問他,感覺有點怪怪的。我們好像是壹起走在路上,稍微走神了,我們兩個就走散了。真是壹部迷霧重重的懸疑片,答案很難揭開。現在想想,還是覺得不可思議。我為什麽不打他手機問壹下當時的情況?我當時給的壹個理由是,如果他想出現,自然會出現。如果他沒有出現,他壹定有他自己的原因。我沒必要強求。
王暉失蹤大約十年後,本世紀的壹天,我傍晚下班後從公司出來,走在“海洋世界”的路上。突然,有人從某個地方叫我的名字。我有點困惑。我轉身尋找聲音的來源。沈默了幾秒鐘後,我認出那是伊爾福。他坐在壹輛停著的汽車的駕駛室裏,向我招手。他問了我的近況。我當時怎麽回答的?我現在不記得了。臨別前,他讓他有時間去他家。他說他的手機還是以前那個號碼。當時的相遇讓我感受到了另壹種陌生。
我們又聯系上了。直到那時我才知道,事實上,伊爾福住在我家對面的壹所公寓裏。我們這麽近,只隔了壹條路,卻從來沒有聯系過,也從來沒有在路上遇見過。想起來真的很有意思。
後來,我去他家吃飯。伊爾福告訴我,公司已經開業,壹切都在好轉。之後,我們的聯系增加了。有壹天,他突然說他又開始寫詩了。這也讓我很驚訝。但是,離開詩壇,回歸詩壇,在當時是壹種潮流。許多詩人在商業上成功幾年後又回到了詩壇。伊爾福德也很有野心,他和我談過他的想法,辦詩社,辦詩歌雜誌,辦論壇,熱情可嘉。
關於寫作,我們有過多次面對面的爭論。在聚會上和去某地的車上,我們都異常激動,言辭激烈,互相批評。我們經常臉紅,爭論來證明自己想法的正確性。當然,沒有人能說服任何人。有意思的是,當話題離開寫作,轉到世俗話題時,氣氛立刻變得陽光、平和、祥和,仿佛兩個人在太極推手,最後各有所得。這種默契也讓我很驚訝。
事實上,王暉和伊爾福德是同壹個人,或者說是同壹個人的兩面。後者只是前者的筆名。有時候,我很難把兩者統壹起來。看看他的詩。他們很西化,很前衛。他送我壹本詩集,叫《搖與幻》。他的詩奇特、瑰麗、大氣、跳躍,在平靜的事物下隱藏著隨時爆發的暴力力量。
但我也很坦白地告訴他,我想起了那句亮如閃電的“詩眼”,但讀完整首詩卻不知道該說什麽。關於詩歌和寫作,我們的爭論還是和以前壹樣激烈,還是在旅途中或者聚會上互相學習,但是沒有結果。他讀了很多西方的思想和哲學著作,思維是西化的,但他完全是世俗世界中的中國。他充滿了悖論魅力和困惑。他爭辯說他只是想創造壹種新的詩歌形式。
作家和詩人之間的爭論永遠無法得出統壹的結論。我不是很想說什麽當代詩歌,因為我只是壹個“曾經的詩人”,從停止寫作到開始寫小說已經過去很多年了。我通常把寫作歸結為兩種態度。他寫詩,在天空中飛翔,是雲中仙子,來去自由,沒有約束,隨心所欲。而我寫小說,走在地下,炊煙四起,塵土滾滾,四面楚歌,東奔西跑。談論他們的觀點,就像壹個在地下走,壹個在天上飛,只能隔空呼應,不能混淆。更何況他擅長理論和文字語言,而我熟悉的是實踐現實主義。雖然吵架時我們互不讓步,但後來的某個時候我還是偶爾會有感覺。
對我來說,王暉,壹個世俗的人,是我最喜歡的朋友。他倔強,勇敢,感恩朋友。他提到我在他創業初期給了他壹點幫助,這讓我很驚訝。說實話,我已經很久不記得他了。另壹方面,Irfu是詩歌的創造者。我覺得他就像雲中的月亮,海市蜃樓,但他有自己的方向和緯度。
在詩歌的道路上,我不是壹個堅定的人,所以我走到了另壹個岔路口;而他走了壹段路,停頓了十年,又重新開始。這需要勇氣、決心和思考。前路茫茫,只有持之以恒,獲得開悟的人,才能到達想象的終點。
女作家楊格爾
楊格爾貪吃,是個好吃的主。我這麽說並沒有冤枉她。認識之後,她也跟我坦白,她從小就這樣。她想吃東西,就得努力去得到,心裏覺得放下了壹塊石頭,否則什麽都不介意。我笑她說,以前很好理解,現在是時候了。她挺委屈的,說自己改不了,但是自己貪心,沒辦法。
其實第壹次見面是在光子舉辦的飯局上。當時光子打電話給我,讓我從蛇口去龍華鎮,在火鍋店吃狗肉,順便認識幾個美女。我到的時候已經有點晚了,大部分食物已經打包好了。我坐下後,光子站起來給我介紹了在場的每個人。其中就有楊格爾。我早就知道她,壹個小說作家,有壹篇中篇小說《都來了》被選中發表。沒想到會在這裏不經意遇到妳。我當時給了她我的名片,但沒有收到她的名片。後來我才知道,她不印名片,沒有這個習慣。她是壹名自由作家。當時我也餓了,就只顧埋頭吃飯。她話不多,但她在吃東西。我聽到了他們說的話,但我不記得他們說了什麽。我只記得她的口音,是北方的。她剪短了頭發,戴了壹副眼鏡,看起來像個知識分子。
後來我發現她的貪婪還表現在小說的寫作上。她寫作非常勤奮,對小說有壹種貪婪。那次飯後不久,我突然接了她的電話,說她想問我點事。我們只見過壹次。沒事就不會主動找對象。沒想到她找到了,說明我們還是有些緣分的。當時她寫完了小說《都來了》,正為出版發愁。她說想聽聽我的看法。很有意思。我在電話裏聽她說,知道她比我還不耐煩。但是很好。她北方人的率真,讓我覺得交流沒有障礙。
我談了我的看法,建議她多投出版社。她的長篇小說《來客都是客》真的很煎熬。從投稿到發表,整個過程並不順利。是好作品,待遇差,印數不高。連作者名字都寫錯了,就成了“中央曲”。後來連稿費都算錯了。為了這本書,她受夠了折磨,但沒少生氣。她甚至和編輯打了起來,哭了好幾次。她還說她要轉行做生意,不再寫小說了。我聽到她在電話裏哭,我只能安慰她。我說對不起,我不在身邊,朋友也不在身邊,不然可以送紙巾擦眼淚。她是個急性子,想什麽就馬上去做。有了結果,不管是好是壞,她心裏都會踏實。
為那個長篇故事奮鬥了很久,讓她稍感欣慰的是,今年年初她的影視版權被壹家影視公司買走了。當她告訴我這個消息時,我取笑她。美女作家妳怎麽看,妳還想棄文經商嗎?她咯咯笑著辯解,唉,看來文學是不會拋棄我的。她還警告我不要叫她美女作家。她說她討厭這個名字。她說現在的美女作家寫的作品大多不敢恭維。另外,她說,我老了。我故意抓住她的後半句,跟她開玩笑,哈哈,原來是年齡問題。其實我說,妳正處於最吸引女人的年紀。妳有氣質。她聽著咯咯的笑聲。我也笑了,說的壹針見血。她回擊我說:“別貧嘴。我這個年紀,對別人的求愛和腐蝕有壹定的抵抗力。".說完,她哈哈大笑起來。她是壹個容易喜憂參半的人。
其實對她來說,寫小說是最近兩年才開始的。她說之前大學的時候寫過壹個,扔出去之後就沒有消息了。她在受到重創後不再寫作,壹直安心從事中學語文教師的工作。壹晃許多年過去了。1999從哈爾濱搬到深圳後,她在家待了壹段時間,沒有出去工作。她非常沮喪。她看著刊物上的東西打發時間,但刊物上的作品並不盡如人意。她覺得可以寫點更好的,就試著寫點什麽來解悶。沒想到,她的中篇小說《都來了》出版了,而且是《小說選》。我和她見面後,公開告訴她,我現在把妳列為我的競爭對手。的確,在我心目中的對手,我只選擇她在深圳。她的小說,如《紋身》、《半顆牙》、《流水》等。,都是用強烈的精神寫的,描寫女性的感情,她寫了壹種淋漓盡致的痛苦。單看作品,肯定會說是男作家寫的。這就像她鮮明的個性,愛恨分明。和她接觸不會讓人覺得稀裏糊塗,快刀斬亂麻都是壹種享受。
和楊格兒打交道很愉快。我們通常在電話上交流得更多。她打電話來,就是好消息,好文筆,無聊文筆。她會在電話裏玩得很開心,說,好吧,妳去寫點東西吧。有時候朋友建議,我們聚壹聚吃個飯吧。以前,她會熱情回應。我和她出去吃飯,她總是負責找地方。她非常耐心地尋找壹家餐館。有時候要跟著她走幾個街區,才找到心目中的餐廳。坐下後,還給了她點餐的工作,因為她擅長這個。她說,現在,當談到舉辦晚宴時,它似乎沒有什麽意思。熟人打電話就可以了。她變得比以前孤僻多了,就呆在家裏看DVD。曾經,她沈迷於韓劇,跟我聊個沒完。當然,閱讀和寫作是她日常生活的主要內容。
偶爾我們還是聚在壹起吃吃喝喝,她還是吃的很熱情很專註。我警告過她,妳也要註意。不要光顧著吃喝,還要運動。比如約我打羽毛球什麽的。因為她的身材比較豐滿,所以我經常誇她的魅力,但是再吃下去就是另壹番模樣了。她辯解說,可能她早年是導遊,走路都疼,所以不愛動。
每次聚在壹起都會聊聊天吃吃飯,然後就各自回家了。這前後,我說聚前聚後,我們每個人都會握握手什麽的。這時候我們會驚嘆,唉,楊格爾的手好軟,握起來真的像18歲少女的手。她很認真的說,真的,我的手沒事。其實她的手真的很好,感覺很無力,沒有骨頭。這樣的手當然適合在家裏寫字。我們聽她說的那麽認真,都忍不住笑了,說找個時間再聚聚,握握楊格爾的手,立馬回到十八九歲。
又見到李二哥哥了
我在會所前的空地上閑逛,李二叫了我的名字。當我聽到喊聲時,我擡起頭。他向我走來。我已經十多年沒見過他了。他看起來還是老樣子,還是那麽瘦,沒有鼓鼓的肚子,在我心裏還是壹個書生的樣子。我笑著握著他伸出的手,說他和在學校的時候差不多。他微笑著,和我說話,把我帶到了俱樂部會所。2005年5月15日是午飯時間,陽光正好,讓人慵懶。
說起來,李二大四,比我大兩歲,但是我們在不同的系。他學中文,我學經濟學。80年代中期,我在華東師範大學讀書的時候,文學和經濟學壹樣熱。那時候我對文學很狂熱,很崇拜中文系的人。我不僅和於霞詩社的人混在壹起,還去了中文系的宿舍,見到了很多瘋狂邋遢的“文人”。關於他們的軼事盡早傳遍校園。但顯然李二不在其中。他是我喜歡的另壹種學者,溫柔得體。那時他散文寫得不錯,正在辦壹份油印雜誌,叫《散花》,裏面發表了壹組中文系幾位才子的同題散文,叫《林蔭大道上的咖啡館》。我很抱歉我的愚蠢,但是我直到現在才明白他們文章的意思。
我們在不同的文學社團,但偶爾也會壹起參加活動。記得有壹次去上海“大世界”參加文藝活動,晚上壹起坐車回來。我站在車裏,手掛在扶手上,壹路上聽著壹些笑話和他說的話。不記得了,但是挺好玩的。後來他壹畢業,走了之後就沒有他的消息了。畢業後回深圳,寫了近十年的詩。到20世紀90年代中期,我的寫作已經從詩歌轉向小說。寫完小說,我就跑到圖書館,翻文學雜誌,到處找地址投稿。我註意到壹個叫李二的作家頻繁出現在各種雜誌上,但我當時並沒有太關註,也沒有看過他的作品。我不明白他為什麽這麽受歡迎,到處都是對他作品的評論。後來翻了翻《作家》雜誌,裏面有他的簡介,還附有照片。那時我才知道李二就是榮飛!我記不清楚我是從朱兄弟那裏還是從那裏得到他的電話號碼的。我給他打電話,他在鄭州家裏。他看起來相當驚訝,甚至說沒想到。
所以我們聯系上了,但是沒見過面。電話裏,我們聊了很多他的兩本書,《花腔》和《石榴樹上的櫻桃》。似乎前者比後者成就更大。他問我的看法,我實話實說,我喜歡後者,幾乎是壹口氣看完。我總是說,來深圳玩吧,我請妳吃飯。他還笑著說,如果我去鄭州玩,他請我吃飯。這話已經說了好幾年了。沒想到,我們在北京相遇,吃了壹頓兩個人的飯。
我們走到俱樂部會所,遇到了壹名女服務員。李二逗她說,這個小姐姐很好。讓我們在這兒吃。小妹妹咯咯地笑著,把我們帶到了大廳。到了門口,我看了看,李二說,要不我們吃烤鴨吧?他說再帶我出去,過了馬路,走到街對面的烤鴨店。我們進去的時候,人太多了,根本沒法說話。我們回到會所,進入大廳選擇座位。我對李二說,妳點我請客。李二只問我喜歡吃什麽。我說我對我吃的所有東西都采取全盤接受的態度。李二說自己對食物比較講究,所以點了很多菜,邊吃邊聊瑣事。吃好了,他說晚上回鄭州,還得回去收拾東西。
我叫服務員結賬。但李二堅持自己是主人,這頓飯是他請的,搶著結賬。之後我們還坐在大堂的沙發上,可愛的小姐姐給我們合影。出了俱樂部,李二讓我去他家坐壹會兒。我註意到他心事重重,有點擔心會被打擾。李二說,那半個小時。
在他寬敞明亮的家裏,我們坐在陽臺上聊天。我註意到陽臺上的壁櫥裏有壹些他妻子頒發的獎項,於是我向他詢問了這些獎項。他說如果放出來,不就有病了嗎?我說他太謙虛了。他只是笑。我問他為什麽心事重重。他說他是壹個懶惰的人,但是他總是有許多瑣碎的事情要做。說到寫作,我說我羨慕他的成就。但是,他說他羨慕我這種狀態。我喜歡就寫,但我不想寫。我有點驚訝。妳在開玩笑嗎?李二解釋說,他欠了很多債。我笑了,說這樣不太好。李二苦笑了壹下,說自己寫得太快,對得起編輯,卻對不起讀者,反之亦然。他話不多,我也是,有時候我們就是不說話,都在發呆,想起來就說壹句話。後來他送我下樓,我出來看表。那是壹小時前。
當我從北京回來的時候,我沖了照片。乍壹看,我和李二都壹臉嚴肅,心事重重。後來我們通了個電話,他正在修改壹本小說。聽他的語氣,他有點惱火。我開玩笑說,何必呢?作品能在這麽好的雜誌上發表。他不以為然,說我不懂。我說我不想無聊。他問我,我壹個月能寫兩個中篇和兩個短篇嗎?我說我不能。他說“聯播四重奏”的時候做到了,太難了。想想也是。他這麽認真的人,肯定不可能敷衍了事。我想這就是他心煩的原因。後來談工作的時候,我讓他挑毛病。他說我的東西很平和,不夠深,沒有痛苦。我認為我對世界的看法是和平的。他說小說不應該這樣。他曾經給我的書《看起來接近上帝》寫過書評,寫得很機智很好玩,但也很寬容很大方,對我很好,讓人感覺很溫暖。
這次我們在北京見面,距離我們上次在學校見面大約有十五年了。時光飛逝。他現在是壹個著名的作家,但他仍然保持著禮貌的舉止。和他的相處讓我感受不到陌生人的恐懼。我呢,白頭發多了,肚子好了,但是沒學到多少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