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時,關東饑旱數年,力子都等黨眾浸多,更始將軍廉丹擊益州不能克,征還。更遣復位後大司馬護軍郭興、庸部牧李曄擊蠻夷若豆等,太傅犧叔士孫喜清潔江湖之益賊。而匈奴寇邊甚。莽乃大募天下丁男及死罪囚、吏民奴,名曰?豬突狶勇?,以為銳卒。壹切稅天下吏民,訾三十取壹,縑帛皆輸長安。令公卿以下至郡縣黃綬皆保養軍馬,多少各以秩為差。又博募有奇技術可以攻匈奴者,將待以不次之位。言便宜者以萬數:或言能度水不用舟楫,連馬接騎,濟百萬師。或言不持鬥糧,服食藥物,三軍不饑。或言能飛,壹日千裏,可窺匈奴。莽輒試之,取大鳥翮為兩翼,頭與身皆著毛,通引環紐,飛數百步墮。莽知其不可用,茍欲獲其名,皆拜為理軍,賜以車馬,待發。
初,匈奴右骨都侯須蔔當,其妻王昭君女也,嘗內附。莽遣昭君兄子和親侯王歙誘呼當至塞下,脅將詣長安,強立以為須蔔善於後安公。始欲誘迎當,大司馬嚴尤諫曰?當在匈奴右部,兵不侵邊,單於動靜,輒語中國,此方面之大助也。於今迎當置長安槁街,壹胡人耳,不如在匈奴有益?莽不聽。即得當,欲遣尤與廉丹擊匈奴,皆賜姓徵氏,號二徵將軍,當誅單於輿而立當代之。出車城西橫廄,未發。尤素有智略,非莽攻伐四夷,數諫不從,著古名將樂毅、白起不用之意及言邊事凡三篇,奏以風諫莽。及當出廷議,尤固言匈奴可且以為後,先憂山東盜賊。莽大怒,乃策尤曰?視事四年,蠻夷猾夏不能遏絕,寇賊奸宄不能殄滅,不畏天威,不用詔命,貌很自臧,持必不移,懷執異心,非沮軍議。未忍致於理,其上大司馬武建伯印韨,歸故郡?以降符伯董忠為大司馬。
翼平連率田況奏郡縣訾民不實,莽復三十稅壹。以況忠言憂國,進爵為伯,賜錢二百萬。眾庶皆詈之。青、徐民多棄鄉裏流亡,老弱死道路,壯者入賊中。
夙夜連率韓博上言?有奇士,長丈,大十圍,來至臣府,曰欲奮擊胡虜。自謂巨毋霸,出於蓬萊東南,五城西北昭如海瀕,軺車不能載,三馬不能勝。即日以大車四馬,建虎旗,載霸詣闕。霸臥則枕鼓,以鐵箸食,此皇天所以輔新室也。願陛下作大甲高車,賁、育之衣,遣大將壹人與虎賁百人迎之於道。京師門戶不容者,開高大之,以視百蠻,鎮安天下?博意欲以風莽。莽聞惡之,留霸在所新豐,更其姓曰巨母氏,謂因文母太後而霸王符也。征博下獄,以非所宜言,棄市。
明年改元曰:地皇?,從三萬六千歲歷號也。
地皇元年正月乙未,赦天下。下書曰?方出軍行師,敢有趨訁襄犯法者,輒論斬,毋須時,盡歲止?於是春夏斬人都市,百姓震懼,道路以目。
二月壬申,日正黑。莽惡之,下書曰?乃者日中見昧,陰薄陽,黑氣為變,百姓莫不驚怪。兆域大將軍王匡遣吏考問上變事者,欲蔽上之明,是以適見於天,以正於理,塞大異焉?
莽見四方盜賊多,復欲厭之,又下書曰?予之皇初祖考黃帝定天下,將兵為上將軍,建華蓋,立鬥獻,內設大將,外置大司馬五人,大將軍二十五人,偏將軍百二十五人,裨將軍千二百五十人,校尉萬二千五百人,司馬三萬七千五百人,候十壹萬二千五百人,當百二十二萬五千人,士吏四十五萬人,士千三百五十萬人,應協於《易》孤矢之利,以威天下。予受符命之文,稽前人,將條備焉?於是置前後左右中大司馬之位,賜諸州牧號為大將軍,郡卒正、連帥、大尹為偏將軍,屬令長裨將軍,縣宰為校尉。乘傳使者經歷郡國,日且十輩,倉無見谷以給,傳車馬不能足,賦取道中車馬,取辦於民。
七月,大風毀王路堂。復下書曰?乃壬午哺時,有列風雷雨發屋折木之變,予甚弁焉,予甚栗焉,予甚恐焉。伏念壹旬,迷乃解矣。昔符命文立安為新遷王,臨國雒陽,為統義陽王。是時予在攝假,謙不敢當,而以為公。其後金匱文至,議老皆曰:臨國雒陽為統,謂據土中為新室統也,宜為皇太子。自此後,臨久病,雖瘳不平,朝見挈茵輿行。見王路堂者,張於西廂及後閣更衣中,又以皇後被疾,臨且去本就舍,妃妾在東永巷。壬午,烈風毀王路西廂及後閣更衣中室。昭寧堂池東南榆樹大十圍,東僵,擊東閣,閣即東永巷之西垣也。皆破折瓦壞,發屋拔木,予甚驚焉。又侯官奏月犯心前星,厥有占,予甚憂之。優念《紫閣圖》文,太壹、黃帝皆得瑞以仙,後世褒主當登終南山。所謂新遷王者,乃太壹新遷之後也。統義陽王乃用五統以禮義登陽上千之後也。臨有兄而稱太子,名不正。宣尼公曰:名不正,則言不順,至於刑罰不中,民無錯手足。惟即位以來,陰陽未和,風雨不時,數遇枯旱蝗螟為災,谷稼鮮耗,百姓苦饑,蠻夷猾夏,寇賊奸宄,人民正營,無所錯手足。深惟厥咎,在名不正焉。其立安為新遷王,臨為統義陽正,幾以保全二子,子孫千億,外攘四夷,內安中國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