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壹種具體語言的語音都是壹個完整的系統。它的各個組成部分是有機聯系著的。因此,語音的發展是有規律性的,有系統性的,總之,它們的進展步伐是嚴整的。”
“清代學者早已註意到這種事實。戴震把古韻分出九類二十五部,就註意陰陽入三聲相配。本書(《漢語史稿》)所述的古韻十壹類二十九部。也是陰陽入三聲相配的。”
“陰陽相配是戴震的理論,他的弟子孔廣森更進壹步發展為“陰陽對轉”的說法。“陰陽對轉”不應該理解為壹個字同時有陰陽兩個讀音,而應該理解為語音發展的壹種規律,即陽聲失去鼻音韻尾變為陰聲,陰聲加上鼻音韻尾變為陽聲。前者是比較容易理解的,但後者並不是不可能的。”
王力先生舉了壹個他的老家的方言現象:
“在現代廣西博白方言裏,由於修辭的關系,經常在開口音節後面加上壹個n尾。例如“鵝”字壹般念[?],但如果形容其小,或加上感情色彩,就說成[?n]。”
實際上臨縣方言中有著太多的實例,可以說明陰陽對轉的道理。
如王力先生所說的“陰聲轉陽聲”“並不是不可能”,意思是很少,或者說成系列的例子很少。臨縣方言最明顯的就是中古歌韻字,今天普通話的韻母已經從上古的前低元音[a]向後發展經過中古的後低元音[ɑ],繼續高化為今天的後半高不圓唇元音[γ]。而臨縣就處於由[α]到[γ]之間的半低後元音[?](王力先生認為是元代時歌韻的韻母音值)。其實際音值在[?]與[ɑ]之間,而且明顯鼻化,與陽唐韻合流了。在臨縣方言中:“哥哥”與“剛剛”同音,“河”與“杭”同音,“賀”與“巷”(hang)同音。“個子高”的“個”與“杠”同音。
後低元音的鼻化現象,朱曉農教授的《語音學》裏有論述:
“在自然呼吸的狀態下,軟腭——小舌下垂,咽——鼻通道打開,氣流可以從鼻腔流出,發出的就是鼻音和鼻化音。軟腭後部貼緊咽壁,就封閉了咽——鼻通道,鼻腔不在通氣,發出的就是口腔音。元音基本上是口腔音,只有少數鼻化元音。
鼻化音不同於鼻音。發鼻音時口腔通道完全封閉,發鼻化音時氣流同時從口腔和鼻腔通道流出,同時有口腔和鼻腔的***振。
鼻化元音和非鼻化元音壹樣,以a、u、i 為最常見,而這中間又以低元音a 最常見。原因在於發低元音時口腔張大,舌骨肌的壹端會帶動軟腭使它下降,咽—鼻通道可能會出現漏縫,從而引發鼻化音。”
臨縣方言中的歌韻就是典型的由陰聲轉入陽聲的例子。
說到陽聲轉陰聲,王力先生說道:
“陽聲的失去韻尾,往往先經過鼻化階段。例如:an——>?——>a。”
普通話中的[-an]韻,在今天的臨縣方言中讀[?],有學者標為鼻化的[?]。
如:班頒般搬,音[p?],與普通話的“白”[pai]音似。(讀音還是不太壹樣。)
王力先生接著闡述:
“從諧聲偏旁和壹字兩讀,都可以證明陰陽對轉的原理。例如:
。。。。
3,魚陽對轉:
亡,武方切,又同“無”。莽,模郎切,又音莫補切。”
現在臨縣方言中很多陽唐韻的唇音字大部分變成了合口呼字,而且韻尾失落,與[-u]韻字合流。如:
幫——不,龐——脯,忙芒——模,方——夫,房——浮,
紡——斧,光——姑,黃皇——胡,王——吳。
王力先生在舉例說明以後說道:“就在先秦韻文裏,它們也有”合韻“的現象”。如果按照王力先生的話推理,臨縣方言中的壹些現象,有著悠久的歷史淵源,可能在很遠的古代臨縣人就這樣說話了,而不是今天才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