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奏會上徐涵芝老師彈的是張子謙版的《梅花》,陳成老師彈的是衛仲樂版的《流水》。當陳成老師彈這版流水時,卻發現,竟這麽不同!聽其音,飄逸灑脫,水聲壹貫而入,有著說不出的靈動!那壹刻,我頓時感動了!徐涵芝老師彈琴,竟然把梅花彈活了。我眼前閃現的就是梅花在冬雪中傲然獨立的情景。後來徐涵芝老師和陳成老師,伉儷情深,琴簫合奏,別有情致!
事後我壹直感動於心。從花姐的介紹中了解到,徐涵芝老師師承戴樹紅先生。戴師和家父有二十多年的交往。我高中,大學畢業後承蒙戴師傳授兩首曲子。父親去世後不久,聽母親說,戴師與她通話中提議想讓我去上海學琴,但後來因種種事情擱置。於是當我叫徐老師的時候,花姐說道:“妳應該叫師姐,而不是徐老師。”但花姐哪裏知道,這樣的夫妻彈出這樣的琴音,那需要什麽樣的境界?她們在我眼中就是金庸筆下的神雕俠侶,而我只是壹個凡人,對她們也只是瞻仰,師姐這個稱謂,我怎麽敢說?何況她跟戴師多年,被親傳的曲子無數。戴師只泛泛教我兩首曲子。可是徐涵芝老師卻和藹笑道:“妳也跟戴師學過呀?”倒是有些默許,對我的態度也親近些。
事後逢年過節我除了給戴師發條短信外,同樣也會給徐涵芝老師發條短信。徐涵芝老師也很快回復了。今年九月份,我上海的堂姐突然給我說想學琴,問在那裏可學。我毫不猶豫地說了徐涵芝老師的聯系方式。後來借此機會我說了去年聽她彈梅花的故事,心之所動,想借譜壹閱,自己雖彈不了風韻,加上之前學過新版梅花的功底,彈個框架應該不成問題,便問徐老師有沒有梅花的琴譜。徐老師說有,又問為什麽不跟戴師學呢。我說了情況,戴師之前帶小曲都力不從心,現在身體不好,師母多病,不喜打擾。另壹個是以前家住貴州偏遠農村,來壹趟上海極不容易,又壹個是當時家裏也並不怎麽支持,況且學費也是壹大筆,家境也不是很好。
其實我的學琴經歷,是有難言之隱。雖然父親曾經做琴,但我真正受良師系統指教的少。自己有了工作,有了微薄的收入,才開始找老師學琴。貴州遵義衛家理先生路途雖近,每次想去拜見求學,但因先生年紀大,精力有限,我也不忍打擾,因而壹拖再拖。唯有13年夏去遵義拜訪先生,才得指教壹二,但也是泛泛講了兩天就催我趕緊離開了。後來又陸陸續續找了其他老師。但由於最初基礎系統沒有建立,導致諸多問題產生,於是擱置起來。自己的訴求其實是想把自己缺失的東西撿起來,而不是壹味學曲子。不然學琴只學琴曲框架。線條的優美,色彩的斑駁,情感的表達都沒有,那曲子除了音準節奏又有什麽讓人感動的呢?徐老師聽我說想來上海學琴的訴求後,就說只要戴師同意,她可以代授。我做夢都沒想到徐涵芝老師能夠這樣說。於是第二天打了電話給了戴師,並把之前聽徐老師彈老梅花的感受說了,戴師笑了壹下,立刻說道我可以去找徐老師。於是就定了十月份的機票去上海。
也許這就是緣分,在上海期間,徐老師先彈壹段。強弱、節奏給我說了下,我就自己練習。徐老師和藹可親,耐心幫我。而我學得也比較刻苦,從早上到晚上壹直練習,恨不得壹天二十四小時都在練曲子。四天下來,我硬是把老梅花勉強梳理了壹遍,但是才發現,自己問題的嚴重性。不管自己再怎麽刻苦再怎麽努力,音色的處理,線條的變化,虛實的轉換這個沒辦法在幾天內做到。徐老師和陳老師翻閱大量古籍,從不同時期的文獻中總結出自己的指法系統。我看陳老師把《存見古琴譜字輯覽》這樣的書都翻爛了。因而,指法系統、基礎的東西徐老師沒辦法短時間教,這個傳授太費精力了。其實我能有這樣因緣學習,應該榮幸而不敢苛求什麽了。但那天徐老師好像沒有答應我,讓我壹個晚上沒有睡好覺。
她家壁掛良琴。當然她們收藏琴並不是只是收藏,而是真正以琴養心。徐老師說, 只有自己的審美眼光提高了,才能辨別好壞。但我見其中無老琴,便問,既然如此,為什麽不收藏老琴呢?她說沒錢,現實很殘酷,所以要教琴呀!我想如果不教琴的話,她倆可能到壹個古墓中修煉琴了!陳老師是很有學問的,於古譜中做研究,有自己的打譜作品。他們每日談論的也是關於琴的。徐涵芝老師和牧鵝老師,惺惺相惜,研究琴學,深諳琴道。徐老師很欽佩陳老師,當陳老師在談論琴的時候,徐老師的看他的眼光都不壹樣。這就像楊過和小龍女眼中的彼此。牧鵝老師很嚴謹,我隨便壹問,陳老師都拿出做學問的樣子,翻出文獻來考究。徐老師說,其實她還喜歡花草,壹個熱愛藝術的人,怡情養性的事情是喜歡做的。但遺憾的事情,上海住的地方小,沒有多少可利用的空間。
在上海呆了四天,看了四天。自己感動的地方太多了,昨日還在飛機上落淚了。徐老師夫妻生活就是琴,琴就是生活。除了上課就是彈琴,除了彈琴就是做學問。家裏請了保姆做家務,所以就有更多的精力做琴方面的事情了。他們的生活也是我為之向往的。臨走的時候,我說要是能在上海就好了。因為昨天的話我認為她不想讓我跟著她。沒想到徐涵芝老師卻突然說:“都這麽熟了,妳真的想,就算路途再遠也不是問題。何況現在坐飛機兩小時就到了。”我聽話中有話,喜出望外。原來,自己的誠心真的是可以感動人的。覺得自己和上海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徐老師叫彈琴鵝,陳老師是牧鵝。這壹對鵝就像俠侶。而我也願意做金庸筆下的郭襄的角色,對他們無限的欽慕,同時也希望自己跟著他們能在琴學上走得更遠壹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