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延巳
第二個發言
葉嘉瑩
【請註明轉自“www.yejiaying.com，葉嘉瑩學術網”。
接下來說另壹首歌《喜鵲踏地》，是別人的詞集中沒有的。這絕對是馮的作品:
梅花千朵，妳深情，學雪隨風轉。昨晚罷工好容易散了，壹覺醒來好擔心。樓上春山四面寒，滿眼榮，暮景淺。中午欄桿上的人消失的時候，他們捂著眼淚，重新想了壹遍。
我有時講得很詳細，因為詞的文體和詩不壹樣，因為詩壹般都有標題，說明得很清楚，內容也很廣泛，有很多不同的題材和內容，但詞壹般都是寫的內容差不多，它們之間的區別很微妙，很難區分。以這個詞為例。他說:“梅子落盡枝繁，妳多情，學雪隨風轉。”表面上看這好像都是平淡的文字，和別人的詩差不多。“梅落千片”這首詩和杜甫的“曲江二首”頗為相似，“學雪隨風轉”也和李後主的“梅落如雪”頗為相似。第壹句說的是花落千片，第二句也壹樣。再來看這個詞的第壹句話“梅花撲鼻無數”。“梅花”是美麗高貴的花，“梅花”是花的雕零和飄動，但他不只是指梅花散落在所有的枝頭。“梅花”是壹般的寫法，“繁枝”是深化的寫法，意思是快死的人很多，於是他又說。馮的詩充滿了沈重而深刻的感情。“遊子深情”和“深情”這兩個詞用得很好，“遊子”這個詞讓它們越來越好。這些都是中間詞徘徊和壓抑的地方。梅花雕謝了也不舍得散架，飛下來還是那麽深情。這是馮性格的表現。他的“每日花開前常生病的酒”是“不怕照鏡子瘦”，宗壹世饒說“他傾其所有扶老臣臂”，這是他做不到的事，他分崩離析也不肯放棄感情，所以我們不管他寫了什麽。幾千塊的時裝“感傷”是不夠的。他說是“雪中送炭，隨風而轉”。即使是在它墜落的那壹刻，也要展現出優美的姿態。學雪花在空中輕盈飛舞，“學雪隨風轉”是擬人化的。其實花是沒有感情，沒有思想，沒有主見的。他們學不學無所謂，都說有學。但是，學梅花是壹個準比，但仍然不是這個詞最好的部分。它的美在於他傳達的情感。所以的“落梅如雪”也是落梅很多，而馮的“學雪隨風轉”則具體表現了“遊子深情”四個字所蘊含的面對無情秋天的美好姿態。這三句都是梅花寫的。沒有壹篇是寫人事的，但是傳達了人的感情。後來，他們寫到了人事。是“昨夜壹擊易散”。離罷工遠嗎？不管是十年還是二十年，都不是。蘇軾有悼亡詩:“十年生死兩茫茫”，因為是十年生死的隔絕，持續了十年。現在馮寫的不是十年之久，而是昨夜的罷工，就像壹夜之後的十年。壹個事件只要過去了，就再也回不來了，無常是短暫的。就連昨晚的罷工也壹去不復返了。這是壹件可怕且不可逆轉的事情。馮用這樣平凡的話語表達了他對失蹤的悲痛和惋惜。嚴小山說了兩句話:“春夢秋雲易聚散。”人生美好的過往，像春天的夢，秋天天空的雲，匆匆消失。於是，馮接著寫“酒醒了又添無限愁”。今天酒醒之後，他又增添了許多憂愁，因為昨天的打擊已經完全沒有了。嚴小山的話:“夢醒後陽臺高鎖，夢醒後窗簾低”，意思是夢醒後什麽都不存在。然而，嚴小山的第壹首詩與馮的稍有不同。嚴小山前半段寫的不錯，後半段指的就是這種憂郁的感覺。往事消失，醒來後，只剩下緊鎖的陽臺和低矮的窗簾。他夢裏的過去是怎樣的？他說:“我記得小萍第壹次見面，她的兩個重點是羅衣，琵琶弦說相思。當時明月在，似彩雲。”文字很美，卻陷入對壹個現實形象的留戀。馮的詞和嚴小山的詞不壹樣，韋端機的詞也不壹樣，因為他不是這樣描寫的。而且這兩句話和前面的“梅花滿枝頭，妳深情，學雪隨風轉”結合起來，花易落，樂易斷，就有了動人的效果，成為感情的基本姿態，因為他說“梅花滿枝頭。”“昨夜壹擊易散，醒來有無盡愁”把這種執著、纏綿的態度提升到了壹個更高的層次，讓“昨夜壹擊”的現實人事和花“梅花落”的意象有了具象的意義，美好的事物如此無情、短暫，不僅僅指昨夜壹擊、梅花落，還有更深更廣的意義。詩人和詩人本身不壹定有這樣的意識，但這就是詩歌的精妙之處。寫詩作詞是他們不能提倡的。馮能寫出如此深刻的文字，也是他自身的性格和生活經歷與南唐各種歷史環境因素綜合作用的結果。就馮本人而言，他的人生經歷是壹件非常痛苦和不幸的事情，但很多美好的事情都是在不幸和痛苦中成全的，只要。我想說明的是，馮從苦難和不幸中加深了對人生和自己作品的理解。下半年初，“樓上春山四面寒，景色盡煙。”我在說最後壹首《喜鵲踏月》裏的“青湖柳”的時候，不是說他的風景既有意思又有意思嗎？我還舉了壹句有人批評陶淵明的詩“壹切景物都是愛情”，說明凡是有敏銳的心，有深厚感情的人，對自然景物壹定有壹種深邃悠遠的感情，馮的《樓上冷泉山》就是如此。第壹個是《樓上》，第二個是《春山》，第三個是《冷》，不僅是冷，還有來自四面八方的冷，每壹個字都在發揮作用。“樓上”是壹個非凡的地方。王國維談成大，問的第壹個境界是“昨夜西風局壹樹，獨在高樓，望天涯。”古人常說“登高壹尺，更上壹層樓”，登高望遠，心中更深刻。他在樓上看到的是“春山四面寒”，樓上已經高得不能再冷了，何況春寒料峭。四周的春山散發著壹種令人生畏的寒意，站在樓上久久凝視，周圍的人都是冰冷的春山，於是作者的身心全部被孤獨和寒冷包圍。《古詩十九首》中有壹句話:“東市高長，歸己”。《古詩十九首》每壹首都有著深刻的感情和豐富的含義。詩人為什麽要寫這面又高又長又連續的墻？是因為他被這種分離孤立的感覺感動了。詩人這樣寫，雖然對自己為什麽這樣寫沒有清晰理性的認識，但對感情是敏感的。馮寫道:“風吹皺壹池春水”。南唐大師李靖曾問他:“為何要皺壹池春水？”微妙的是，這些詩人、詩人寫下了這些短暫的情懷，也感動了千年後的讀者。這就是中國的詩詞之美。歐陽修寫過壹首詩:“春山近平武，行人連外。”他說我看到了平原草地盡頭的春山，錯過的行人都離它很遠。中國的詩人、詞人之所以發展出如此敏銳的感情，古人的那些詩詞歌賦之所以能抓住前人精華最細微的感情，就是因為彼此有著熟悉的感情和聯想。正是因為這種聯想，馮寫了《樓上春山》，也正是因為他凝視樓上時被春山擋住了。凝視是第壹層感覺，春山屏障是第二層感覺。只有他遠眺，才能與春山分離。馮說“樓上春山四面寒”不是偶然的，而是他壹貫的生活態度。最後壹句話，他寫下了“獨立小橋滿袖”這句話，也是孤獨的抵禦四面八方吹來的寒風。而且，在寒冷中，馮從不逃避，所以他寫道:“野心太大，暮色煙雲深”，可見他對高樓的凝視已久。我們在談文辭的時候，《鄭弘》說“柳如煙在江上，雁過殘月飛”，還引用了李清照的“詞雁歸時，月滿西樓”。紅巖飛人字形，可遞書，代表了相思所懷念的種種情懷，而“征”字又給人久久徘徊的感覺。詩人滿懷希望地向前看了很久，所有的鄭弘都飛過去了，但沒有壹個留下來。這時候，馮想傳達的感覺，和溫飛青寫的“活在也沒什麽”，心裏的難過可想而知。現在要註意這個詞的水平了。他說“梅花無數，妳情我願，雪隨風轉”的時候，他把風景寫得那麽清楚的時候，應該是白天。那句“昨夜壹擊易散，醉意無限。”從昨晚的打擊到今天的清醒還不算太晚，但當他說“結束了，暮色蒼茫，硝煙彌漫”的時候，已經是。黃昏時分，“暮色蒼茫，遠道而來”，題李白的小字寫道:“色入高樓，樓上有人愁。”暮色籠罩，到處霧蒙蒙，壹切都模糊了。“煙深”壹詞形容暮色蒼茫的景象，描寫的是悠遠淺淺、朦朦朧朧的畫面，從而產生壹種難以言表的陶醉感。至於能讓詩人久久凝視樓上不願離去的這種情感的來源，正是最後壹句“人到午時不見，掩面而泣，遍思之。”根據張翔的詩詞歌賦，將“壹日”壹詞解釋為“表示時間的詞，表示時間長的，暫時的”。秦少遊《花在路上》中的“不知安否，久無音信”是“久”的意思，馮的“壹日靠欄”是“壹瞬間”，我不同意他對馮詩中“壹日”的解釋。如果是指“短”的話，晏殊的“壹日之光有限”就是指人生短暫，生命有限，而這個“壹日”可能就是指短暫。李後主的“壹日貪婪”也應該是短暫的。但是，馮的“壹日不能在欄桿邊見人”的意思，絕不是曇花壹現。從《梅花千枝》的寫作，到《樓上春山四面寒》的凝視，再到《過勞死》，需要多久，凝視多久，佇立多久，怎麽可能是“突然”的意思？所以，我不同意張翔把馮的《壹日倚欄》解讀為“壹日”。這並不是我不得不這樣說，而是馮的話已經表達了這麽長時間，無法抹去。我已經等了很久，但我沒有看到我想念的人，但馮寫的不是壹個真實的人。雖然這裏有個“人”字，但是他說的這個人是誰？韋莊詞中的人物可以使我們猜測《紅樓送別》或王入宮的嬪妃之美。馮的美在於，雖然他說的是“人”，但他可能仍然不是真正的人，而是他心中壹種永恒的相思之情。他錯過了什麽？以前有人批評《古詩十九首》中的“西北有高樓”這首詩，說這首詩所傳達的情感是“空中送愛，知向何人”。他有壹種感覺，他希望這種感覺有壹個賭註和收獲，但是沒有。他總是被壹種憂郁的感覺所控制。他不是說“每年春天來了，他還是失望。”我們不需要知道他所希望的那個人是否真的存在於宇宙與天堂之間。總之，他有壹種渴望和失望的感覺，這也是他在春山寒冷而遙遠的沙漠裏尋找了很久的原因。最後壹句“布谷鳥藏淚思遍”，“布谷鳥”是絲綢面料中最薄最軟最透明的品種。據說海裏有壹種鮫人，壹半像魚，壹半像人，能為“布谷鳥”織出五色絲織品。吳文英有句話:“海煙沈時，晚霞落，淚痕織。”中國古代詩人說起“愁”，都有壹種* * *。先說紡織品。女式紡織品代表著壹種非常精致和厚重的感覺，因此鮫人的紡織品本身就蘊含著深情的含義。詞人寫的時候有那麽多背景和聯想。只有現在，我們才能體會到馮的“瘡遮淚”所傳達的深刻感情，因為“瘡”字包含了那麽多愛情的傳說，他用會哭成珠子的織的紗巾擦眼淚。他為什麽用“掩淚”而不是“抹淚”？“抹”和“抹”這兩個字都是平仄，平仄並不違反用字規律，因為“抹”字寫得更牢，幹了就完事了，而“抹”字是女性緩慢、深情、溫柔、持久的手勢。雖然我期待的人始終沒有出現，但我的思緒卻是無窮無盡的，這恰恰反映了馮纏綿悱惻的情感特征的本質。我們不需要把它附加到南唐的政治上，更不需要任何現實的技巧。這只能說明作者所具有的壹種情感的本質，而馮具有這種本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