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時,年頭壹過,春姑娘的影子就越過村莊的上空,悄悄地彌散於鞭炮的齊鳴中。壹場春雨,池水滿塘,律動的春潮壹下子浸透了幼小的心靈。走過幽曲的小徑,經由兩排毛毛蟲飄飛的白楊,去看溪頭的薺菜花、近卻無的草色。春的氣息讓妳心旌搖蕩,妳會痛痛快快地卸掉冬天沈重的思慮,融入到溫潤的暖陽中,嗅著泥土的芬芳,做壹場春之夢。
遠方的親友打來電話,說他們那裏早已春滿江天,桃紅柳綠,這讓我到底惦著江南了。早晨起床,打開窗子,漫天的霧霾撲面而來,讓人心驚膽寒。趕緊閉窗,躲進陋室,急急躁躁地踱步,從窗子踱到門口,又從門口踱到窗子。想那春天,是真的怕了這毫無遮攔的霧霾的天氣,猶猶豫豫地躲藏在天之涯地之角,害羞似的等啊等,盼啊盼。 其實,每年春之初我大都很少走出屋門,往往攜本古書,獨自坐在書桌前,思索那朔風淩厲的寒冬,百花雕零的暮秋,酣暢淋漓的酷夏。在所有的季節裏面,我尤其喜歡姍姍遲來的春天,盡管北方的春天實在讓人感到脆弱得如同壹張寫滿愁怨的粉紅色信箋。 北方的春天,漫天的風沙成了必不可少的佐料。站在街口,看戴著口罩、冬衣脫了又穿、穿了又脫的行人蹣跚走過,心裏充滿了窒悶和惆悵。庭院中的花花草草也局促得很,膽膽怯怯地不敢睜開瞌睡的眼睛,只在殘冬初春的季節裏,半懷著希望和夢想翹首以待。
依稀看到沿河青青的柳色,執著桃花的十三四歲的小姑娘含羞匆匆從身旁飄過,我知道,無論多麽遲慢的春天終究是要來的.不過啊,北方的春脖子似乎越來越短。妳披著厚重的冬衣坐在殘夢中欲聽春雨酬唱、春草萌動,忽而壹場不期而至的和風,春寒料峭轉眼煙消雲散,倏忽已是絮暖的初夏。妳無奈地呆坐著,尷尬地苦笑著,後悔自己錯過了人生中最美好的季節,只好心不甘情不願地立在屋檐下,看耀眼的陽光白花花地照著場院中的壹草壹木,熱氣裊裊婷婷地蒸浮在半空裏。
不過,夾在北方的城鎮裏面度過匆遽的春天也並非完全是件令人憂郁的事情。稍稍有些春風的早晨,沿街的叫賣聲此起彼伏,從睡夢中醒來,然後緩緩地走出家門,轉過胡同,融入到疏疏朗朗的人群裏,看匆匆忙忙的人流,妳的心情會壹下子明朗起來。“壹年之際在於春,壹日之際在於晨”,這些趕早的人們,不正是在春天裏去追求自己的美好與幸福嗎?
最是壹年春季好。喜春、盼春、思春必不可少,惜春更是生命的壹種追求。漫長的等待會讓妳的眉宇過早地爬滿細密的皺紋,會讓妳的心緒生出絲絲的憂傷和悲哀。尋個靜寂幽邃的日子,做個小小的籌劃,在春雨即將來臨之際,早早出發吧。前方,有希望,有夢想,有桃花盛開,有櫻花爛漫,有溪流淙淙,有春風和妳相伴。
喜歡在春天讀書,讀日出日落,讀萬紫千紅,讀草長鶯飛,讀嚶嚶成韻好鳥相鳴,讀遠方的思念,讀相聚相離,讀如水的日子匆匆而逝,讀失望轉為希望的心緒…… 打點行裝,準備出發。無論走過多少坎坷和泥濘,無論曾經有過多少失意和憂傷,畢竟春天已經綻出出桃花朵朵。在春天的某個早晨,朝著遠方和夢想出發。霧霾已經淡去,風沙也已散盡,晴空裏飄溢著春天清新的氣息。
遙遠迷蒙的前方是什麽?是朝霞滿天,還是夜月初上?是霜露潮淫,還是暮靄沈沈?是大道朝天,還是曲徑通幽?是闊遠的江天,還是聳立的高山絕崖?不,是春天,是無邊無際的春風和密密斜斜的春雨。
好想出門遠行,盡管無人相伴。少年的春天是浪漫的情懷,中年的春天是沈重的包袱,老年的春天是拄著拐杖的夕陽。我呢?我的春天,妳是什麽?妳又在哪裏? 走過無數磕磕絆絆的歲月,心中始終懷有壹個溫潤的春天,那是屬於自己的季節。有陽光,有花草,有溪流,有鳥鳴,有希望,有夢想……
明天,旭日東升,春暖花開,背著行囊,心中裝滿春夢,攜壹枝艷麗的桃花,滿懷希望地出發。迎著拂面的春風,悄然遠行。從此,做壹個幸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