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堂是西方世界最古老的聚會場所。盡管許多法國天主教徒仍然保持著每周去教堂的習慣。然而,現代生活讓許多年輕人很難適應這壹傳統。另外,除非妳向神父懺悔,否則在上帝面前說話太嚴肅太拘謹了。然而,今天,許多人仍然去教堂,尤其是退休的人。除了去教堂,他們還可以參加音樂會和社區活動。
“沙龍”壹詞源於法語音譯,原意為貴族家庭的客廳。在封建時代,沙龍曾經是達官貴人社交和戀愛的地方。在沙龍裏,更多的是附庸風雅和勾心鬥角,幾乎沒有什麽真正的思想交流。在現代社會,沙龍已經發展成為壹個交流思想的場所,並從西方擴展到東方。但多數情況下並不涉嫌聚眾附庸風雅。至少,它屬於文人,與普通人無關。
咖啡館和上面兩個不同,尤其是對法國人來說。裏昂·杜德是出了名的對巴黎的每壹塊石頭了如指掌。他曾經說過,比起沙龍,咖啡館更是法國人交流思想和感情的地方。
在法國,咖啡館不屬於少數人,它屬於法國的每壹個人。這是壹個每個法國人,包括街頭流浪者,都有權為了幾個法郎去的地方。所以比沙龍更具有普遍性。咖啡館壹直是法國人最熟悉、最親密的生活角落。
我在巴黎的時候,經常去梅尼埃勒蒙當街區拜訪壹位法國朋友,在附近的小咖啡館和他坐在壹起聊天。這家小咖啡館位於比利牛斯山街的拐角處。空間小,環境暗,但是小桌椅很幹凈,端上來的咖啡總是又濃又香。
老板家和我的朋友以及這個街區所有的老住戶都很熟。老板娘告訴我,這30多年來,她看著我朋友長大,了解了他很多,包括我小時候調皮搗蛋,和朋友做了很多傻事。
壹個朋友說,住在這個街區的大多是普通市民,主要是小店主、文員、教師、工人。下班後,他們會來這裏喝壹杯,和同伴聊聊天。他們興趣相同,沒有社會階級和地位的區分。有些人獨自坐在安靜的角落,桌上放著壹杯咖啡或壹杯紅酒。有的人早上上班前站在吧臺前喝壹杯,然後匆匆離開。到了晚上,尤其是晚上9點以後,客人就比較悠閑了,要壹杯椰子酒或者壹杯啤酒,慢慢來。有些顧客,心情很好,就在投幣點唱機上點壹首喜歡的歌,壹邊聽歌壹邊喝酒抽煙。
小咖啡館是社區生活不可或缺的壹部分。人在高興的時候來,在沮喪的時候來;有的人有初戀的喜悅,有的人有失戀的痛苦。男人女人,有歡笑,有憂郁的淚水,有沈默,有放蕩,各種各樣的人。小咖啡館的老板通常見多識廣,待人溫和克制,給人壹種信任感。他們不僅會娛樂音樂家,還會安慰煩惱的人。
這些來自老板妻子和朋友的普通話語,道出了法國大街小巷那麽多小咖啡館的特點。
此外,從巴黎到外省,從市區到僻靜的小巷,從大城市到小村鎮,大大小小的咖啡館不計其數:有上流的,也有鄉村的;有知識型的,也有藝術型的;有些是溫暖的,溫柔的,有些是平和的,或者是壓抑的。很多咖啡館也有戶外咖啡館。當妳在不同的時間進入不同的咖啡館,妳可以看到各種各樣的場景,從中妳可以獲得豐富多樣的經歷和感受。咖啡館可以說是法國社會的縮影,真實地反映了法國社會生活的方方面面。法國文藝復興的思想火花來自咖啡館的產生。“自由、平等、博愛”的精神源於啟蒙學者在咖啡館的談資,並傳播到全世界。伏爾泰、盧梭、狄德羅和百科全書派學者在“普羅科普咖啡館”決定以人文主義和科學精神挑戰中世紀的神學和愚昧傳統。還有1789,“打倒暴君!摧毀巴士底獄!”喇叭也是從咖啡館吹來的。
在巴黎,“Cafe Procop”有著其他咖啡館無法比擬的輝煌歷史。這裏曾接待過法國攝政時期的名媛,大革命時期的雅各賓派政治家丹東和羅伯斯庇爾,復辟時期的浪漫主義詩人苗賽。也見證了法國女作家喬治·桑、詩人苗賽、音樂大師肖邦的愛情故事。現實主義作家巴爾紮克和福樓拜,象征主義詩人波德萊爾和韋蘭德都是這裏的常客。
“普羅科普咖啡館”幾經沈浮,至今猶存。它坐落在巴黎草坪聖日耳曼街區壹條狹窄黑暗的街道上,歡迎來自世界各地的年輕女士和文人。它既沒有擴張,也不打算在其他社區或城市開設分店。至今不變,成為巴黎的文物之壹,也是遊客冥想的好去處。所以遊客源源不斷,它的生存自然不成問題。
當然,咖啡館的政治和貴族沙龍或歌劇包廂的政治完全不同。法國大革命時期,貴族和保皇派也聚集在咖啡館裏散布謠言,蠱惑人心。革命者馬拉對此非常不滿,壹度想取締咖啡館。幸好他沒有這麽做,否則,這將是法國咖啡館史上不可磨滅的汙點。畢竟,法國人比中國人更愚蠢。他們甚至沒有想到在咖啡館的墻上貼上“勿談國事”的警告。所以政治在法國咖啡館可以說是橫行無阻。
在巴黎的壹家咖啡館裏,我聽過瘋子的政治演講,也聽過流浪漢的哲學批判。前者列舉了大量法國政黨領導人及其政治觀點,並無可辯駁地指出這些政客都是人渣。後者對亞裏士多德、笛卡爾、黑格爾、馬克思、尼采、羅素、存在主義及其社會影響逐壹進行批判,得出結論:所有這些哲學家及其學說都是口是心非、表裏不壹的假東西,只有他這個正直的流浪漢才是真正的哲學家,他真正相信自己的哲學理論和學說,並且信守諾言,身體力行。
這兩個家夥不謀而合,在不同的時空,給我上了兩堂獨特的社會、政治、哲學課。聽完之後,我受益匪淺。我在某種程度上理解了咖啡館裏的政治局勢,進壹步理解了自由的含義。
據說在第二帝國時期,法國政治家甘比迪在咖啡館聯系朋友和新聞界的其他同誌,* * *支持* *和* *。第壹次世界大戰後,法國政治家克列孟梭活躍在蒙馬特爾高地的咖啡館裏,與文人畫家交好,從而贏得了社會各界進步人士的青睞,贏得了法國的王位。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雖然德國蓋世太保嚴格控制,但巴黎和各大城市的咖啡館仍然成為抵抗運動的首要聯絡點,這說明法國人善於處理局勢,也很聰明。
現代社會,咖啡館裏已經沒有了舊時代的政治間諜,同時咖啡館政治也衰落了。現在的法國咖啡館,從政治上來說,已經成為普通人發泄不滿和抱怨的地方。當代政治家重視現代媒體,如競選集會、電視、廣告、廣播和互聯網,但他們不再對前任喜歡的咖啡館情有獨鐘。咖啡廳裏,燈光或明或暗,煙霧迷蒙,讓人產生幻覺。咖啡濃郁的香氣和優雅浪漫的氛圍,讓人的心靈和感官更加敏銳。因此,咖啡館成了情侶們最愛去的地方。有的人從陌生人到熟人,甚至在咖啡館裏談戀愛。
有壹首法國歌曲叫《三只鴿子咖啡館》,講的是壹個發生在咖啡館裏的愛情故事:壹對不知名的男女主角經常光顧“三只鴿子咖啡館”,多次見面,但彼此熟悉卻不認識。冬天,幾經猶豫,他們終於坐在同壹張桌子上,無話不談,從生活瑣事到文學鑒賞,從哲學理論到對人生的見解。他們發現彼此如此相似,有著相同的興趣。兩顆孤獨的心壹起跳動。他們不壹定要見面。他們每天準時在咖啡館見面。在壹個陽光明媚的日子,他們從室內搬到室外的咖啡館,沐浴著溫暖的陽光,看著小廣場前來來往往的人。有時候,他們壹起上街,邊走邊聊。不知不覺中,兩人已經壹拍即合,但兩人都沒有表露自己的真實感情。春天來了,離別的時刻也隨之而來。不知道為什麽,有壹天,女孩沒有再來,小夥子突然覺得很失落。他多次回到咖啡館,看了壹整天,女孩都沒有再出現。幾個星期過去了,年輕人不再盲目觀望。他又恢復了他的老習慣,或者他每天在那個特定的時間來到咖啡館坐坐。他是不是擺脫了這份愛?他還在憧憬和夢想那些已經逝去的美好時光嗎?
其實這個愛情故事在巴黎只能算是現實生活中的壹次普通相遇,但纏綿的旋律和悲劇的結局,令人心酸,難以釋懷。
當然也有開心的故事。我認識的壹對法國夫婦。丈夫名叫傑羅姆,妻子名叫安娜。有壹次,他們指著拉丁區聖米歇爾街街角的壹家咖啡館告訴我。當初,他們在那裏相識、相戀、結婚。他們有兩個孩子,壹個男孩叫路易斯,壹個女孩叫瑪麗。他們還告訴我,像他們這樣的故事數不勝數。
法國人習慣在咖啡館交朋友。新老朋友見面,大多會找個咖啡廳見個面,喝杯咖啡或者其他飲料,悠閑地聊聊生意,聊聊友情。在咖啡店約會,喝杯咖啡,有中國古人“君子之交淡如水”的味道,但不同的是,用的是咖啡,而不是綠茶。
我在法國讀書的時候,有壹天學校意外斷電。國際法教授艾倫·波列靈機壹動,即帶領全班同學來到附近的咖啡館,將課堂移至公共場所,為每個學生點了壹杯咖啡,在馥郁的咖啡香味中繼續完成中斷的課程。坐在咖啡館裏的其他客人好奇地看著這壹幕,沒有任何跡象表明沈默被打破了。這真是壹堂非常有趣的法律課。法國文學史是以壹個咖啡館的故事為基礎的。“白羊咖啡館”是巴黎最古老、最高貴的咖啡館,也是寓言作家拉封丹、詩人博伊勞、喜劇作家莫裏哀、悲劇作家拉辛與朋友聚會的地方。弗朗索瓦·威龍(Fran? ois Veyron),街頭浪子、街頭詩人,經常出沒於“三耳飯咖啡館”。
巴黎很多咖啡館以文藝著稱,主要分布在三個街區,分別是蒙馬特爾高地、草原聖日耳曼和塞納河左岸的蒙帕納斯。
在蒙馬特爾高地,最著名的是圖靈咖啡酒吧。它在聖心教堂後面,外表不起眼。壹個木柵欄圍著壹個低矮的兩層小樓,很像壹個小農舍。但是,這裏是20世紀初法國文藝革命的發源地。許多學校都誕生在這裏。在那些日子裏,每當夜幕降臨,許多年輕的畫家和作家如畢加索、馬克斯·雅各布、阿波利奈爾、弗朗西斯·卡爾戈、羅蘭·多爾傑斯都會來到這裏度過漫漫長夜。
在壹群身無分文、生氣勃勃的年輕藝術家中,畢加索是最沈默寡言的人。甚至他也不想壹個人呆在自己的工作室裏。他經常來這裏,坐在壹群充滿生活氣息的年輕人中間,聽他們演講、吟詩,積累生活素材,從中汲取靈感。Max Jacob,Calgo和Doljeres都是積極分子。他們樂此不疲,甚至登上酒桌、酒吧,大聲朗誦詩歌,唱巴黎民歌和自己創作的歌曲,其中有許多已經成為流行歌曲。
在蒙馬特爾高地,這些年輕的作家和藝術家形成了壹道獨特的風景。那時候,每當人們談起藝術,都會說:“去高地吧!”。因為,在高原上,有畢加索、烏特裏·羅、範東庚、馬克斯·雅各布等壹批才華橫溢的藝術明星。梵高也留在高地探索自己的藝術之路。
蒙馬特爾高地也是現代法國流行歌曲的搖籃。《國際歌》的作者歐仁·布迪厄(Eugè ne Bourdieu)、克萊門斯(Clemens)和《櫻桃季節》的作者阿裏斯蒂德·布魯因(Aristide Bruin)都是在巴黎公社失敗後開始寫歌的。尤其是阿裏斯蒂德·布魯欣,他壹直在高地的咖啡館裏演唱自己的歌曲。他以黑帽紅領巾的叛逆形象,創造了流行歌曲反叛資產階級社會的傳統,堪稱現代法國流行歌曲的鼻祖。
圖靈咖啡吧仍然保持著它樸實無華的風格。在那裏,客人們仍然可以聽到曾經震撼了幾代法國人心靈的老歌。
塞納河左岸的草原聖日耳曼是文人居住的街區,以眾多的小巷和文藝咖啡館聞名。最著名的有“花神”咖啡館、“荔浦”咖啡館、“雙傻子”咖啡館。各種文學流派的作家分別在這些咖啡館聚會。
20世紀20-30年代,阿拉貢、紀德、馬爾羅、阿波利奈爾、法戈等法國作家和詩人經常出現在“利普”和“雙傻子”咖啡館。法戈是巴黎專家。他曾經走遍巴黎的大街小巷,寫了壹本書《巴黎行人》。他在書中評論說,只要在草聖日耳曼的咖啡館裏喝壹杯咖啡,就能讓妳對巴黎文壇的生活有個大概的了解。
第二次世界大戰後,文學活躍,這種趨勢更加繁榮。薩特、西蒙娜·德·波伏娃、加繆等人在附近的花神咖啡館另找地方聚會,討論存在主義文學,花神咖啡館因此獲得了“存在主義咖啡館”的美譽。
蒙帕納斯也因其眾多的文學咖啡館而聞名。詩人波德萊爾曾經出入於這裏的“大草屋”旅館。阿波利奈爾喜歡在這裏的“巴迪”酒店吃飯,而“百合園”酒店則是莫雷斯、亞爾、保羅·福特、達達主義創始人薩蒙以及他的朋友和名人經常光顧的咖啡館。
本世紀初,隨著畫家畢加索、盧梭、莫迪裏阿尼和弗拉門戈來此定居,蒙帕納斯很快成為像蒙馬特爾高地壹樣的藝術聖地。羅東德、羅馬、古博爾、布雷代爾、巴迪都是這個街區比較有名的咖啡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