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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方清泉,映照古今--千古第壹才女李清照的坎坷壹生

歷史有時就是這樣深邃,曲曲折折,反反復復,即使相隔上百年,也能在某個空間相遇,同命相連,似曾相似。

李煜,壹代詞帝,南唐後主,享遍了金陵的繁花似錦,煙雨婆娑,卻在汴梁留下了“恰似壹江春水向東流”的千古哀愁;李清照,壹代詞後,千古第壹才女,名動汴梁,才情冠絕天下,卻在金陵寫下了“尋尋覓覓,冷冷清清,淒淒慘慘戚戚”的萬丈情絲。

時間停滯,空間凝結,或許,在浩瀚天宇的某個角落,詞帝詞後正在賞花品茗,吟風對月,也或許正在傾聽著往事如煙,那份悠悠如菊、如水的心聲。

常記溪亭日暮,沈醉不知歸路。興盡晚回舟,誤入藕花深處。爭渡,爭渡,驚起壹灘鷗鷺。

很多人認識李清照,都是從這首富有鄉村生活氣息的小令開始的。

李清照,號易安居士,1084年生於山東章丘明水鎮(今濟南)。其父李格非任職朝廷,其母王氏,在李清照出生半年之後,帶著對她的無限不舍與依戀離開了人世。不久之後,李格非又與另壹個王氏,王拱辰的孫女結為連理,好在繼母王氏對李清照也算克盡本分,疼愛有加。李清照在生父繼母的關懷下,慢慢成長,像掌心的寶玉,晶瑩而散發著溫潤的光澤。

濟南,號稱泉城,明水,清澈明凈,柔和悠然。於李清照而言,這明水鎮,自是她自娛自樂的天地。水壹樣的鄉村,造就了水壹樣的柔美清純,又加上李格非有意無意的栽培、熏陶,童年的李清照,就超乎了平常人家的孩子,對文學詩詞甚是喜愛。

公元1089年,李清照隨父母遷至汴梁。京城的富庶、繁華、熱鬧非凡,極大的開闊了她的視野,於悄無聲息處,吸收著時光的饋贈。幾年之後,壹個在明水劃船弄水的孩童,已出落成壹個亭亭玉立,如春花般嬌艷的的少女。少女初長成,心中的層層漣漪也就此蕩漾開去。以前的純凈俏皮也變成了少女的春花秋月,絲絲柔情。

她(他)們,註定是成雙的壹對。姻緣在妳嘆春惜秋的不經意間,就與妳撞個滿懷。

那年,她十八,柔情似水,清風拂面,麗如朝霞;那年,他二十壹,風度翩翩,正氣淩然,腹有詩書。在對的時間,對的地點,遇到對的人,人生何求。那夜,燭光搖曳,樹影重重,在掀開蓋頭於視線相撞的瞬間,她確定了,他就是她朝思暮想的他,他也看清了,她就是他心心相戀的她。

那壹天,李清照嫁給了趙明誠。那時,她(他)們青春正盛,她(他)們的結合,像雨露般透明、澄澈,愛情,在心底的最深處,枝繁葉茂,郁郁蔥蔥。

她(他)們相濡以沐,如影隨形。她(他)都認準了,對方就是自己百年修得的佳人,是余生最美的花,最亮的月。

歲月的靜好往往是短暫的,美麗的瞬間往往另壹段是苦楚的醞釀。

宋徽宗,中國文學、藝術歷史上詩詞、書畫造詣頗深的帝王,可政治上卻混亂有余,清明不足,就像他的瘦金體,秀如修竹,卻怎麽也找不出帝王的豪情、膽識和四海之誌。

新舊兩黨在朝中爭權奪利,左右朝政,爾虞我詐,勢不兩立。李清照之父李格非,趙明誠之父趙廷之,均在朝野的紛爭中與世長辭,赫然而去。

此時,京城的繁華於她(他)們而言,只是喧鬧罷了,再不是那個溫暖的家了。飽嘗世態炎涼,離別之苦的李清照和趙明誠,回到了青州的老宅。

青州不比京城,卻多了壹份優雅與寧靜,淡然與超俗。書房名曰“歸來堂”,臥室名曰“易安室”。李清照夫婦二人,又回到了以前飲酒賭書、詩詞歌賦、收古藏今的悠閑生活。於閑聊中,覓得壹方凈土;於逗趣中,享受愛情的滋潤。

草是那樣的綠,花是無邊的紅,酒是癡情的醉,人是別樣的紅。心更近了,愛更深了。李清照在青州再壹次尋得了夢中的美麗與芬芳。她想:就這樣平平淡淡與他為伴,與詩詞為伴,與金石為伴過完壹生,也是人生的至美。

從二十四歲到三十八歲,李清照把最美的人生年華留在了青州。青州,就是她心中的那個世外桃源,人生的絕美之境。《金石錄》手稿也在此間編撰而成,那是她(他)們***同的心血,也是愛情的見證。

於李清照而言,有他在,壹切就知足了。於趙明誠而言,不惑之年,仍想著能在朝廷中施展才華,獲得更高的價值,青州,畢竟太冷清了。

終於,壹紙調令,如他所願,趙明誠就任萊州。可不知是長期的廝守,還是青州的冷清,讓他失去了當初的愛意,走的時候竟然沒有帶上視他為唯壹的李清照,連句像樣的道別都沒有,就奔赴萊州去了。

李清照深感憂愁,他不在了,青州已不是那個青州了,留下的盡是無奈和愁思。幾個月後,李清照來到萊州,所見所聞,卻泛起了更多的孤獨。趙明誠經常出沒於鶯歌燕舞之地,真是風花雪月,笑語盈盈。

他已不是那個她日思夜想的他,已不再是風度翩翩,壹身正氣的美少年。心與心的之間產生了壹種不可名狀的裂痕。***賞、品讀、逗趣也只能是偶爾的美麗畫卷,壹種奢侈。青煙殘燈下的萊州,是那樣的蕭瑟、寂寞、寒意逼人。

公元1124年,又壹紙調令,李清照隨趙明誠又奔赴淄州。淄州又稍稍安慰了李清照受傷的心,她(他)們又重新專註舊書古籍,金石的研究與考證,只是少了許多的歡笑。或許,在萊州、淄州,李清照會經常想起她愛的青州,淚水也經常朦朧了她的眸子。

花艷過後就是雕零,平靜過後就是另壹段起伏。動蕩紛爭之中,美也只能是瞬間的煙火,燦爛過後便是縹緲的塵埃。

1125年,金兵的鐵騎,摧毀了北宋的邊防。

1126年,都城汴梁失守。

1127年,徽、欽二帝被俘,史稱“靖康之恥”。

那本是草長鶯歌、柳絮紛飛的季節,可空氣中彌漫著的盡是無助的哭喊聲和噠噠的鐵騎聲。春花不再紅,春雨不再柔,那個春天,盡比秋天更加悲涼、荒蕪。其時,趙明誠母親亡故。失了魂的趙明誠竟然又壹個人獨自離開,卻把身後事留給李清照處理。

濃煙滾滾、嘶聲震天、殘垣斷壁、滿目雕零。壹路上李清照看到了太多的淚水,太多的流離失所,可她不也是其中的壹員,向南,去尋找壹線生的希望。

1128年,李清照攜帶著大量的古籍、字畫、金石,來到了江寧。見面的瞬間,夫妻二人淚流滿面,無以言說。李清照明白,曾經的明水、汴梁、青州是再也回不去了,只能在夢裏,去壹覽故國的大好河山了。

江寧成了她新的棲身之地。江南,小橋流水,青石幽幽,可在此刻李清照的眼中,也是失了色彩的,毫無詩情畫意。街頭巷尾滿是背井離鄉的災民,幽怨和哭聲充斥著江寧的每壹個角落。

那時的李清照肯定在心中是想到過李後主的,詞後詞帝的相遇,在這個曾經歌舞升平的金陵,卻沒有詩意的花香,盡是“壹江春水愁”,“庭院深深思”。

歷史的坎坷還在繼續,作為負責江寧守城的趙明誠,既沒有頂天立地的男兒擔當,也沒有載入史冊的膽略,江寧叛軍兵變,他竟然棄城而逃,失了文人的氣節,負了百姓的期望,成為了他在千年歷史中抹不去的汙點,遮不住的人生敗筆。

李清照作為壹詞人,壹女子,為國破家亡而奮筆疾書,奔走呼號,卻萬萬沒想到,自己壹生鐘情的他,卻沒有挺直脊梁的勇氣,棄了城,亂了心,失了大義。

李清照憂國憂民,才冠天下,可那個時代,國家的政權哪有她壹個女人施展的余地。她不能上表朝廷,不能參與決策,唯有通過詩詞的吶喊,警醒世人。她明知趙構並非明君,但她只能寄希望於他,期盼他有壹天能臥薪嘗膽,發奮圖強,揮師北上,收拾舊山河,重回故都。

1129年,李清照和趙明誠西去至池陽,途中,路過烏江,留下了“至今思項羽,不肯過江東”悲憤吶喊,成為千古絕唱。

人生起起伏伏,妳已經千瘡百孔,身心憔悴不堪,可壹個浪花還未消失,另個更大的大浪又向妳無情地撲來。剛至池陽,朝廷的又壹紙任命即至,命趙明誠任職湖州。趙明誠頭也不回,快馬加鞭,向東而去。她明白,他想洗刷恥辱,為國建功。

只是這壹走還是太過匆忙,池州,又只剩下李清照壹個人孤冷的背影。壹日復壹日,終於等來了他的信箋。她急切地打開趙明誠的信,得到的卻是他已染病,叫她速去建康。在建康看到骨瘦如柴,生命垂已的趙明誠時,李清照淚如雨下,悲痛欲絕。

八月十八日,趙明誠與世長別。他去了,只留下她壹人。昔日的鳳冠霞帔,高頭大馬,並沒有換來壹生的廝守。即使趙明誠也曾她他有過憂愁,有過恨,可他畢竟是她的丈夫,壹生至愛啊。從此,再沒有人為她撐傘遮陽,遮風擋雨了。這壹走,就是人間與陰間,再無相會的時光;這壹別,太痛,太殘忍;這壹逝,河山還沒收復,魂難歸故裏,還有她(他)們的《金石錄》,沒有最終完稿......

太多太多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太多太多的人生美好,還沒來得及去細細品味......

建康,壹座曾經無邊爛漫的城,於李清照,卻是無比的傷心之地,況且,建康也已經不再安康了。她只好繼續向南,拖著傷痕累累的心,來到了南宋都城——臨安。畢竟那裏還有皇帝在,即使微光昏暗,也是有壹點點光明的。

現實的無情並沒有就此停止,瑟瑟的秋風還在捶打著枯枝敗葉。

在臨安,李清照遇到了張汝舟。張汝舟其人品德低劣,齷齪不堪。當年汴梁的詩詞大會上,因為追求李清照不得,就以“女子拋頭露面,有失倫理”來羞辱李清照。臨安,壹個遠離故土的城,此時的李清照太需要壹個人的陪伴,來化解她心中的傷痛,她畢竟只是壹個弱弱的女子。

在張汝舟的不斷誘騙下和其弟弟李迒的多次勸說下,李清照坐上了那頂紅色的花轎,嫁給了張汝舟。可婚後不久,張汝舟不但搶奪了她的錢財,文物古籍,還對她多次謾罵,拳腳相加。壹個才女,壹個詞人,壹個已經身心俱損的李清照哪能再受得這般苦楚,萬般無奈之下,告了張汝舟,官司贏了,自己卻也因此受了牢獄之災。

傷痕累累時的這份感情付出,徹底澆滅了李清照心裏最後的壹點星火,結束了她對愛情的最後壹絲念想。

她抱著和趙明誠撰寫的《金石錄》,痛哭流涕,淚流不止。時間還在流逝,花開花落,春去秋來,生命的軌跡是有限的,她沒有多少時間來悲嘆,哀愁。李清照整理了混亂的心情,想著過往的點點滴滴,望著《金石錄》的手稿,想到了她的趙明誠,他還有心願未了。她又壹次點燃了夜晚的燈火,夜以繼日,校驗著《金石錄》的手稿,墨香四溢,滿屋芬芳。

公元1134年,李清照用盡了她畢生之深情,寫完了《金石錄》後續,給後世留下了又壹篇深情佳作,為後人稱頌不已,千古流芳。

公元1156年,時年七十三歲的李清照,懷著對親人故國的無限思念,離開了人世。壹代才女,易安居士,終於走完了她那曲折、坎坷、悲涼、讓人不禁潸然淚下的壹生。從此,她不再哀愁,不再悲苦,在世界的另壹邊,那裏正春色滿園,香花爛漫,那裏沒有悲離,沒有烽煙,沒有國破,盡是清水明月、詩詞金石,還有那淩秋的菊,傲雪的梅,驚起的壹灘鷗鷺。

明代楊慎《詞品》有雲,“宋人中填詞,易安亦稱冠絕,使在衣冠,當於秦七(秦觀),黃九(黃庭堅)爭,不獨爭雄於閨閣也”。

清代沈謙曾評,“男中李後主,女中李易安,極是當行本色”。

1987年,國際天文聯合會將水星的壹座環形山以李清照的名字來命名。

回首李清照的壹生,心情久久不能平復,感傷頗多。兒時的純真、少女的憂思、清澈的愛情、故國的情懷,人世無常,愛恨離別伴隨了她的壹生。他愛梅,梅,幽香淡泊,傲雪而立,開於淩冬,獨自芬芳,可卻要經歷寒冬的刺骨,那梅,幽香卻孤獨著。

李清照的詩詞,前期清麗雅致,細膩溫婉,多寫嘆春惜秋,閨閣生活,後期淒涼哀婉,沈郁憂傷,多寫離愁別思,故國情懷。壹女子,深慮國家榮辱、前途和未來,其品,甚是高潔,其對中國後世文學文人的影響,可謂巨大,被譽為“詞後”、“詞宗”、“千古第壹才女”。

她去了,可她壹直在,就像那深空中的水星,永恒、璀璨、奪目。她留下的詩詞,其幽香的文人情懷,就像那明水的壹方清泉,碧澄透亮,映照著古今的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