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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粒金丹的作者考證

《十粒金丹》約四十萬字,在小說中要算長篇,但對於動輒上百萬的彈詞來說,只能算中篇作品了。該書作者現在有兩個說法,第壹個是說清中後期出生於薊縣的肖晶玉,就這個觀點,還有壹個故事,說是乾隆微服私訪,某年到了薊縣,結識在正值青春待字閨中的女作者肖晶玉小姐,壹夜情以後,乾隆回宮,讓這位肖小姐等他來接,後來種種原因壹去不回,這位肖小姐在長年苦盼中,太無聊,也就把精力放在創作中,由此創作了壹部百世流芳的。

第二個說法是佚名,中州古籍點校本的後記中引用吉水《近三百年來皮簧劇本作家》之記載道:“《十粒金丹》系彈詞,作者乃壹閨秀,頗不為人所知。”但根據我讀後感覺,認為作者系女子容或有之,卻與《天雨花》、《再生緣》、《筆生花》等彈詞的作者有兩點不同:壹,非江浙人士;二,出身不是書香門第。這部書的作者如果是女子,籍貫應該屬於北方,亦不是儒生之妻,而極可能出身於說唱藝人的家庭裏。?

為什麽有這樣的看法呢?第壹點,是根據書中的說白並沒有南方話的習慣,而是頗純正的京腔而推斷出來的,彈詞壹般分為國音與土音兩種,盡管其中“國音彈詞”也是以官話編寫,如上舉三種都屬於國音彈詞,《再生緣》的作者陳端生甚至在北京住過,但她們的寫作,尤其是人物的對話描寫,僅僅是官話而已,卻寫不出濃重的京腔來(相反倒有可能打著非常地道的蘇白,不過都是下層人)。而《十粒金丹》的作品的說白部分,風格卻與《兒女英雄傳》、《三俠五義》等京腔小說十分接近,若非自幼耳濡目染,壹個南方人很難模擬到如此地步。再看唱詞,雖然也是習見的三字句與七字句並用,但七字句裏變化甚多,有時拉長到十幾字句,又與當時北方流行的大鼓書、子弟書相近,也許是彈詞晚期吸取了北方說書藝術而創作,也未可知。?第二點論作者的出身,為什麽說不是書香門第?以《再生緣》為代表的江浙閨秀所撰彈詞,節奏都比較舒緩,筆墨瑣細自不必說,還常常在每回的開頭結尾插入對自己的遭遇心情及寫作環境等無關劇情的描寫,蓋這些作者原不以編書為業,寫作彈詞只是自娛娛人的消遣之作,盡有心情從容描寫;《十粒金丹》卻絕無壹句這種不關情節的閑筆,前後異常緊湊,線索發展也時時照應聽者,以說唱藝術的需要而論,確實是壹部非常符合說書場節奏的文章,不免讓人覺得它之創作,必有預期的聽客。書中也有多處和聽眾交流之處,比如第壹回道:“……說起來又是壹篇長話,諸位莫嫌耳俗,此書節目甚多,若不把發源的線頭兒理清,恐聽至後來,不知從那裏提起。”到最後壹回又說:“這樁異事,固是天造地生,這部奇書,不是浪費筆墨。看官不棄,等我異日再編出壹種來,大家聽聽。”最後壹句,異常明顯的是說書人口吻了。江浙閨秀壹派的彈詞作品中,對人物尤其是主要人物的稱呼,多數都極其繁復多變,稱名稱字稱別號,以及官爵輩分仙名(因人物多是仙子臨凡而來),如若記憶不好,看不幾行就要糊塗,《十粒金丹》的稱呼卻較為簡單,壹般次要人物稱其名,主要人物稱其地位(如千歲、夫人、公子、小姐等等),偶爾稱呼壹下主人公臨凡前的仙名(如“改頭換面的左金童”),總體看來,比較整齊劃壹,方便記憶。再者文辭,《天雨花》等文辭都偏於典雅,唱白較詩化,說白中書面語也比較多,蘇杭土音彈詞中公子小姐們打官話時固然常常之乎者也,即使是國音彈詞中婆子丫鬟說話,也多屬文氣,而《十粒金丹》的人物描寫,頗為口語化,對白活潑流利,尤其是下層人物潑婦流氓之輩,每有聲口逼肖的,作者若未在市井生長,只怕也難學到。?

綜而言之,得出結論是:作者是北方人,出身市井,編撰彈詞為業(可能還兼自己說唱)。依這兩點來看,作者究竟是男是女頗難判斷,因為當時北方教育的普及性實際遠遠不及南方,從事說書行業的婦女中有如此文學修養的,只怕更是難得,倒是男性鼓詞子弟書作家還有不少。為什麽後記中引吉水的話斷定是“閨秀”,未見全文,難以知其依據所在,但那時的記載,應該還是較為可信的。《十粒金丹》的內容情節,也是屬於女扮男裝的壹類,極為女子揚眉吐氣,也許當時人就是依此判斷其出於女性手筆,也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