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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證發微———郁證麻木論

郁證發微———郁證麻木論

蔣 健

麻木是以自 覺局部或全身 肌膚肢體發麻、 蟻走感或無知覺為特征的常見病證。 古醫籍多設專篇獨立論述, 病因病機以風、 濕、 熱、 痰、 瘀、 虛為主, 概治以補益氣血、調和營衛、 祛風除濕化痰、 活血化瘀。 但有關郁證性麻木的證治卻長期受到臨床忽視, 雖有古賢零星論述, 然迄今仍未獲足夠重視。 以致於部分麻木長治不愈卻不知其所以然, 部分麻木治愈之後亦仍不知其所以然。

1 麻木的病因病機分類

清代顧靖遠在《顧松園醫鏡》中比較全面地總結了麻木的病因病機: “麻木之癥……亦有因氣虛, 因血少,因氣滯, 因死血, 因濕痰之不壹, 各有的癥可憑, 詳審投劑, 庶不致誤。”

1. 1 氣虛氣滯 李東垣在《續名醫類案》中指出: “麻者, 氣之虛也, 真氣弱, 不能流通, 至填塞經絡。” 其在《蘭室秘藏》中又雲: “如繩縛之久, 釋之覺麻作而不敢動, 良久則自 已。 以此驗之, 非有風邪, 乃氣不行。 主治之, 當補其肺中之氣, 則麻木自 去矣。” 清代吳謙《醫宗金鑒》載: “氣虛麻木, 用黃芪益氣湯。”此外, 氣滯亦可致麻木。 《諸病源候論· 風不仁候》謂不仁乃因“衛氣實……使血氣行不宣流”。 《醫宗金鑒· 雜病心法要訣》《類證治裁》 均有按“氣實麻木”“氣滯麻木”辨治者。

1. 2 血虛失榮 明代汪機《醫學原理· 痹門》雲: “有氣虛不能導血榮養筋脈而作麻木者, 有因血虛無以榮養筋肉, 以致經隧凝澀而作麻木者。” 明代張介賓《景嶽全書》載: “非風麻木不仁等證因氣血不至, 所以不知痛癢。 蓋氣虛則麻, 血虛則木。”認為氣虛、血虛與麻木密切相關。

1. 3 營衛不和 《素問· 痹論》曰: “榮衛之行澀……皮膚不營, 故為不仁。”《素問· 逆調論》載: “榮氣虛則不仁, 衛氣虛則不用, 榮衛俱虛, 則不仁且不用。” 明代徐春甫《古今醫統大全》雲: “今夫麻木之證, 正經謂其不痛不仁, 病久入深, 榮衛之行澀, 經絡時疏, 故不痛。”以上氣虛、 氣滯、 血虛、 營衛失和的病因病機互相密切關聯。

1. 4 痰瘀阻滯 氣虛、氣滯均可導致痰飲、瘀血; 痰瘀既成, 可通過阻遏氣血流通而發為麻木。 明代李梴《醫學入門》根據麻木的持續性將有關的病機分為瘀血和痰飲: “木則非惟不知痛癢, 氣亦不覺流行, 常木為瘀血礙氣, 間木為濕痰。” 清代張璐《張氏醫通· 麻木》則根據麻木程度將病機分為瘀血和痰飲: “麻則屬痰屬虛,木則全屬濕痰死血。”清代俞震《古今醫案按》也持類似觀點: “若麻木兼作, 則有寒濕積痰死血之殊。”

1. 5 風濕痹阻

1. 5. 1 風寒濕痹阻 金代張子和《儒門事親》載: “夫痹之為狀, 麻木不仁, 以風寒濕三氣合而成之。” 宋代《太平惠民和劑局方》雲: “風寒濕邪, 客留肌體, 手足緩弱, 麻痹不仁。” 明 代李梴《醫學入門》 雲: “蓋麻猶痹也, 雖不知痛癢, 尚覺氣微流行, 在手多兼風濕, 在足多兼寒濕。”

1. 5. 2 風濕熱痹阻 許叔微《普濟本事方· 卷壹》載:“風熱成歷節, 攻手指, 作赤腫麻木。”明代徐春圃《古今醫統大全》認為: “三妙丸, 治濕熱下流, 兩腳麻木, 或如火烙之熱。”明代龔信《古今醫鑒》雲: “麻木者, 因風濕熱下陷入血分, 陰中陽道不行……治以參芪能助陽道,以當歸能行陰道, 二術、 苓、 甘、 柏以除濕熱, 柴、 升、 芍藥以升提之。”

1. 6 情誌抑郁 情誌不遂、氣機郁滯所導致的麻木即為郁證性麻木。 其中, 情誌不遂為病因, 氣機郁滯為病機, 也包括因氣機郁滯所衍生出來的諸如以上氣滯氣虛及痰瘀阻滯等諸種病機在內。 情誌抑郁的病脈證治有其特有的規律, 作為本文之重點討論如下。

2 郁證性麻木病脈證治概述

2. 1 病因 《內經》早曾提出驚恐可致麻木。 《素問·血氣形誌》載: “形數驚恐, 經絡不通, 病生於不仁, 治之以按摩醪醴。”隋代醫家楊上善在《黃帝內經太素》中註釋道: “驚恐傷腎, 形多驚懼, 邪客筋脈, 筋脈不通, 腎之應也, 痛生筋脈皮膚之間, 為痹不仁, 故以按摩醪醴。”清代醫家薛雪在《醫經原旨 》中亦註釋道: “驚者氣亂,恐者氣下, 數有驚恐則氣血散亂而經絡不通, 故病不仁。 不仁者, 頑痹弱也。”《中藏經》進壹步指出凡愁憂思喜怒等七情變化均可導致麻木: “氣痹者, 愁憂思喜怒過多, 則氣結於上,久而不消, 則傷肺, 肺傷則生氣漸衰, 則邪氣愈勝……沖於右則右不仁。 宜節憂思以養氣, 慎喜怒以全真, 此最為良法也。”金元時期朱丹溪《丹溪手鏡》認為憂思可致麻木:“憂思者, 肌肉濡漬, 痹而不仁。”

2. 2 病機 明清以降, 更多醫家發現情誌不遂可致麻木。 黃元禦《傷寒懸解》指出其病機在於肝氣郁結: “肝氣不達, 郁而生熱, 歸於陰股, 與下之陰氣兩相郁動, 令身不仁。”

陳士鐸《辨證錄》亦持相同觀點: “人有舌下牽強,手大指、次指不仁, 兩臂麻木, 或大便閉結, 或皮膚赤暈, 人以為風熱之病也, 誰知是惱怒所致, 因郁而成者乎……然非無因而至, 因肝氣不伸, 木克胃 土, 則土虛而不能化食, 遂失養於臂指經絡之間, 而麻木不仁之癥生……治法必須通大腸而健胃, 又必平肝以補血。”

李用粹《證治匯補》 補充了 心神失養致麻木的病機: “眩暈麻木, 有遍身 麻木, 隨即眩暈不省, 良久方蘇者, 其癥有三, 或風中於外, 或痰動於中, 或心虛所致。蓋心之所養者血, 所藏者神, 氣虛則營運不到, 而血亦罕至, 由是心失所養而成昏暈。” 根據其所描述的遍身麻木伴眩暈、不省人事的情況來看, 可能包含了 中風、痰厥(類癔癥性發作)。

2. 3 治療 對於郁證性麻木的治療, 陳士鐸《辨證錄》

提出 “平肝以補血”。 明代薛已《內科摘要》記載: “壹婦人, 善怒, 舌本強, 手臂麻。 余曰: 舌本屬土, 被木克制故耳。 當用六君加柴胡、 芍藥治之。” 其所用方藥與上述陳士鐸《辨證錄》中所提出的證治亦相符合。明代龔廷賢《壽世保元》主張用疏肝理氣、 解郁開結的方藥治療七情六郁所致的手足麻木: “壹論婦人七情六郁, 氣滯經絡, 手足麻痹。 宜開結舒經湯(紫蘇、陳皮、香附、臺烏、 川芎、 蒼術、 羌活、 南星、 當歸、 桂枝、 甘草, 上銼, 生姜三片, 入姜汁、 竹瀝服)。” 其在《萬病回春· 卷四》中進壹步說明開結舒經湯主治“婦人情誌不遂, 氣滯經絡, 手足麻痹”。

李梴《醫學入門》 則提出用《太平惠民和劑局方》中的烏藥順氣散(烏藥、 陳皮、 麻黃、 白 僵蠶、 川 芎、 枳殼、甘草、桔梗、白芷、 幹姜) 治療“心抑憒亂”之手足麻木。 其雲: “凡覺手足麻木, 肌肉蠕動, 如有蟲行, 心抑憒亂, 宜烏藥順氣散。”該方與開結舒經湯大同小異, 主要功能在於疏肝理氣、解除六郁。

清代林佩琴《類證治裁》 指出: “婦人因悒郁氣結者, 致發麻痹者, 當舒郁, 逍遙散加香附、川芎。”俞震《古今醫案按》記載: “江篁南治壹貴婦寡居。月候不調, 常患寒熱, 手足或時麻木, 且心虛驚悸, 或心頭覺辣諸治不效, 診其肝脈弦出左寸口, 知其郁而有欲心不遂也, 乃以烏藥、香附二味投之, 二服諸證俱減。”

難能可貴的是, 古人對郁證性麻木提出了 疏導情誌的非藥物療法。 例如, 明 末清初李延昰在《脈訣匯辨》中, 對《素問· 血氣形誌》篇“治之以按摩醪醴”句解釋道: “形體勞苦, 數受驚恐, 則亦不樂, 其經絡不通,而不仁之病生。 如重不知寒熱痛癢也。 當治以按摩,及飲之酒藥, 使血氣宣暢。” 《中藏經》“宜節憂思以養氣, 慎喜怒以全真, 此最為良法也”壹句則明示, 對於郁證性麻木(氣痹)的治療而言, 節憂思、慎喜怒以保持良好心態, 或許較之服藥更為有效。

3 郁證性麻木的臨床特征

3. 1 具有情誌致病的特征 如同古代文獻所指出的,

凡愁憂思喜怒、 驚恐、 肝氣不達不伸、 悒郁氣結、 善怒、心抑憒亂、心虛驚悸等七情六郁皆可致麻木發生; 病機依次涉及肝、心、腎、肺以及脾胃等臟腑, 並與經隧絡脈不通暢有關。 當代中醫亦有許多有關情誌不遂導致或加重麻木的臨床報道 [19-21] 。 郁證性麻木通常多伴有失眠、多夢、焦慮、 煩躁、 頭暈、 心悸、 胸悶、 氣短、 健忘、 周身疲憊乏力等神經衰弱類癥狀 [22] , 具有廣泛性、多樣性臨床表現的特征 [23] 。

3. 2 麻木癥狀具“怪異性” 郁證性麻木主要有以下

“怪異性”特點。 ①麻木的部位異乎尋常, 通常不符合神經支配區域或解剖分布原則, 如周身麻木 [24] 、麻木範圍與面積較廣 [25] ; ②麻木的消 長異乎尋常, 呈遊走性 [22] , 具有“風”性善行而數變的特性; ③麻木的程度輕重變化異乎尋常, 時顯時止, 日 輕夜重, 通常可隨患者情緒或自身註意力的變化而異 [25] ; ④麻木的起止、發作異乎尋常, 如臥則周身 麻木 [24] , 或呈現出周期性、 復發性, 如經期鼻唇舌麻而經後消失 [26-27] ; ⑤麻木的伴隨心不遂也, 乃以烏藥、香附二味投之, 二服諸證俱減。”

難能可貴的是, 古人對郁證性麻木提出了 疏導情誌的非藥物療法。 例如, 明 末清初李延昰在《脈訣匯辨》中, 對《素問· 血氣形誌》篇“治之以按摩醪醴”句解釋道: “形體勞苦, 數受驚恐, 則亦不樂, 其經絡不通,而不仁之病生。 如重不知寒熱痛癢也。 當治以按摩,及飲之酒藥, 使血氣宣暢。” 《中藏經》“宜節憂思以養氣, 慎喜怒以全真, 此最為良法也”壹句則明示, 對於郁證性麻木(氣痹)的治療而言, 節憂思、慎喜怒以保持良好心態, 或許較之服藥更為有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