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屈原的作品都有什麽?《天問》《九歌》的內容誰可以描述下。

天問

曰:遂古之初,誰傳道之?

上下未形,何由考之?

冥昭瞢暗,誰能極之?

馮翼惟像,何以識之?

明明暗暗,惟時何為?

陰陽三合,何本何化?

圜則九重,孰營度之?

惟茲何功,孰初作之?

斡維焉系,天極焉加?

八柱何當,東南何虧?

九天之際,安放安屬?

隅隈多有,誰知其數?

天何所沓?十二焉分?

日月安屬?列星安陳?

出自湯谷,次於蒙氾。

自明及晦,所行幾裏?

夜光何德,死則又育?

厥利維何,而顧菟在腹?

女歧無合,夫焉取九子?

伯強何處?惠氣安在?

何闔而晦?何開而明?

角宿未旦,曜靈安藏?

不任汩鴻,師何以尚之?

僉曰“何憂”,何不課而行之?

鴟龜曳銜,鯀何聽焉?

順欲成功,帝何刑焉?

永遏在羽山,夫何三年不施?

伯禹愎鯀,夫何以變化?

纂就前緒,遂成考功。

何續初繼業,而厥謀不同?

洪泉極深,何以窴之?

地方九則,何以墳之?

河海應龍?何盡何歷?

鯀何所營?禹何所成?

康回馮怒,墜何故以東南傾?

九州安錯?川谷何洿?

東流不溢,孰知其故?

東西南北,其修孰多?

南北順墮,其衍幾何?

昆侖縣圃,其尻安在?

增城九重,其高幾裏?

四方之門,其誰從焉?

西北辟啟,何氣通焉?

日安不到?燭龍何照?

羲和之未揚,若華何光?

何所冬暖?何所夏寒?

焉有石林?何獸能言?

焉有虬龍、負熊以遊?

雄虺九首,鯈忽焉在?

何所不死?長人何守?

靡蓱九衢,枲華安居?

靈蛇吞象,厥大何如?

黑水、玄趾,三危安在?

延年不死,壽何所止?

鯪魚何所?鬿堆焉處?

羿焉彃日?烏焉解羽?

禹之力獻功,降省下土四方。

焉得彼嵞山女,而通之於臺桑?

閔妃匹合,厥身是繼。

胡為嗜不同味,而快朝飽?

啟代益作後,卒然離蠥。

何啟惟憂,而能拘是達?

皆歸射鞠,而無害厥躬。

何後益作革,而禹播降?

啟棘賓商,《九辨》、《九歌》。

何勤子屠母,而死分竟地?

帝降夷羿,革孽夏民。

胡射夫河伯,而妻彼雒嬪?

馮珧利決,封豨是射。

何獻蒸肉之膏,而後帝不若?

浞娶純狐,眩妻爰謀。

何羿之射革,而交吞揆之?

阻窮西征,巖何越焉?

化為黃熊,巫何活焉?

鹹播秬黍,莆雚是營。

何由並投,而鯀疾修盈?

白霓嬰茀,胡為此堂?

安得夫良藥,不能固臧?

天式從橫,陽離爰死。

大鳥何鳴,夫焉喪厥體?

蓱號起雨,何以興之?

撰體脅鹿,何以膺之?

鰲戴山抃,何以安之?

釋舟陵行,何之遷之?

惟澆在戶,何求於嫂?

何少康逐犬,而顛隕厥首?

女歧縫裳,而館同爰止。

何顛易厥首,而親以逢殆?

湯謀易旅,何以厚之?

覆舟斟尋,何道取之?

桀伐蒙山,何所得焉?

妹嬉何肆,湯何殛焉?

舜閔在家,父何以鱞?

堯不姚告,二女何親?

厥萌在初,何所意焉?

璜臺十成,誰所極焉?

登立為帝,孰道尚之?

女媧有體,孰制匠之?

舜服厥弟,終然為害。

何肆犬豕,而厥身不危敗?

吳獲迄古,南嶽是止。

孰期去斯,得兩男子?

緣鵠飾玉,後帝是饗。

何承謀夏桀,終以滅喪?

帝乃降觀,下逢伊摯。

何條放致罰,而黎服大說?

簡狄在臺,嚳何宜?

玄鳥致貽,女何喜,

該秉季德,厥父是臧。

胡終弊於有扈,牧夫牛羊?

幹協時舞,何以懷之?

平脅曼膚,何以肥之?

有扈牧豎,雲何而逢?

擊床先出,其命何從?

恒秉季德,焉得夫樸牛?

何往營班祿,不但還來?

昏微遵跡,有狄不寧。

何繁鳥萃棘,負子肆情?

眩弟並淫,危害厥兄。

何變化以作詐,而後嗣逢長?

成湯東巡,有莘爰極。

何乞彼小臣,而吉妃是得?

水濱之木,得彼小子。

夫何惡之,媵有莘之婦?

湯出重泉,夫何罪尤?

不勝心伐帝,夫誰使挑之?

會晁爭盟,何踐吾期?

蒼鳥群飛,孰使萃之?

列擊紂躬,叔旦不嘉。

何親揆發,何周之命以咨嗟?

授殷天下,其位安施?

反成乃亡,其罪伊何?

爭遣伐器,何以行之?

並驅擊翼,何以將之?

昭後成遊,南土爰底。

厥利惟何,逢彼白雉?

穆王巧挴,夫何周流?

環理天下,夫何索求?

妖夫曳炫,何號於市?

周幽誰誅?焉得夫褒姒?

天命反側,何罰何佑?

齊桓九會,卒然身殺。

彼王紂之躬,孰使亂惑?

何惡輔弼,讒諂是服?

比幹何逆,而抑沈之?

雷開何順,而賜封之?

何聖人之壹德,卒其異方:

梅伯受醢,箕子詳狂?

稷維元子,帝何竺之?

投之於冰上,鳥何燠之?

何馮弓挾矢,殊能將之?

既驚帝切激,何逢長之?

伯昌號衰,秉鞭作牧。

何令徹彼岐社,命有殷國?

遷藏就岐,何能依?

殷有惑婦,何所譏?

受賜茲醢,西伯上告。

何親就上帝罰,殷之命以不救?

師望在肆,昌何識?

鼓刀揚聲,後何喜?

武發殺殷,何所悒?

載屍集戰,何所急?

伯林雉經,維其何故?

何感天抑墜,夫誰畏懼?

皇天集命,惟何戒之?

受禮天下,又使至代之?

初湯臣摯,後茲承輔。

何卒官湯,尊食宗緒?

勛闔、夢生,少離散亡。

何壯武歷,能流厥嚴?

彭鏗斟雉,帝何饗?

受壽永多,夫何久長?

中央***牧,後何怒?

蜂蛾微命,力何固?

驚女采薇,鹿何佑?

北至回水,萃何喜?

兄有噬犬,弟何欲?

易之以百兩,卒無祿?

薄暮雷電,歸何憂?

厥嚴不奉,帝何求?

伏匿穴處,爰何雲?

荊勛作師,夫何長?

悟過改更,我又何言?

吳光爭國,久余是勝。

何環穿自閭社丘陵,爰出子文?

吾告堵敖以不長。

何試上自予,忠名彌彰?

《天問》是屈原所作楚辭中的壹篇“奇”文:說它奇,不僅由於藝術的表現形式不同於屈原的其他作品,更主要的是從作品的構思到作品所表現出來的作者思想的“奇”——奇絕的內容顯示出作者驚人的藝術才華,表現出詩人非凡的學識和超卓的想像力!

何謂“天問”?王逸《楚辭章句》說:何不言‘問天'?天尊不可問,故曰‘天問'。”又據傳屈原被逐,憂心愁慘,旁徨山澤,過楚先王之廟及公卿祠堂,看到壁上有天地、山川、神靈、古代賢聖、怪物等故事,因而“呵壁問天”,這種說法雖有壹定歷史文獻的記載及文物可作參考,但未必就是屈原寫《天問》的真實起因。《天問》中,問天地、日月、山川、靈異之外,它所涉及的人事,大多有當時的現實意義。因此,屈原所提出的問題不會是僅僅根據廟堂壁畫。而是有他主觀上的選擇並經他精心結撰的。從全文的先後次序來看,先天地自然後三代史實,而以楚國的賢君愚臣作為結尾,這裏顯著地表明了作者自己的思想動機與創作意圖,因此,這篇包含著作者深層思想結晶的《天問》,不可能是他“呵壁問天”的即興之作。

《天問》是屈原思想學說的集粹,所問都是上古傳說中不甚可解的怪事、大事,“天地萬象之理,存亡興廢之端,賢兇善惡之報,神奇鬼怪之說”,他似乎是要求得壹個解答,找出壹個因果。而這些問題也都是春秋、戰國以來的許多學人所探究的問題,在諸子百家的文章裏,幾乎都已討論到。屈子的《天問》則以惝恍迷離的文句,用疑問的語氣說出來以成此鉅制,這就是屈子所以為詩人而不是“諸子”的緣由。而“天”字的意思,戰國時代含義已頗廣泛。大體說來,凡壹切遠於人、高於人、古於人,人所不能了解,不能施為的事與物,都可用“天”來統攝之。對物質界說,又有本始、本質、本原的意思。《易·系詞》中說:“法象莫大乎天地。”《天問》的天,也頗有指壹切法象的意味,與道家的“道”字,《易經》的“易”字,都是各家用以代表這些“法象”的名詞,屈原為楚之宗室重臣,有豐富的學識和經歷,以非凡才智作此奇文,頗有整齊百家、是正雜說之意,《天問》的光輝和價值也就很清楚地呈現於讀者面前了!

從全詩的結構及內容來看,全詩372句1553字,是壹首以四字句為基本格式的長詩,對天文、地理、歷史、哲學等許多方面提出了壹百七十多個(壹說壹百五十多個)問題,這些問題有許多是在他那個時代尚未解決而他有懷疑的,也有明知故問的,對許多歷史問題的提問,往往表現出作者的思想感情、政治見解和對歷史的總結、褒貶;對自然所提的問題,表現的是作者對宇宙的探索精神,對傳說的懷疑,從而也看出作者比同時代人進步的宇宙觀、認識論。《天問》以新奇的藝術手法表現精深的內容,使之成為世界文庫中絕無僅有的奇作。

全詩總體看來大致可分兩大部分。每部分中又可分為若幹小節。

從篇首至“曜靈安藏”,這部分屈子問的是天,宇宙生成是萬事萬物的先決,這便成了屈原問難之始,其中從“遂古之初”至“何以識之”問的是天體的情況,“明明暗暗”四句講宇宙陰陽變化的現象。第二小節自“圜則九重”到“曜靈安藏”則是對日月星辰提問:它們何以不會墜落?太陽每日要走多少路,月亮何以有陰晴圓缺?以及有關日月的壹些傳說的疑問。從“不任汩鴻”起問的地事,從禹治水過渡到“九州安錯……何氣通焉”說的是古傳說中關於地球的壹些情況,而“日安不到”以下六句則就地球上所看到的日的現象發問。第三節從“焉有石林”到“烏焉解羽”壹節多為二句壹問,都是當時民間傳說中的怪事。

以上《天問》的第壹大部分,大體是就自然界的事物發問,並聯想到與自然有關的壹些神話與歷史傳說,文章富有變化,聯想豐富而有情致,除少數可能有錯簡外(如“河海應龍”二句或為錯簡,或有失誤),不能以後人習慣的文章結構之法去看它,而認為是“與上下文不屬”,雜亂而無章法。

從“禹之力獻功”起,對大量的神話故事和歷史傳說與史實提出了問題,這些各種各樣的人事問題構成了《天問》的第二大部分。

女岐、鯀、禹、***工、後羿、啟、浞、簡狄、後稷、伊尹……,屈子對這些傳說中的事和人,壹壹提出了許多問題,在對這些人與神的傳說的懷疑中,往往表現著詩人的情感、愛憎。尤其是關於鯀禹的傳說,表現了作者極大的不平之情,他對鯀治水有大功而遭極刑深表同情,在他看來,鯀之死不是如儒家所認為的是治水失敗之故,而是由於他為人正直而遭到了帝的疑忌,這種“問”,實際上表現了詩人對自己在政治鬥爭中所遭遇到的不平待遇的憤懣,《天問》的思想光輝就應當是這樣來理解的。

自“天命反側”起則進壹步涉及商周以後的歷史故事和人物諸如舜、桀、湯、紂、比幹、梅伯、文王、武王、師望、昭王、穆王、幽王、褒姒直到齊桓公、吳王闔廬、令尹子文……,屈原提出的好多問題,充分表現了作者對歷史政治的正邪、善惡、成敗、興亡的看法,這些敘述可以看成是這位“博聞強誌”的大詩人對歷史的總結,比《離騷》更進壹步、更直截了當地闡明了自己的政治主張,而對楚國政治現實的抨擊,也是希望君主能舉賢任能,接受歷史教訓,重新治理好國家的壹種變幻了的表現手法。

《天問》的藝術表現手法主要是以四字為句,以問的形式從壹個問題聯想到另壹個問題。細細讀去還是可以理清脈絡,弄明主腦的。《天問》在語言運用上與屈賦的其他篇章不盡相同,通篇不用“兮”字,也沒有“些”、“只”之類的語尾助詞。句式以四言為主,間雜以三、五、六、七言。大致四句為壹節,每節壹韻,節奏、音韻自然協調。有壹句壹問、二句壹問、三句壹問、四句壹問等多種形式。又用“何”、“胡”、“焉”、“幾”、“誰”、“孰”、“安”等疑問詞交替使用,富於變化,因而盡管通篇發問,讀來卻圓轉活脫而不呆板,參差錯落而有風致,所以前人評論說:“或長言,或短語,或錯綜,或對偶,或壹事而累累反覆,或數事而熔成壹片,其文或峭險,或淡宕,或佶倔,或流利,諸法備盡,可謂極文章之變態。”(俞樾《評點楚辭》引孫鑛語)這構成了《天問》獨特的藝術風格,當然它表現的是屈原的學術思想,問的是實實在在的問題。因此在修辭手法上,自然沒有像《離騷》、《九歌》、《九章》那樣綺麗而富於浪漫色彩,但正如清賀裳《騷筏》所評“其詞與意,雖不如諸篇之曲折變化,自然是宇宙間壹種奇文”。

《天問》問世之後,摹擬的作品為數不少。晉傅玄有《擬天問》,梁江淹有《遂古篇》,唐楊炯有《渾天問》、柳宗元有《天對》,明方孝孺有《雜問》、王廷相有《答天問》,清李雯也有《天問》……可見其對後世文學創作思想的深遠影響。但摹擬之作大多既缺乏思想價值也缺乏文學價值。

總之《天問》是中國文學史上極具特色而有很特殊意義的文學傑作,在中國文學史和世界文學史上都有它相當高的價值與地位。

《九歌·東皇太壹》賞析

東皇太壹

吉日兮辰良,穆將愉兮上皇。

撫長劍兮玉珥,璆鏘鳴兮琳瑯。

瑤席兮玉瑱,盍將把兮瓊芳。

蕙肴蒸兮蘭藉,莫桂酒兮椒漿。

揚枹兮拊鼓,疏緩節兮安歌,陳竽瑟兮浩倡。

靈偃蹇兮姣服,芳菲菲兮滿堂。

五音紛兮繁會,君欣欣兮樂康。

作為《九歌》的開首篇,《東皇太壹》在全詩中有著特殊的地位與意義。雖然自東漢王逸以來,歷代註家對東皇太壹是天神的說法,並無歧異之見,然而它究竟是什麽神,卻諸說不壹。《文選》唐五臣註雲:“太壹,星名,天之尊神,祠在楚東,以配東帝,故雲東皇。”認為東皇太壹是東帝;洪興祖《楚辭補註》與朱熹《楚辭集註》皆承襲其說,何焯《義門讀書記》與馬其昶《屈賦微》則認為是戰神;聞壹多又以為是伏羲;還有以為太乙、齊國上帝的,不壹而足。

其實,“太壹”在屈原時代並不是神,它在“東皇太壹”中不可能充當神的稱謂;而“東皇”,由於先秦時代的東——春對應等關系,表明了它乃是春神的指稱。在沒有更確鑿材料發現之前,“東皇太壹”應是春神的說法可以成立。至於“太壹”,在這裏的含義是始而又始,象征起始與開端。

詩壹開首,先交待祭祀的時日——因是祭春神,故時日當在春天。選擇春日的吉良時辰,人們準備恭恭敬敬地祭祀上皇——春神——東皇太壹,讓其愉悅地降臨人世,給人間帶來萬物復蘇、生命繁衍、生機勃發的新氣象。主持祭祀的主祭者撫摸長劍上的玉珥,整飭好服飾,恭候春神降臨。開頭四句,簡潔而又明了地寫出了祭祀的時間與祭祀者們對春神的恭敬與虔誠。

繼而描述了祭祀所必備的祭品:瑤席,玉瑱,歡迎春神的楚地芳草以及款待春神的佳肴美酒。這壹切,配合著繁音急鼓、曼舞浩唱,告訴人們,春神將要降臨了。整個祭祀氣氛開始進入高潮。

末尾四句,是全詩的尾聲,也是祭祀的高潮——春神於此時降臨了。“偃蹇兮姣服”——是春神美妙動人的舞姿與外表,“芳菲菲兮滿堂”——是春神帶來的春的氣息與氛圍。歡迎祈盼的人們於是鐘鼓齊奏、笙簫齊鳴,使歡樂氣氛達到最高潮。末句“君欣欣兮樂康”,既是春神安康欣喜神態的直接描繪,也是祭祀的人們對春神降臨所表露的欣喜心態。

全詩篇幅雖短,卻層次清晰,描寫生動,氣氛熱烈,給人壹種既莊重又歡快的感覺,充分表達了人們對春神的敬重、歡迎與祈望,希望春神多多賜福人間,給人類的生命繁衍、農作物生長帶來福音。

屈原以不同於《九歌》它篇的寫法,在短小精悍的篇幅中,生動展現了祭神的整個過程和場面,給人留下了極其深刻的印象。(徐誌嘯)

《九歌·東君》賞析

東 君

暾將出兮東方,照吾檻兮扶桑。

撫余馬兮安驅,夜皎皎兮既明。

駕龍辀兮乘雷,載雲旗兮委蛇。

長太息兮將上,心低徊兮顧懷。

羌聲色兮娛人,觀者憺兮忘歸。

縆瑟兮交鼓,蕭鐘兮瑤虡。

鳴篪兮吹竽,思靈保兮賢姱。

翾飛兮翠曾,展詩兮會舞。

應律兮合節,靈之來兮蔽日。

青雲衣兮白霓裳,舉長矢兮射天狼。

操余弧兮反淪降,援北鬥兮酌桂漿。

撰余轡兮高馳翔,杳冥冥兮以東行。

《東君》壹詩的祭祀對象是什麽神,古無異辭,都說是日神。洪興祖《楚辭補註》雲:“《博雅》曰:‘朱明、耀靈、東君、日也。’《漢書·郊祀誌》有東君。”朱熹《楚辭集註》雲:“此日神也。《禮》曰:‘天子朝日於東門之外。’”戴震《屈原賦註》雲:“《禮記·祭義篇》曰:‘祭日於壇。’又曰:‘祭日於東。’《祭法篇》曰:‘王宮,祭日也。’此歌備陳歌舞之事,蓋舉迎日典禮賦之。”近代王闿運始有異說,其《楚辭釋》雲:“東君,句芒之神。舊以為禮日,文中言雲蔽日則非。”他根據詩中“靈之來兮蔽日”壹句,以為神與日明明非壹,故否定詩之所祀為日神,而以之為木神也即東方之神句芒。其實“靈之來兮蔽日”壹句正如《湘夫人》中的“靈之來兮如雲”壹句,表現的神靈並非篇中所祀之神,而是壹群其他的神,《湘夫人》中是九嶷山眾神,本篇則是東君的隨從之神,故可以“蔽日”、“如雲”形容其多。泥定“靈”為神靈則必系所祀之神,顯然是主觀臆測,為今人之所不取,自屬當然。況且,正如今人陳子展《楚辭直解》所說:“倘若以為東君定是東方之神,那麽,為什麽四方之神,或五方之帝,只祭其壹呢?”

祭祀日神之詩,自然充滿對光明之源太陽的崇拜與歌頌。這種崇拜與歌頌,是古今中外永恒的主題,萬物生長靠太陽,對太陽的崇拜和歌頌自然是最虔誠又是最熱烈的。在《九歌》描寫祭祀的場面中,這壹篇寫得最熱鬧。

本篇壹開頭,就先刻意描寫壹輪噴薄而出的紅日那溫煦明亮的光輝。就如昏暗的劇場突然拉開帷幕,展現出壹個鮮麗明艷的大背景,把整個氣氛渲染得十分濃烈。旭日欲出,自然先照亮日神東君所住的日出之處,也就自然引出日神。東君是偉大的,他所駕馭的太陽把光和熱帶給人類,是那樣的慷慨無私,自然有那從容不迫的姿態。所以他總是不激不厲,安詳地駕著太陽車緩緩而行,履行他壹天的神聖職責。

那麽,當陽光普照大地,日神給人類帶來的壹切又有何等意義呢?作者並未轉而敘述大地山川的反映,仍圍繞主題描寫了壹個日神行天的壯麗場面。這裏的龍和上文的馬實際上是同壹物。飛龍也好,天馬也罷,都是上天的神靈,故屈賦中常互稱。天馬行空,自非凡馬可比。這裏的雷聲,實際上是龍車滾滾駛過的聲音。而天上片片絢麗雲彩的伴隨,就如龍車上插著萬桿旌旗,又是何等的顯赫。這種場面,只能從後世描寫天子浩浩蕩蕩的出行中去體會了。

至此,作者筆鋒壹轉,讓東君發出長長的嘆息。他嘆息什麽呢?因為他將回到棲息之所,而不能長久陶醉在給人類帶來光明帶來壹切的榮耀中,所以他只有眷念,只有仿徨。但那行天時轟響的龍車(聲)和委蛇的雲旗(色)確實給他以快意,就連觀者也因之樂而忘返。

提及觀者,又自然地引出壹個極其隆重熱烈迎祭日神的場面。人們彈起琴瑟,敲起鐘鼓,吹起篪竽,翩翩起舞。於是,東君的官屬們也為人們這虔誠之心所感,遮天蔽日紛紛而下。

東君的司職很明確,就是為人類帶來光明。然而這裏描寫的東君與眾不同,他並不是趁著暮色悄悄地回返,而是繼續為人類的和平幸福而工作著。他要舉起長箭去射那貪婪成性欲霸他方的天狼星,操起天弓以防災禍降到人間,然後以北鬥為壺觴,斟滿美酒,灑向大地,為人類賜福,然後駕著龍車繼續行進。這裏的壹個“高”字,再次把東君那從容不迫偉大而無敵的氣度生動地表現了出來。戴震《屈原賦註》認為天狼星在秦之分野,故“舉長矢兮射天狼”有“報秦之心”,反映出對秦國的敵愾,聯系歷史事實,此論自非無稽之談。

詩中沒有繾綣的兒女之情,有的只是崇高的博愛;沒有濃郁的芳香,有的只是熾熱的情懷,這與人類對日神東君的崇敬和禮贊的主題是相壹致的。

結合祭祀儀式上的樂舞表演情況來看,可以判斷第壹、第二章是扮神之巫所唱,第三章是迎神之巫所唱,第四章又是扮神之巫所唱。而各章歌辭之間的聯接承轉,又極其自然,在輪唱中烘托出日神的尊貴、雍容、威嚴、英武,那高亢宏亮的聲樂正恰如其分地演繹出光明之神的燦爛輝煌。 (王宏理)

《九歌·雲中君》賞析

雲中君

浴蘭湯兮沐芳,華采衣兮若英;

靈連蜷兮既留,爛昭昭兮未央;

謇將憺兮壽宮,與日月兮齊光;

龍駕兮帝服,聊翺遊兮周章;

靈皇皇兮既降,猋遠舉兮雲中;

覽冀洲兮有余,橫四海兮焉窮;

思夫君兮太息,極勞心兮忡忡;

《雲中君》是祭祀雲神的歌舞辭。王逸《楚辭章句》題解說:“雲中君,雲神豐隆也。壹曰屏翳。”江陵天星觀壹號墓出土戰國祭祀竹簡有“雲君”,顯然是“雲中君”的簡稱,可證雲中君就是雲神。或以為月神、雷神、雲夢澤之神、雲中郡神、高禖女神等,俱不可從。

《雲中君》這篇詩是以主祭的巫同扮雲神的巫(靈子)對唱的形式,來頌揚雲神,表現對雲神的思慕之情。憑什麽肯定是對唱的形式呢?首先,詩中說:“靈皇皇兮既降”,“靈”指神。又說:“靈連蜷兮既留。”《楚辭考異》曰:“壹本靈下有子字。”王逸註:“楚人名巫為靈子。”《廣雅·釋詁三》之說同。則此“靈子”或“靈”指雲神或雲神附身的巫。那麽,詩中兩處說到“靈”的部分,壹處稱說“君”的句子,都是祭巫所唱。而詩中“蹇將憺兮壽宮”以下四句和“覽冀州兮有餘”二句非祭巫所應言,則又是雲中君的唱詞無疑。其次,《九歌》中另外四篇祭天神之詩,除《東皇太壹》兼有迎神的作用,另當別論外,其余《東君》、《大司命》、《少司命》也都是對唱的形式。

《九歌》的祭祀歌舞是在夜間借助於篝火或竹明、松明、燈光進行的,所以表現出壹種神秘和恍惚迷離的氣氛。

《雲中君》壹篇按韻可分為兩章,每壹章都是對唱。開頭四句先是祭巫唱,說她用香湯洗浴了身子,穿上花團錦簇的衣服來迎神。靈子翩翩起舞,神靈尚未離去,身上隱隱放出神光。這是表現祭祀的虔誠和祭祀場面的。

“蹇將憺兮壽宮”以下四句為雲中君(充作雲中君的靈子)所唱,表現出神的尊貴、排場與威嚴。由於群巫迎神、禮神、頌神,神乃安樂暢意、精神煥發、神采飛揚。“與日月兮齊光”六字,準確地道出了雲的特征;就天空中而言,能同日月並列的唯有星和雲,但星是在晴朗而沒有日光時方能看見,如同時也沒有月亮,則更見其明亮。惟雲,是借日光而生輝,雲團映日,放出銀光,早晚霞光,散而成綺,所以說“與日月兮齊光”。這兩句,上句是說明“神”的身份,下壹句更表明“雲神”的身份。“龍駕兮帝服”,是說出行至人間受享。“聊翺遊兮周章”則表示不負人們祈禱祭祀之意,願為了解下情。古人以為雨是雲下的,雲師有下雨的職責。故《周禮·大宗伯》有雨師而無雲師,《九歌》有雲師而無雨師。屏翳或以為雲師,或以為雨師,也是這個原因。“屏”是遮蔽的意思。“翳”,《離騷》王逸註:“蔽也。”《廣雅·釋詁二》:“障也。”則“屏翳”之名實表示了同“覽冀州兮有餘,橫四海兮焉窮”壹樣的意思。周宣王祈雨之詩名曰《雲漢》,賈誼憫旱之賦題曰《旱雲》,俱可以看出古人對雲和雲神的看法。

祭巫唱“靈皇皇兮既降,猋遠舉兮雲中”,乃是說祭享結束之後雲中君遠離而去。“皇皇”是神附在巫身上的標誌。神靈降臨結束之後,則如狂飆壹般上升而去。這裏是表現雲神的威嚴與不凡。“覽冀州兮有餘,橫四海兮焉窮”,則是雲神升到高空後因眼底所見而言,表現了雲高覆九州、廣被四海的特征。末尾二句,是祭巫表示對神靈離去的惆悵與思念,表現出對雲神的依賴情緒。祭雲神是為了下雨,希望雲行雨施,風調雨順。所以雲神壹離去,人們便悵然若失。《旱雲賦》寫雲開始之時積聚給沓,互相連接,“若飛揚之縱橫”,“正帷布而雷動”,結果卻“終風解而霰散兮,陵遲而堵潰。或深潛而閉藏兮,爭離而並逝。廓蕩蕩其若滌兮,日照照而無穢”。風吹雲散,希望完全落空。賦的末尾說:“思念白雲,腸如結兮。……白雲何怨,奈何人兮!”表現了同《雲中君》極相近的情感。由此可以看出,《雲中君》對神的思念,只是表現人對雲、對雨的乞盼之情。

此篇無論人的唱詞、神的唱詞,都從不同角度表現出雲神的特征,表現出人對雲神的乞盼、思念,與神對人禮敬的報答。壹往深情,溢於言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