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書記載的歷史,對於文史愛好者來說,首先應該是做到?虔敬?二字,即對先輩的過往抱著敬畏之心,對史書的作者懷有敬仰之情,如此才可以談史。對史書如有不敬,我們又從哪兒獲悉前世興衰、汲取人生智慧呢?從戲曲、小說、電視、電影嗎?
史書以?二十四史?為正,都是後人整理前朝檔案,以資當世,堪稱國家大事和文化盛典。所謂正史,嘉會的理解有三:壹是?皆擬班、馬?(《隋書?經籍誌》),為紀傳體斷代史;二是?凡未經宸斷者,則悉不濫登?(《四庫全書》),即官方主持編撰或朝廷認可;三是公正不偏頗。筆有千鈞,編修人員絕對堪稱當世鴻儒,日夜經年地整理府庫典藏、公私函件,檢視遺物、實地訪查,無不字斟句酌。誰敢拿腦袋開玩笑,誰又敢留後世罵名呢?重大事件脈落清晰,重要人物準確有據,其所具有的史源價值是無可替代的。
能傳下來的史書,都經過百代以上學者的考驗,如果我們不信,那我們應該相信什麽呢?至於不相信,其實是對專業歷史工作者而言的,不相信也是有門檻的。所謂的不相信,其實只是歷史學者對某些具體內容的質疑和證非。
《二十四史》3229卷,4700余萬字,要做到精熟,非常人所能及。很多學者浸淫特定時代的文獻數十年,對相關考古項目的進展也十分了解,因而會發現史書中的自身矛盾、文獻之間的相互抵牾,從而對某些內容提出質疑,並擇善而從。這不是對史書所記載歷史的懷疑,而是對編者在史料處理上的不當所作的糾偏。歷史學是材料科學,每種古籍的史料包括筆記小說、文學作品都有其獨特的史料價值,遑論史書了。
判斷歷史書的某些細節是否真實,就不能預設前提,不僅要弄清相關史料的針頭線腦和編者的真實意圖,不斷獲得古人思維,否決自己的主觀臆斷;還要在類似材料的比較中,找到事實的真相。讀史某種程度上就是法官審案,原告、被告、證詞、證物擺在桌面上,詳加考核真相就會水落石出。由於史料缺乏,可能很多歷史永遠並沒有真相。
讀史的過程,其實也是改變自己的過程。在現實生活中,很多地方把歷史文化當金礦,讓歷史名人為自己錢包服務,以滿足自己地方的虛榮心。這不是史書不值得相信,而是利欲熏心而信譽盡失。比如,網上總愛制造?躬耕地?爭議。《後漢書》記載,公元前207年正月開始曹操與張繡大戰於宛城;而《三國誌》可推出正於此年諸葛玄叔侄西投劉表於荊州,前197年諸葛亮於家為劉備獻出《隆中對》。作為北魏魯陽太守、東荊州刺史的酈道元(駐今泌陽),是貨真實價的當時南陽父母官,詳細記載了淯水的各種風物,引述了此前各種史料,把諸葛亮隱居地載入漢水今襄陽隆中。南陽武侯祠敕修於元朝,《出師表》中的?躬耕於南陽?指的是南陽郡宛城(今南陽市宛城區)嗎?
非要把無爭議說成有爭議,不就是要通過誹謗史書為自己博出位、撈知名度嗎?於是乎攻擊東晉史家習鑿齒、抹黑襄陽的聲音,變著法子充斥網終,事實在否定河南大學朱紹侯教授和鄭州大學高敏教授兩位史學名宿的有關論著。而觀其文,多與史學考證不沾邊,通篇主觀臆斷不著調兒,就壹句口號:諸葛亮說了,躬耕於南陽。有歷史思維的都知道,南陽武侯祠元前史誌無載,諸葛亮?躬耕於襄陽城西二十裏的南陽郡鄧縣隆中?史無二辭。不是史書不可信,而是根本不讀史書,唯利是圖,在大搞歷史造假。
魏征主編的《隋書》秉筆直書,較少曲筆,不為尊者諱,不阿附唐朝李氏。張廷玉主修的《明史》材料也極為翔實,在難言、隱諱中艱難地尋找著史德與現實的出路。古人修史不乏政治考量,但無不以著史作為實現人生?三不朽?的重要手段。
《增廣賢文》說:?觀今宜鑒古,無古不成今。?不相信史書記載的歷史,誰還相信妳?否定歷史的人,往往居心叵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