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書的人和寫書的人區別在那裏。
讀書是認識了解世界、生活的壹條途徑,也是心靈寄托的行為方式,更是精神生命活著的壹種方式。但今天,讀書的方式正發生著根本性的轉變。信息時代、電子時代改變了傳統的書,改變了傳統的讀書方式。電腦正取代傳統的紙媒體、紙書本,電視早已成為大眾最常見的 “讀書”方式。看電視怎麽可以理解為讀書呢?通常我們是把電視看作壹種娛樂、壹種消遣、壹種休息,它跟讀書有什麽關系呢?有人不解這種說法而質疑。 我們就從最初的、廣義的讀書談起。 讀書能夠進行,必須具備兩個前提條件。壹是有讀書能力的人和他有讀書的興趣。二是有書的存在。關於這兩個前提條件,我們可以通過人類早期活動以及個體的發生過程去追溯和考察。 先說“書”。書,就是書籍。粗淺地可以理解為:由寫在紙上表明或揭示壹定內容和意義的字裝訂成冊就是書。文壹點地說:“書”是書寫成籍。《說文》中,“書,著也”。“著”有四義:顯明,顯出;撰寫,寫作;作品,著作;貯藏。 “書”繁體字為“書”:上邊的“聿”,在甲骨文中是手持筆的形狀;下邊的“曰”表示“說”。“書”就是用筆寫下口說的內容。 “籍”即“簿書”(簿:簡單地說就是記事的本子),它是古代統治者記載有關國家、宮廷的法典、事務及百姓的貢賦、戶口等內容的“檔案”。 “書”既然是“著也”,就是寫下口說的內容,或記下什麽事、什麽器物的名稱或人活動的過程,更進壹步就是記下、寫出所思、所想的對象和內容。所以“書”涉及書寫的文字、內容以及書寫的材料,沒有文字符號和書寫的材料,就沒有所謂的“書”。 人類創立文字以前,所讀的“書”是自然之書,把自然各種現象、變化以及人類氏族、部落自身的活動作為閱讀的對象和內容。部落、氏族的酋長、首領就是人類之“書”的作者,他們通過手勢、固定的音節來表達特定的意思,進壹步形成語言,借助於語言傳達具有特定意義的聲音。所以最早的“書”是口傳的活書。 人類的記憶畢竟是有限的,於是又發明了很多幫助記憶、記事的方法。最富代表性的便是結繩,以結繩的大小、松緊、多寡及塗上不同顏色等方式,來表示各種不同的意義,這就是我們稱之的繩書。 繩書記事也是有限的。同時,人們模仿外界形象,使之變成簡單圖形、符號,刻畫在洞穴巖壁上,形成文字畫,這就是我們通常所說的“書畫同源”現象。 記事的形式經過物件記事、符號記事、圖畫記事。後來經過再改良演進,漸漸成為定型的象形文字。有了文字,人們把自己的活動、對外界的簡單認識書寫在石塊、樹皮、樹葉、獸皮、獸骨及動物的甲殼上,這就是我們通常所說的甲骨文。 到商、周時代,古人已經把包括祭祀、法規等章典文字鑄刻在青銅器上,就是我們說的金文。有人也稱做文鼎書。 春秋戰國後,知識日漸普及,著書立說,大行其道,為應需要,“簡策”、“版犢”、“帛書”相繼產生。 用竹做的“書”稱“簡策”。即:把竹筒破成壹條條又窄又平的細分簽,就可用筆在上面寫字,當紙使用。壹條竹簽叫“簡”,許多條竹簽連結在壹起叫“策”。用木頭做的書稱“版牘”。把樹鋸成若幹段,再將其段鋸成薄片就叫“版”,在“版”上寫字後,就叫牘。把薄片編起來,就是“版牘”。“帛書”是寫在絲織品帛上的書。 在紙尚未發明或普遍使用之前,文字刻在龜甲、獸骨、玉石器、金屬上,有的書寫在竹簡、木牘、縑帛上,由於這些載體笨重,而保存、閱讀、攜帶極不方便,因此,難以普及、推廣,阻礙了文化傳播與交流。讀書只能在中央官學、地方官學以及民間書院、私塾中進行,能讀得起書的人也多為有錢的官宦子弟。 大約在西漢時期,人們已經會造紙。史書正式的紀錄是公元壹○五年。在長期使用印章和捶拓碑碣文字的經驗中,啟發了雕版與印刷技術的結合使用。隋唐之際,出現了雕版印刷。北宋年間平民畢升發明了泥活字,開始了活字印刷的歷史。從此,書開始成為更多人可以讀到的學習用品。 歷史上古人讀的書主要是集中在人、事方面,不那麽重視今人所說的自然科學方面的書,雖然我們可以把《易》看作前科學之書。《尚書》是中國古代最早的壹部歷史文獻匯編。最早時它被稱為《書》,到了漢代被叫做《尚書》,意思是“上古之書”。漢代以《易》、《詩》、《書》、《禮》、《春秋》為“五經”。立於官學。到唐代時,《春秋》分為“三傳”,即《左傳》、《公羊傳》、《谷梁傳》;《禮經》分為“三禮”,即《周禮》、《儀禮》、《禮記》。這六部書再加上《易》、《書》、《詩》,並稱為“九經”,也立於官學,並用於開科取士。南宋時《孟子》正式成為“經”,和《論語》、《爾雅》、《孝經》壹起,加上原來的“九經”,構成“十三經”。 十三經就是中國讀書人讀的儒家主要經典,而人們讀書的目的主要是為了做官。雖然古代設有太史局、太醫署以及太仆寺等機構負責培養天文歷算、醫學、獸醫學的人才,但人們所學習的《夏正歷》、《黃帝內經》、《算經十書》等古籍,畢竟沒有成為普及性的讀書科目。 南宋時,儒家學者朱熹將《禮記》中《大學》、《中庸》兩篇拿出來單獨成書,和《論語》、《孟子》合為四書。加上五經:易、書、詩、禮、春秋,就是後來科舉的主要讀書科目,直到1905年清政府宣布廢除科舉制。 可見在中國傳統社會中,讀書主要是為“學而優則仕”,這點與西方意義上的知識分子讀書是以求知、探索和揭示真理的目的、行為有所不同。 中國傳統的各種書,是古人讀自然、讀社會、讀自身的活動而寫出的。正如《說文》中對書的解釋:書,著也。著,就是“顯明,顯出;撰寫,寫作;作品,著作;貯藏”。大自然、人的活動就是最廣義的書,但只有當它呈現在人的眼前,被人感覺到,並成為人認識、思考、表達的對象時,人才能夠撰寫,成為作品,把它貯藏在用各種材料寫的的書中。 所以“書”僅僅是個形式,重要的是它的內容。書中記錄的是人的認識、經驗;是揭示出關於自然界各種現象的規律與人、事、物的變化之理及道、術;是人活動的行為規範、規章;是人的情緒變化的各種表現等。 也可以籠統地說,書中的內容是人的意識活動的記錄或人的精神生活的各種反映。 寫書的人是透過自己的意識形態或情感體驗,按照自己的性格、趣味,以特有的方式、方法,寫出感知到的外部世界或內部的世界。 從讀書的人來看,有的人喜歡讀科學類書籍;有的人喜歡讀歷史類書籍;有的人喜歡讀文學、詩歌類書籍;有的人不喜歡讀死書本,而喜歡讀活書,自然之書、社會之書、人性之書。所以,並不是書本書讀的多就壹定聰明。相反,讀書不思考,讀書脫離生活,脫離社會反而更迂腐。 從個體成長的歷程看,今天的嬰幼兒象早期人類的童年那樣,適宜讀自然之書、口傳之書,以培養和形成各種感覺器官的認識、分辨能力。從分辨色彩、圖形,到記住數字、器物名稱,再到神話、童話、兒歌……從會寫字,會做事,每壹個人就開始書寫自己的人生,書寫自己的歷史。從這個意義上看,每壹個人的生活都是壹部自己寫的書。 人只要活著,只要在註視著外部世界,只要在思考、在認識,就是在讀書。電視等媒介提供我們認識外部世界的信息,使我們視野開闊,因此,看電視也就是現代人所讀的廣義上的壹種書。 讀書就是讀世界,而寫書就是寫人生、寫自己的歷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