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絕大多數美國猶太人是在1880至1920年間從俄羅斯、波蘭和其他東歐國家移居美國的猶太人的後裔。在這40年間,1/3東歐猶太人移居美國。
盡管不同國家造成的文化斷裂。甚至在宗教理論和實踐上也存在內部差異,但猶太人不僅崇拜古以色列的同壹個祖先,擁有相同的宗教信仰核心和歷史傳統,而且作為壹個少數民族,無論生活在哪裏,都不同程度地遭受過不同族群的長期敵視。其他種族成為“少數民族”只是在美國,而猶太人作為“少數民族”在歐洲國家生活了數百年。
祖國
公元70年,羅馬軍隊占領巴勒斯坦,古猶太人被驅逐出故土。此後,他壹直生活在異國他鄉,幾個世紀以來壹直流散在歐洲乃至世界各地。
基督教在整個歐洲取代了多神教之後,猶太人成為歐洲大陸唯壹的非基督教民族,所以走到哪裏都成了“外來者”。這使得猶太人在基督教狂熱時期(如十字軍東征)或宗教恐怖時期(如中世紀時不時摧毀整個地區的災難)處於艱難的境地。十字軍橫穿歐洲,向東討伐穆斯林。他們經常在沿途停下來屠殺他們所在地區的猶太人,當地的暴徒也趁火打劫。當毀滅性的災難降臨歐洲時,許多人認為這是上帝憤怒的表現,希望通過滅絕其中的猶太人來平息上帝的憤怒。除了這些由直接的偏見和恐懼造成的動機外,也有很多別有用心的人試圖通過毀滅猶太民族來獲取物質利益,因為猶太人被視為經濟和宗教的競爭者或債權人,殺害債權人及其合法繼承人,因此沒有必要償還他們的債務。當時極度無知的普通民眾很容易被老謀深算的政治、經濟或宗教領袖操縱,挑起反猶主義。幾個世紀以來,猶太人周期性地遭到迫害、屠殺或被大量驅逐出歐洲國家。
在這些歷史悲劇的間歇,猶太人妥協了。試圖在不同文化、社會、經濟環境的夾縫中尋求生存的機會。猶太人如果要武力抵抗,無異於自我毀滅,因為他們在任何地方都是絕對寡不敵眾的。畢竟受外國壓迫的愛爾蘭人和意大利人在各自國家數量眾多,可以組織零星的騷亂或者進行地下恐怖活動來對付征服者。外來侵略造就了愛爾蘭人和意大利人的戰鬥精神,但對於處境完全不同的猶太人來說,外來侵略培養了他們逆來順受的心理,強調訴諸武力和暴行是徒勞的,認為在逆境中要靠自己的智慧、策略和應變能力。當猶太人生活在自己的家園巴勒斯坦時,他們曾經勇敢而善於戰鬥,正如現代以色列人民再次表明的那樣。但在他們生活在國外的那些年裏,情況並非如此。
在很多方面,猶太人在羅馬帝國早期幾個世紀的地位都比帝國後期衰落和中世紀歐洲崛起時要好。早期的羅馬帝國是壹個多神教和多元化的龐然大物。在相對寬容的帝國內部,各種民族和宗教團體能夠和諧相處,猶太人只是其中之壹。具有諷刺意味的是,正是猶太-基督教神學思想給羅馬帝國乃至整個西方文明註入了壹個重大的不寬容因素。在古羅馬,許多宗教派別舉行儀式或紀念活動以示相互尊重是很常見的,但猶太人和基督教徒都不參加這種活動。對他們來說,這意味著“偶像崇拜”。兩人都因政治分離的態度和行為受到羅馬帝國當局的懲罰,但這種懲罰並不是後來盛行於中世紀和近代歐洲意義上的宗教迫害。
基督教最終大獲全勝,成為羅馬帝國的國教。隨之而來的宗教偏執表現在強迫人們皈依基督教,懲罰不承認基督教是唯壹正確信仰的異教徒和懷疑者。在羅馬帝國後期的宗教紛爭中,基督徒自相殘殺造成的死亡人數大大超過了帝國早期多神教時代因信仰而被處死的人數。猶太人也是這場宗教鬥爭的受害者之壹。隨著統壹的基督教教義——羅馬天主教在西方牢固確立,猶太人作為信仰中僅存的主要少數,已經被孤立。偶像崇拜的神學觀念使得基督徒不願意與多神論者妥協。同樣的觀念也讓猶太人不願意和基督徒妥協,反之亦然。
猶太人對宗教持有不同的看法,其認真程度在當時真的不多見。問題不僅如此。因為他們是在祖國被侵略後流亡的,他們在任何國家都是外國人,有自己的文化,說不同的語言,穿不同的衣服,壹般生活在壹個單獨的村莊或城鎮的壹個角落裏。總之,他們是身上貼著標簽的人。周圍無知迷信的居民無論卷入什麽樣的激情或恐懼,遇到麻煩自然會把猶太人當成攻擊的目標。更有甚者,猶太人通常被剝奪了擁有土地和從事許多其他經濟活動的權利,他們往往從事中介工作,如小商人和放債人,從事這壹行業的人在任何地方都不受歡迎。中間人業務在少數民族中很突出——例如,中國人在東南亞,東印度人在烏幹達,或者伊博人在尼日利亞。這個少數民族會招來與之打交道的當地人的仇恨。猶太人是從事這個行業的少數民族的典型。幾個世紀以來,猶太人周期性地遭到迫害、屠殺或被大量驅逐出歐洲國家。在這些歷史悲劇的間歇,猶太人妥協了。試圖在不同文化、社會、經濟環境的夾縫中尋求生存的機會。猶太人如果要武力抵抗,無異於自我毀滅,因為他們在任何地方都是絕對寡不敵眾的。
猶太人得到的那點保護,其實都是上層階級(貴族、國王、教皇)給的。他們這樣做與其說是出於人道主義考慮或正義感,不如說是為了他們自己的利益。因為猶太人有有用的技能,而且往往很富有。在許多地方,他們只是用金錢來購買生活在當權者領地上的特權。在統治集團內部,壹旦政治氣候發生變化,或者遇到反復無常的當權者,猶太人用鮮血換來的和平隨時可能終結。即使在某個地方生活了幾代甚至幾個世紀,猶太人也很少是當地社會的有機組成部分。與當地人通婚也很少見。
猶太人通常生活在壹起,但幾個世紀以來,隨著基督教的興起,他們被迫這樣做。1266年,波蘭頒布聖旨,規定猶太人“不應生活在基督教徒中間,而應把他們的房屋建造在壹個州或城鎮的壹個孤立的角落裏,彼此相鄰”,而這個孤立的角落“應與基督教徒居住的地方用樹籬、墻壁或溝渠隔開”。很多國家都有這樣的規定,逐漸演變成傳統的猶太人“聚集區”。在這個聚集區周圍築起高墻,晚上把門鎖上,這種情況持續了大約400年。
在歐洲的很多地方,沒有猶太人的聚居區,猶太人就不可能安全。根據各地存在的具體情況。他們也有可能白天在聚集區外謀生,有時會找到很賺錢的工作,偶爾也會遇到很光榮的工作,但個人生活和社會交往都局限在聚集區內。猶太社區是壹個孤立的自治實體,有自己的文化、法律和稅收。猶太文化和價值觀深入每個人的內心。無論生活在意大利、波蘭還是法國,猶太人的身份永遠是猶太人。在這些具有同類繁殖的哮天田地裏,壹個遺傳後果是,有許多人在身體和精神上有先天性缺陷。
聚集區的生活方式排除了歐洲猶太人從事農業的可能性。他們在到達紐約和美國其他城市的幾百年前就已經城市化了。猶太人在他們最孤立的歐洲地區,基本上沒有受到文藝復興後現代思潮的影響,所以他們的文化仍然是古老的本土文化。從東歐大量移民到美國的猶太人,就有這樣的本土文化背景。
猶太人在歐洲各地的孤島上不時相互接觸。每個家庭都盡量保持猶太傳統,但基本上互不幹涉。這就不可避免地使得慢慢變化的猶太教和猶太文化在形式上因地而異,從而為不同的猶太部落來到美國後內部的宗教分歧和紛爭埋下了伏筆。各種迫害造成的難民在歐洲各地的猶太人之間建立了國際聯系,從而形成了意第緒語,壹種混合了希伯來語和波蘭語的德語方言。
歐洲猶太文化的典型特征之壹是對知識的尊重和崇拜。我這裏說的主要是宗教知識,關於猶太法典的知識,以及對其含義和內涵的認真細致的分析。壹個母親希望女兒嫁給壹個有學問的人,窮也無所謂。大多數移民美國的猶太人幾乎沒有受過教育,很多人甚至是文盲,但他們與教育有著不解之緣。
猶太人還是技術工人,很多是小商人和放債人,少數是大商人和銀行家。在壹些國家,猶太人成為稅務員或其他政府官員和顧問。與掌權的政府人物結盟為壹些猶太人個人或團體提供了保護,但同時也招致政府敵人的怨恨。壹旦當權政府被推翻,猶太人更容易成為攻擊目標。
許多歐洲猶太時尚後來成為美國的傳家寶,包括清潔,慷慨和極低的酒精中毒。在私人房間安裝自來水還不為世人所知的時代,公共澡堂是猶太人設立的設施。慈善是歐洲猶太人由來已久的宗教傳統,即使在貧困時期也是如此。所以,在美國富裕的情況下,大規模慈善必然成為猶太人的傳統。說也奇怪,世人總以為猶太人都是守財奴和吝嗇鬼!在歐洲大部分地區,在歷史上的大部分時間裏,周圍人對猶太人的怨恨使他們壹直處於危險的境地。因此,他們炫富甚至表現出離家出走的跡象是非常愚蠢的。還有,猶太人用平時的積蓄購買衣服、家具等不適合隨身攜帶的大件物品是不明智的,因為必須隨時準備好。明智的做法是將他們的財富轉化為金銀珠寶。猶太人和意大利人壹樣,吃飯時也喝酒,但很少喝醉。爛醉如泥,引起大吵大鬧或魯莽行事,很容易給岌岌可危的歐洲猶太人造成大災難。
事情變了,時代變了。世界進入近代史後,對猶太人的諸多限制開始放松或取消。更加發達的商業、貿易、工業和金融使猶太人不再像在封建社會那樣落後於時代,同時也使他們在這些領域的技能和經驗更有價值。18世紀英國、法國、荷蘭先後給了猶太人政權。19世紀初,歐洲其他國家也開始廢除法律上對猶太人的歧視。法國對猶太人的政策隨著拿破侖的征服而蔓延,解放了歐洲各地的猶太民族,但拿破侖最終被打敗,很多地方的猶太人又回到了原來的狀況,屠殺和驅逐再次發生。然而,猶太人在歐洲國家的政治解放進程是不均衡的。1858年,壹個猶太人第壹次被選為英國議會議員,但直到1885年,意大利最後壹個猶太人聚居地才被拆除。
對猶太人的限制有所放寬的地方,比如西歐,文化和血統都有同化的趨勢,服飾和發型的差異也逐漸消失。猶太人開始使用他們國家的語言,並熟悉其文學和哲學。猶太教本身采用了更膚淺的基督教儀式,如在祈禱的地方放置壹個風琴,有壹個唱詩班,在窗戶上安裝彩色玻璃,並將禮拜儀式從周六改為周日。
這種改革宗猶太教起源於德國,德國在當時是壹個對待猶太人比較開明的國家。正統猶太教壹直盛行於俄羅斯和東歐,猶太人在這些地方仍然受到孤立和限制。
在西方,具有明顯猶太血統的個人也可以作為非猶太人生活在基督徒中間。19世紀有三個著名的例子。他們是本傑明·迪斯雷利、大衛·李嘉圖和卡爾·馬克思。如前所述,第壹個猶太人在1858年成為英國議會下院議員,而裏卡多早在1819年就進入議會,迪斯雷利在1837年成為議員。事實上,裏卡多和迪斯雷利並不是為了“蒙混過關”而隱瞞身份,而是早就皈依基督教,以基督徒的身份參與政治。同樣,馬克思也是壹個皈依基督教並接受路德教洗禮的猶太人的兒子,盡管他的父母都是拉比。馬克思從不認為自己是猶太人,在談論猶太人時總是用第三人稱。
即使對於堅守猶太信仰的人來說,在更為開明的西歐,這也並不意味著他們與周圍的人有任何隔閡,或者失去了自己的國籍。他們可以被認為是法國人、德國人或有猶太信仰的荷蘭人。在東歐,堅持做猶太人,簡直變成了壹個完全不同的人,有著不同的崇拜形式和服裝。總之,當西歐猶太人和東歐猶太人在19世紀大規模移民美國時,他們之間存在著深刻的社會差異,甚至宗教差異。幾個世紀以來,猶太人周期性地遭到迫害、屠殺或被大量驅逐出歐洲國家。在這些歷史悲劇的間歇,猶太人妥協了。試圖在不同文化、社會、經濟環境的夾縫中尋求生存的機會。猶太人如果要武力抵抗,無異於自我毀滅,因為他們在任何地方都是絕對寡不敵眾的。
然而,無論如何,猶太民族的慈善傳統還是壓倒了這壹切怨恨。德國猶太人的各種組織盡力幫助來自東歐的猶太移民,並為他們的美國化做出了特殊的努力。為了給鬧市區的猶太人提供服務,居住區的猶太人出資修建了學校、圖書館、醫院和社區中心。甚至開展這些人道主義事業也造成了猶太人內部關系的某種緊張。比如,即使在紐約西奈山醫院90%的病人都是東歐猶太人的情況下,醫院仍然拒絕聘用東歐猶太醫生。人民教堂(壹個猶太教堂)自始至終使用希伯來語和德語,意第緒語成了禁忌。當時,有人寫道:
在那些由我們高貴的德國猶太人主持的慈善機構裏,妳可以看到漂亮的辦公室和辦公桌,裝飾得很好,但同時妳也可以看到鐵青而憤怒的面孔。每壹個窮人都被當作囚犯來審問,沒有人看得起他們。每個不幸的人都感到羞愧,害怕得兩腿發抖,就像站在壹個俄國官員面前壹樣。
壹旦經濟狀況允許,東歐的猶太人會成立自己的慈善機構。這項事業始於20世紀80年代末,從65438年到09年。其中壹個慈善機構宣稱,在給窮人錢和面包的時候,我們應該承認我們都是同壹個祖先的後代,不應該根據出生地的不同而人為的劃線。
雖然紐約用“居住區”(德裔)猶太人和“鬧市區”(俄裔)猶太人這兩個詞將猶太人壹分為二,這是獨壹無二的,但這個詞所反映的區分在各地都是普遍的。19世紀中葉的芝加哥,德國猶太人認為波蘭猶太人是“劣等階級”。壹位芝加哥拉比在呼籲向希伯來聯合救濟協會捐款時,哀嘆芝加哥的猶太人“被家庭財富、智力和社會差異,被不寬容的嫉妒,甚至被宗教派別和差異撕裂”,並質疑世界。那些新移民“只是因為在波蘭或者俄羅斯第壹次看到了世界的光嗎?”雖然這壹呼籲贏得了不少善舉,但捐款的德國猶太人仍然“帶著憐憫的眼光看著它——當然是出於好意,但也夾雜著某種饋贈心理——來自波蘭和俄羅斯的同胞”。像在紐約壹樣,芝加哥的德國猶太人也為從東歐搬來的猶太人設立慈善機構。和紐約壹樣,來自東歐的猶太人也滿腹牢騷。他們覺得他們的德國猶太同胞不恰當地對待他們,並建立了自己的慈善機構。
猶太移民“仍然有在俄羅斯隔離區被四處追逐的樣子”,很少敢走出自己的街區。與人交往時“缺乏自信和包容”,往往不敢與陌生人搭訕,甚至不敢與不會說意第緒語的美國猶太人交談。因為他們走路不敢擡頭(所謂貧民窟彎),又因為他們膽小怕事,逆來順受,自然成為街頭流氓的目標。這些家夥故意奚落他們,騷擾他們,偶爾拉起他們的長胡子取樂。這種犧牲行為激起了德國猶太人對他們的憤慨,指責他們令人失望,讓非猶太人認為猶太人是懦夫。但是,壹直在美國安全環境下繁衍生息的德國猶太人,從來沒有經歷過東歐猶太移民所遭受的令人發指的欺淩,也不知道這意味著什麽,但東歐猶太人依然記得他們那些年所遭受的欺淩。
長期以來,東歐的猶太人和德國的猶太人之間存在著“種姓式的區別”。例如,在1940年的費城,猶太上層階級“仍然幾乎完全是德國人的後裔”。在紐約,“居住區”的猶太人很少與“鬧市區”的猶太人通婚。在芝加哥,俄羅斯猶太人建立了自己獨立的社區生活。來自不同國家的猶太人之間的通婚“就像聚集地區的猶太人和外面的非猶太人之間的通婚壹樣罕見”。
社會上有壹種說法,猶太媽媽太保護孩子了。事實上,這些猶太婦女都來自東歐。當我在東歐的時候,壹旦猶太家庭的孩子離開了他們的家,他們可能再也見不到他們了。如果人們知道了這種經歷,就不難理解為什麽這些母親總是渴望自己的孩子陪在身邊,擡頭看看。在東歐,即使是生活在森林邊緣的猶太兒童也很少去遊泳、釣魚或在森林裏散步。幾千年形成的生活習慣,在美國壹時半會兒很難改變。
19世紀的最後25年,隨著大量東歐猶太移民的到來,美國也形成了日益強大的反猶情緒。德國猶太人因此受到嚴重打擊。雖然他們中的許多人完全有資格加入核心圈的社交俱樂部,住在豪華酒店,享受其他利益或榮譽,但他們都因為他們的宗教信仰和他們的許多基督徒同胞移民到美國而被剝奪了這些權利。在日常生活的層面上,就像過去那些招聘廣告,以前寫明要“新教徒”排斥愛爾蘭人,現在寫明只要“基督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