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史誌記載
潮州為嶺南文化古城。自唐代宰相常袞、文學家韓愈刺潮,興學育才,人蒙其教之後,名賢輩出,素有海濱鄒魯之稱。潮州城內,牌坊林立,學宮右側(舊作域坊)有清代海陽知縣馮笏建造的潮州解元坊,坊中刻有歷代解元名字,其中就有澄海縣蘇灣都東岱美鄉的陳春英。
清·光緒二十六年刊本,盧尉猷修、吳道鎔編纂的《海陽縣誌》卷三十九·列傳八載:“陳春英,字華澄。生而穎異,讀書目下十行,壹覽輒記。弱冠補員,康熙辛卯領鄉薦第壹,授內閣中書;選庶常,授檢討;丁酉充順天鄉試同考官;戊戌分校禮闈,所得皆名下士。時詞官多以搏蒲、燕飲矜風雅。春英淡泊寧靜,退朝,門無雜客,鬥室繩床,手壹編不輟。或欣然有得,作繩頭小書註其旁。積日累月,架上書註幾遍。考據精核,為文興會,伸紙疾書,起伏變化無定態。辛醜以甄別罷職。壹肩行李,飄然出都門,怡如也。歸裏後,杜門卻軌,不交當事,惟日以汲古註書為樂。”又載:“陳春英,由澄海學,翰林院檢討。”這些文字,是
陳春英生平事跡最具真實性的歷史記載。
二、搬家遊學
斥地遷界,是清初者為割斷東南沿海和鄭成功的
而采取的壹項措施。康熙元年,兵部尚書蘇納海被朝廷派至閩粵勘遷事宣,東南五省的沿海縱深五十裏內被劃為無人區,築小堤為界,限三日之內在無人區界內百姓必須內遷完畢,逾期不遷者殺無,有敢逾越過界者也同樣殺無赦。
潮油地區直接受其禍害有饒平、澄海、潮陽、惠來四縣。澄海轄地狹而小,縱深沒有壹處地段超過五十裏。本應在詔令公布之日全縣栽撤。因當時澄海南洋出了壹個許龍,官拜水師提督,人們尊稱其為“許總爺”,他不忍家鄉流離失所,設詞抗命不遷。至康熙五年六月,因為有司迫遷甚急,南洋壹隅也保不住了,終被裁撤進士陳春英的祖父陳延喜便在這個時候舉家從蘇灣都東岱美鄉遷往意溪居住,時春英才兩歲。陳家遂遷潮州,但其籍貫依然在老家,故陳春英長大後,讀書應試都以澄海籍貫入學。光緒《海陽縣誌》載:陳春英“生而穎異”“壹覽輒記”,聰明於常人,書看壹遍,便能全部記之腦海。且好學不倦,四處遊學,尋師訪友學習心得,弱冠之年便取得縣學生的資格,俗稱秀才。嘉慶版《澄邑南砂林氏大宗重修族譜·遂溪記》載:“庚午秋,余承命為遂邑司訓。道由省會,見夫場事方殷,未遑赴邑,權坐任於五羊。越十月,至遂而視事焉。始至之日,公堂圮毀,取其舊署而。前創草堂,後仍寢室,鑿井改路,而處其中。方此之時,寂寥甚矣。忽閽者報有二士至,接之,乃陳、藍二君也。夫遂去潮二千余裏,山川悠遠,乃親朋罕至之地也。即至矣,必為親眷而來,不肯越境壹步,以波及親末也。今二君顧余二千裏外,雖地鄰石城,而其意氣俱足千古矣。余時歡甚,命童仆取酒同酌,作歌而形骸兩相忘也。”這段記載是南砂鄉賢林青門所撰的,“陳、藍二君”之陳者,即是陳春英,庚午年為公元1690年,此距離他中解元還有二十多年之久,“二君謂誰,中表之親藍君元振,先友陳鈺侄孫春英是也。”此說明林青門是陳春英祖輩的故交。此次遊學,主要是拜訪本地先賢取經的,正如文中所述:“夫君子讀數十年書,畀得壹位,以行道於天下耳。位之大者,道及於方內;位之小者,道及於壹邑。今遂庠雖小,還有諸生之可教焉。樸魯者,澤以爾雅:澆薄者,誨以淳厚。庶變其風俗,同於上國,而吾道可行也。”爾後,鼓勵陳、藍二君說:“今二君以
天下,而意氣待余,不讓古人。如此行將推其所學,致君而下,以
福國,以意氣及人,擴民胞物與之懷。大酬素誌,是余所厚望之也。二君其勉之哉。”此次之行,二人可謂得益匪淺,為陳春英今後仕途幫助不少。
三、科考趣聞
陳春英舉家遷居潮州意溪,其家庭並不寬裕。據說他中秀才後,幾度赴鄉試皆未遂願,況家境貧寒,故終日郁郁不樂。某年,科期又將至,親友們都鼓勵他再去搏壹搏。因有過幾次失敗,對功名信心不足,時澄海人有來山頂公臺露宿、求公托夢的習俗。於是,為碰運氣,春英決定到山公臺圓夢,依據夢兆再作是否赴考的決定。那夜模糊之中,忽翁告訴他:“海底撈針日,功名成就時。”醒後,他細細揣摩夢境,“海底撈針?”豈不是預兆希望渺茫?壹時他覺得心灰意冷,遂把赴考之事置之腦後。壹天,陳春英的壹件長褂破了,要妻子蔡氏縫補壹下。其時,蔡氏正在剁豬菜,脫不開身,便說:“破壹個,妳自己動手吧。”陳春英也覺得有理,便問:“針線在哪裏?”蔡氏說:“插在門板上。”原來,他的妻子上次縫補後怕針線失落,便插於門板的對聯紙上。陳春英上前尋針,見針不偏不倚插在“福如東海”的那個“海”字中間。這時,他猛然想起山上得到的夢兆:“海底撈針日,功名成就時。”這不是應兆了?他欣喜萬分,取下針,對妻子說,多謝娘子相助。由於家況不佳,沒有盤路,壹時苦無良策。那怎麽辦呢?據清·嘉慶《澄海縣誌·隱德》載:“銀砂鄉陳華,字文長,蘇灣都人,監生,質直好義。當濟人之急。康熙年間遷界,負母攜弟寄居郡城。及展復,親故中有困頓者,悉周恤之,俾得同歸。其鄉族侄春英,幼聰穎好讀書,家貧幾不能卒業,助其資脯,遂得捷南宮,授館職。人以此多之。邑令張鯉書:‘齒德俱尊’以旌其廬。”這樣,陳春英終於有盤省城應試了,且壹舉奪魁,中了解元。《國朝科場取士名冊》載:“康熙五十六年辛卵科,主考張為經,山東人,吏中;金璞,順天人,中書。”本次取土七十七名,第壹名陳春英(澄海):第二名蕭宸捷(大埔)……因有以上圓夢趣聞,故在本地便流傳有“大海撈針”的。
四、潔身自好
陳春英於公元1711年“領鄉薦第壹”,中“解元”頭銜,並於“癸巳成進士”。時為康熙癸已年。
陳春英以三甲第二十二名進士的身份,參加朝考,成功晉級,進入翰林院學習,散館後“授檢討”。丁酉(公元1717年)充順天鄉試同考官。再於戊戌(公元1718年)分校禮闈,這是禮部主辦的會試。
在朝為官時,“春英淡泊寧靜,退朝,門無雜客,鬥室繩床,手壹編不輟。或欣然有得,作繩頭小書註其旁。積日累月,架上書註幾遍。考據精核,為文興會,伸紙疾書,起伏變化無定態。”這比起那些“以蒲(古)、燕飲(宴會)矜風雅”的來說,可謂天壤之別。那些在翰林院任職的,多以及宴飲,或以吟詩作對為風雅之事。唯獨他潔身自好,認真鉆研學問。壹書在手,便會不停頓地讀下去,每有所得,便用小楷毛筆批註在字裏行間。日子久了,書架及床幾上都擺滿經過他批註的書籍,並且反復考證,把
分析得很透徹。在批註上,書法不拘壹格,書寫盡致,起伏變化沒有固定的形態。
陳春英在“辛醜以甄別罷職”。此因他年老體衰,不能再任職,故“壹肩行李,飄然出都門,怡如也。”時為康熙六十年(公元1721年)。
五、創辦書院
“歸裏後,杜門卻軌,不交當事,惟日以汲古註書為樂。”陳春英回來後,不與地方上的來往,每天閱讀古籍進行校註,以著書為樂事,研習學問,有詩文集。家鄉宗親聞知春英回潮,族老們商量之後,請他為本族—恪祖派撰輩序詩。晚年的陳春英,在居住地意溪建有壹座二進式灰瓦結構的“文昌閣”,前殿文昌帝君,後面作教授學生、培養人才的場所。可惜現在已面目全非,被重新蓋房不能窺其原貌。現意溪中心小學的前身,是他在雍正初年(約1724年)創辦的“意溪書院”歷經變遷而來的。在澄海溪南上岱美村,現尚存其祖居“太史第”。陳春英卒於雍正戊申年(公元1728年),享年64歲。
在潮州意溪陳春英舊居門前,原有旗桿二副,現已看不到,據說旗桿石被遷移後,築於原意溪公社灰窯的圍墻之中。這兩副旗桿石,應是陳春英本人和他的孫子陳頤璧中舉人或進士所豎的。現陳家尚存《皇清檢討陳西巖先生墓誌銘》石刻殘碑,上面刻字如下
皇清檢討陳西巖先生墓誌銘
賜進士出身,誥授資政大夫,撫湖北等處地方提督軍務;兵部右侍郎兼都察院右副都禦史,前巡撫陜西等14地方理軍軍務,兵部右侍郎兼都察院右副都禦史,變部右侍郎總督倉場,戶部右侍郎詹事府侍講學士,提管順天等處學政,國子監祭酒,充丙辰科會試同考官,右坊右庶子兼翰林院侍局洗馬兼翰林院修撰,國子監司業,充□□□□□□□□□□□□
日講官起居註,丁未會試同考官,翰林院編修,丙午科福□副主考,翰林院庶吉士□□□□受紀頓首百□□□□
日講官起居註,□□□翰林院侍講學士充己未科會試同考官前翰林院庶吉士門下晚生吳泰頓首百□□
吏□□□江西□□乙□□同□□官□□門下□□生□□大小□□又壹分□□士人。
還有壹殘塊呈三角形,上面的文字難以辨認,有待進壹步研究。
六、書香世家
陳春英之孫陳玉許,乳名典,諱頤璧,號藻堂,於康熙戊戌年二月十六日(公元1718年)出生,配智全王氏。他在1750年中舉人,二年後聯捷進士,卒於公元1770年,享年53歲。陳家可謂科甲聯芳,人才輩出。
陳春英生壹子,傳二孫,長孫壹家後返故鄉蘇灣都東岱美鄉居住,現人口50多人,出了幾個大學生:次孫即陳頤璧,仍居住於意溪,現有人口也是50多人。陳春英六世孫,人稱“庭豐”的陳敬三先生(“武”字輩),壹生以教書為業,頗有建樹。此外,有在湖南工作的陳正先工程師及的陳紹先先生。居住於意溪寨內灰埕頭祖屋的陳壯先老人壹家,從事手工業工作,家庭和睦,尊老愛幼,並自1982、1983、1984年起,連續三年被評為意溪鎮“文明和睦家庭”、潮安縣“和睦家庭”、潮州市“五好家庭”。陳壯先老榮獲1982年度潮安縣“勞動模範”稱號。正是“書香門第春常在:文明家庭世澤長。
七、渡口軼事
在陳春英的後人陳五噯家中,有壹份《東裏溪大渡序》文。原件紙質,高10公分,橫24公分,折頁線裝本,***六頁,以繩頭小楷毛筆書寫。中載“東裏溪大渡系私渡,載之邑乘,船號江陳和,乃十二世族祖春英公與市鄉江解臣等公***物產,康熙五十三年,江解臣等將名下應得壹半物產,契賣與春英公子,嗣後東裏溪大渡,歸為春英公己業,有紅印契,“永為子孫執據照管”。又““過客每人捌文,十三鄉內異姓壹半,族人及市的江姓均免收(備註:因陳春英系市之外甥,其祖二房圍內女,故享受與陳族免收渡資同等待遇”。)因有此規定,外鄉人為省錢,常有人冒認宗親渾水摸魚。艄公不可能與每位搭渡者都認識,因此逢生客,艄公必先詢問,諸如“鄉何處?姓甚,名誰?”因十三鄉以陳姓為主,被問者若不是十三鄉陳姓,便會露怯。為不讓識破,搭渡者總會冒充姓陳。應付追問時,則會含糊其詞:“是唉……嚇唉……怎呢唉”。“人在舟中,舟行水中,未幾靠岸,各自西東”。於是,摸混搭渡過溪者習以為常,而撐渡者以渡人過溪為己任,“唉呀唉,三句唉挨便過溪”便成當地人壹則笑話而流傳下來。《東裏溪大渡序》又載:“至春英公墓在梅浦、頤璧公墓在市,每年選定農歷十二月十四,全日祭掃,各佃戶於十二月初十,先備七兌銀***壹拾元,交派下子孫辦祭品之用,該銀系作祭業,不得先支,以防變異主佃永遠照行,其子孫不得減辦失祭,其佃戶不得借口推諉,子孫備辦酒席棵品桌面香帛茶燭,先期請族內各房紳士,每房於此日自舉壹人,詣墓謁拜,既午在山赴席。”這段記載說明陳春英公孫的墓在今溪南界內,並在過去每年農歷的十二月十四日活動。在潮州意溪陳春英的後人家中,現尚存殘破族譜壹本,所載與《東裏溪大渡序》所載相同,這些發現,對研究本地的人文歷史提供了有力的證據。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