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席慕容詩歌的感傷美
作者:宋姍 曾麗芹 2010-9-28
2010.05 學教育 21 論席慕容詩歌的感傷美宋姍曾麗芹(海南師範大學文學院,海南海口571158) [摘要] 席慕容的詩歌曾帶給詩壇壹陣清新旋風,給很多讀者心中留下深深的感動,這份感動也讓讀者感受到她對待詩的真誠,她的憂傷的真誠,本文將從其詩歌所表現的感傷情調中來分析其“獨抒性靈,不拘格調” 的真性情。從她對故鄉那解不開的情懷中來感受她的深切的失落。 [關鍵詞] 感傷;真;愛情;鄉愁壹、獨抒性靈的“真” 席慕容臺灣女詩人,她的名字以及她的詩歌曾在上世紀八十年代的海峽兩岸刮起過壹股強勁的“席慕容旋風”。席慕容的詩之所以能在海峽兩岸都風靡壹時,受到眾多的青年讀者的歡迎。我想很大壹部分原因是被她的真情所感動。這種真情所描繪出來的憂傷帶給人們的是壹片純凈的天空。正如她壹直所相信的“生命的本相,不在表層,而是在極深極深的內裏。”愛心在她的詩中表露無疑,像“如果妳願意我將/把每壹粒種子都崛起/把每壹條河流都切斷/讓荒蕪幹涸延伸到無窮遠/ 今生今世永不再將妳想起/除了除了在有些個/因落淚而濕潤的夜裏如果/ 如果妳願意。”(《如果》),將我對妳的愛,妳的情表現的刻骨銘心,為了妳甘願做任何瑣碎的事情,此情此情是多麽讓人心碎。而象“我只想如何才能將此刻繡起/繡出壹張綿綿密密的畫頁/繡進我們兩人的心中/ 壹針有壹針的悲傷與/疼痛。”(《重逢之壹》),就將我的壹顆飽滿的心融入在了刺繡的每壹針的疼痛中,將妳的面容,壹針壹針的繡在我的心上。這種由真而表現出來的感傷,在席慕容的筆下刻畫的淋漓盡致。而這種真性情的提倡,在我國古代的詩論中,就多次被倡導。尤以袁宏道的“性靈說” 論述最為透徹。他提倡詩文創作必須抒寫作家的性靈,表現內心的真實感情,應該是自然天性的流露,反對任何的因襲模擬,剽竊仿作。在《序小修詩》中,他贊揚其弟小修的詩道:“大都獨抒性靈,不拘格套,非從自己胸臆流出不肯下筆。有時情與境會,頃刻千言,如水束註,令人奪魂。其間有佳處,亦有齜處,佳處自不必言,即齜處亦多獨造本色語。”他所表達的就是壹個“真” 字,只要文學作品是真性靈,真感情的流露,即使是 “齜處” 亦是“佳者”。而席慕容的詩文,處處體現她的真情,她的非胸臆的流出不肯下筆,將情與境,將愛情的千言萬語,都融會在短短的幾行詩句中。如“妳是那急馳的箭/ 我就是妳翎旁的風聲/妳是那負傷的鷹/我就是撫慰妳的月光/妳是那昂然的松/我就是那纏綿的藤蘿”。(《伴侶》),我的愛如妳翎旁的風,如撫慰妳的月光,如纏綿的藤蘿,這些都只是為了能做妳生生世世溫柔的妻,做妳永生永世的伴侶,用看似平凡的意象,卻表達了最真最深的情。而情到深處自然會生出感傷,愛必得憂傷,這種對愛的憂傷,在席慕容的愛情詩中,表現最深,無論是重逢的喜悅、離別的惆悵,愛的坦誠,都流露出壹種溫潤、壹種聖潔、壹種執著而無悔的心情。如“其實我盼望的/也不過就只是那壹瞬/我從來沒要求過妳給我/妳的壹生/如果能在開滿了梔子花的山坡上/與妳相遇如果能/深深的愛過壹次再別離/那麽再長久的壹生/不也就只是就只是/回首時/那短短的壹瞬。”(《盼望》)。我深知我們將永不能在壹起,可是我祈求的只是相愛的瞬間,妳回首時那短短的瞬間,只要妳給了我那愛的壹瞬間,那就是我盼望的。可是最終的最終,妳卻連這壹瞬都沒能給我。但是席慕容的這種憂傷,並不是無病呻吟的感傷,也不是怨天尤人的悲憫,而是以真為基礎,以善為旨歸,她經歷憂傷過後痛苦過後,對生和愛有壹種大悟和覺醒。就像她在《無怨的青春》的序言中所說的:在年輕的時候,如果妳愛上了壹個人,請妳,請妳壹定要溫柔的對待他。不管妳們相愛的時間有多長或多短,若妳們能始終溫柔的相待,那麽,所有的時刻都將是壹種無暇的美麗。若不得不分離,也要好好的說聲再見,也要在心裏存著感謝,感謝他給了妳壹份記憶。長大了之後,妳才會知道,在暮然回首的剎那,沒有怨恨的青春才會了無遺憾,如山崗上那輪靜靜的滿月。她用她獨有的善和真,將感激的心存在愛中,警醒著大家在愛逝去後,妳依然會了無遺憾。真正的愛心是最柔軟、最寬容、最能承受壹切意外的打擊的,只要妳的確曾真正的愛過,不管今天和將來如何,都不應有悔。在展現愛的人生中,更在以女性悅耳的絮語教導人如何面對人生。所以我們在那麽多虛偽的作品就更珍惜席慕容的這種真。二、繼承與創新的“變” 劉勰在《文心雕龍》中曾指出, “文之不能不古而今也,時使之然也。妍媸之質,不逐目而逐時。是故草木之無情也,而鞓紅鶴翎,不能不改觀於左紫細緋。唯識時之士為能堤其頹而通其所必變。”袁宏道在這裏指出:“真正的繼承,不是模仿,而應當是新的創造與發展。‘時’的變化,必然要引起‘物’的變化,這是自然規律,為此就要有‘通變’的觀念,而不能剿襲傳統。”這正如席慕容的詩,既有對於古典詩美的現代抒寫,將古典詩詞的淒美意象融入現代詩中,也有西方文明的風采,將西方文化的絕對寬容精神和浪漫情調與傳統文化中的含蓄委婉和淡淡的宿命意識巧妙的結合在自己的詩中,形成獨特的個性。而傳統文化的繼承則使她的詩散發出古典詩文學評論 2010.05 學教育 22 詞的抒情韻味。古詞意象的選擇的不同,詩的韻味也會不同。席慕容善於將古典詩柔美的意象作用於自己的詩中,也善於用新的詩歌意象來傳達她的詩情,既古又變。她使用最多的意象是各種花的意象。而花的意象在古詩人眼中,是憂傷的代名詞,如紅樓夢中的“黛玉葬花” 這壹意象體現出黛玉的無盡傷懷之情,而在席慕容這裏,花依舊是憂傷的化形,如“在暮色裏妳漠然轉身漸行漸遠/長廊寂寂諸神靜默/我終於成木成石壹如前世/廊外仍有千朵芙蓉/淡淡的開在水中”(《歷史博物館》)。這首詩在《臺灣愛情詩選析》壹書中被視為是席慕容的詩中最好的壹首,將現代的詩情融入了古典的蓮荷意象中去。仿佛歷史博物館的展覽壹夜間有了靈魂,而在等待妳的期望落空後,又終於失了這靈魂。除此之外,席慕容的詩中還創造了些新的詩歌意象。如對“樹”的新解,將樹作為愛情的象征,愛的淒美在她的那篇《壹棵開花的樹》中,表現的最透徹。“如何讓妳遇見我/在我最美麗的時刻/為這/我已在佛前求了五百年/求它讓我們結壹段塵緣/ 佛於是把我化作壹顆樹/長在妳必經的路旁/陽光下慎重的開滿了花/ 朵朵都是我前世的盼望” 壹顆滿心期待著愛的樹,為情人雕零的樹的形象躍然於我們面前“而當妳終於無視的走過/朋友啊/那落了壹地的/不是花瓣/而是我雕零的心” 愛情的淒美,在開滿了花的樹的面前,在偉岸的樹的面前,依然只是壹顆為愛受傷而雕零的心。滿載這希望而來,滿愈傷懷而落,滿地皆是傷心的淚珠,為妳離去而未看我壹眼的淚珠。還有“風沙”“風沙起時鄉心就起/ 風沙落時鄉心卻無處停息”(《狂風沙》)” 或“呼喚這風沙的來處我的故鄉/遂在疾馳的車中淚滿衣裳”(《高速公路的下午》)等這些新的意象。正是席詩中對於古詩的繼承與創新,也正是這些創新,才使席慕容的詩充滿了既熟悉又陌生,既親切又驚奇,既感傷又憧憬的意趣在其中。三、率性而行的“趣” 席慕容詩的憂傷的真以及繼承與創新的變都有其獨特的審美趣味在其中,她的詩帶給讀者的往往是心靈的感動與震撼,優美的意象清新明麗的語言,豐富的情感,都在詩中流露出來,在“茉莉好像/沒什麽季節/在日裏在夜裏/時時開著小朵的/清香的蓓蕾想妳/好像也沒有什麽分別/在日裏在夜裏/在每壹個恍惚的剎那間”。(《茉莉》)這首詩中,詩人將自己真摯的情感比喻成小小的茉莉,美麗的茉莉的清香的蓓蕾,正如自己想妳時的心情,在每時每刻,在“日裏在夜裏”“在每壹個想妳的剎那”。豐富的情感滿愈心中。然後她的詩也不僅僅只是停留在自己小小的情感世界中,在對愛情的無法挽回的憂傷中,在對青春逝去的惆悵中,對生命人生的壹種了悟也在她的筆尖不經意的流露出來了。在《邂逅》這首詩中,作者就將逝去的愛情,青春的流去當成是命運的安排,不錯怪誰,只是當我們多年後擦身而過,漠然的轉身離去時,那壹份傷痛就永久的留在心中了,然後在壹切過後,悟得生命和生活只要安寧和美麗就好了,能夠有欣賞天藍樹綠的安寧,這就是憂傷後所能得到的最本真的生活吧!憂傷,所以才有所悟,有所悟才更懷念那些曾經美好的日子,曾經烙在心上的日子。總所周知,席慕容是蒙古族後裔,雖然從小離開大陸,從來沒有親眼看見過故鄉—— 內蒙古草原。但是小時候總在外婆的口中聽到故鄉,在地理課上感受著故鄉。故鄉對於她來說,不是地圖上那遙遠的陌生的草原,而是深深刻在心上,在心上想了千百遍的情懷,而對於這些懷念故鄉的情懷,在席慕容的詩中,曾多次反復的出現,對於她來說“故鄉的歌是壹支清遠的笛/總在有月亮的晚上響起/故鄉的面貌確實壹種模糊的惆悵/仿佛霧裏的揮手離別/離別後/鄉愁是壹顆沒有年輪的樹/永不老去。”(《鄉愁》)簡短的七行三個段落,作者就將這份鄉愁情緒概括出來,詩人用沒有年輪的樹永駐遊子心中“永不老去” 的形象比喻抒發了似海洋深的愁緒、懷念、悵惘的情感,使人讀之回味無窮。這首詩同余光中的早年發表的《鄉愁》壹樣,道出了遠離故土的遊子們的***同情感特征,意境深遠。鄉愁詩的抒寫,往往包含著很深的失落,因為喜愛,所以常感到不滿和失落; 因為愛得深,所以失落感也就特別強烈。而這些深深的失落感,在席慕容的鄉愁詩中,也表現的非常明顯。如《狂風沙》中“風沙的來處有壹個名字/父親說兒啊那就是妳的故鄉/長城外草原千裏萬裏/ 母親說兒啊名字只有壹個記憶風沙起時鄉心就起/風沙落時鄉心卻無處停息/尋覓的雲啊流浪的鷹/我的揮手不只是為了呼喚/請讓我與妳們為侶化遍長空/飛向那歷歷的關山壹個從沒有見過的地方竟是故鄉/所有的知識只有壹個名字/在灰暗的城市裏我找不到方向/父親啊母親/那名字是我心中的刺。” 風沙起時,鄉愁頓起,揣想那風沙起處的模樣,希望從風沙帶來的氣息中嗅出故鄉的花香,聽到鄉音憂長的思念,然而風沙過後,卻無論如何也擺脫不去那份牽掛。於是詩人希望那漂遊無根的雲和鷹能夠聽到她的呼喚,能夠攜帶她遨遊長空飛越關山,去尋找那日思夜想的故鄉。而這些迫切的心情唯有父母親才能理解,於是“所有的知識只有壹個名字”,而“那名字是我心中的刺”,這是壹個現代人痛苦靈魂的掙紮與再現,是壹個遊子浪跡天涯無所適從的悲哀。四、結語席慕容的詩,不管是鄉愁詩,愛情詩,還是禪意詩,還是對青春逝去的無法挽回的惆悵詩,總是流動著壹種情緒記憶的色彩,正如古人所說賭物感人,觸景傷懷,常流露出壹種極淡卻又極濃的感傷情調。這種感傷如逝水年華往往能夠觸到讀者心中最隱秘的角落,撥動那常人無法撥起的弦音。感傷情懷在席慕容的詩中,可謂道盡了人生的百態,觸動了全景,在每壹個情緒波動的角落,總是不知不覺的滲透進了其中。那種由真而發的傷,是我們每個人心中都無法躲藏的。參考文獻: [1] 席慕容:《臺灣著名女詩人席慕容抒情詩合集》. [M]. 廣州,花城出版社,1991. [2] 張少康:《中國文學理論批評史》. [M]. 北京大學出版社,2005. [3] 夏祖麗:《壹條河流的夢》. [M]. 遼寧大學出版社,1988. [4] 楊光治:《臺灣愛情詩選析》. [M]. 1989. [5] 潘承玉:《憂傷與蓮荷原型——席慕容的藝術世界透析》. [J]. 淮北煤師院學報. 1992. [6] 郭濟訪/王建選評.《臺灣三家詩精品》. [M]. 安徽文藝出版社. 1990.作者簡介:宋姍(1986—),女,漢族,江西吉安人,海南師範大學2008 級現當代文學專業研究生。曾麗芹(1987—),女,漢族,湖南株洲人,海南師範大學2008 級現當代文學專業研究生。文學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