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識石舍這個村名,我壹下子就聯想到範仲淹《瀟灑桐廬郡十絕》中的第三首:
瀟灑桐廬郡,全家長道情。
不聞歌舞事,繞舍石泉聲。
去了幾次石舍之後,我更強烈地感覺到,範公此詩簡直就是石舍村的真實寫照。
2017年1月8日,小山村迎來大上海兩位藝術家的畫展攝影展。開幕式上,主持人邀請我說幾句。我便即興誦讀了範公此詩,作為我致辭的引子,以期為這場富含詩意的藝術展再添壹點詩味。範仲淹的詩,自然也引起了藝術家們的***鳴。
在藝術家的眼裏,石舍其實就是壹首詩,壹首短小而意味雋永的山水詩,壹首古樸而蘊含新意的田園詩。
石舍隱藏在桐廬縣東南面的崇山峻嶺之中。穿過村旁長長的馬嶺隧道,便可到浦江縣境內。石舍村靜臥在兩山夾峙處。村旁是壹條清澈透明的蘆茨溪,溪水在大巖石和鵝卵石間歡快地流淌著,流到蘆茨灣,註入富春江。
石舍村村口的溪邊有幾株碩大的香樟古樹,枝繁葉茂,亭亭如蓋。樹下正好是壹個溪水潭,潭水藍瑩瑩,猶如翡翠,形成了壹個天然的泳池。溪邊的山坡上錯落著數幢外觀簡單但內飾卻不簡陋的別墅,取名“石舍香樟”。它的創建者是在北京創業的蘆茨村人,十余年前與北京妻子回老家創辦了“蘆茨土屋”,壹炮走紅。土屋成了城裏人向往的神秘之地。嘗到甜頭後,夫妻倆又到男主人的外婆家石舍村村口開發了這壹項目。可以說,蘆茨土屋、石舍香樟是桐廬高端民宿的肇始。在壹定意義上說,石舍香樟也成了石舍村開發開放的開端。從那時起,沈寂的小山村成了人來客往的旅遊地,開啟了石舍美麗鄉村建設的新篇章。
石舍自然村是壹個百來戶人家的小村落。全村三四百人絕大多數姓方,是晚唐詩人方幹的後裔。因而石舍與方幹故裏蘆茨村頗有淵源。石舍村的壹戶村民家裏至今還保存著壹套《桐江白雲源方氏宗譜》。現任桐廬縣文化廣電新聞出版局局長方勁松復印了壹套,我曾借來查閱。可惜至關重要的第壹卷中有相當壹部分留有壹個鞋底樣的空白,說是主人家的女兒當年拿它剪了貼鞋底。唉,真是可惜!
說到方幹,我曾寫過《走近方幹的世界》壹文概述他的壹生。他是桐廬人文史上壹個重要人物。但命運對他不公,他因唇缺貌醜,屢試不中。於是壹生苦吟,終因詩顯。成為唐朝著名的“睦州詩派”的代表人物。方幹被譽“官無壹寸祿,名揚千萬裏”。範仲淹知睦州(桐廬郡)時曾二訪方幹故裏,寫詩稱贊方幹“幽蘭在深處,終日自清芬”的高風亮節。
石舍的方氏先民大約是宋末元初時遷居至此的。他們當初來到這個荒無人煙的深山塢裏壘石築舍、繁衍生息,是需要勇氣的。但正是這壹份守拙與勤勞,使這壹方小天地漸漸形成壹個依山傍水的村落。我驚訝於石舍村村民幾百年前靠賣炭賣柴賣竹木、采茶制茶賣茶葉,竟然能成為富甲壹方的財主。那壹幢幢至今保存完好的清代建築訴說著石舍村先民的創業故事。
沈寂了數百年的古老村落終於又煥發出生機。昔日隱在深山的弊端如今卻成了遠離喧囂的優勢。加上20省道從村旁擦肩而過,石舍反而得交通之便。上海、杭州等大城市的市民慕名前來石舍,尋找鄉愁,體驗幽趣。浦江、義烏、東陽等地的人們到這裏更是便捷,常常引得他們紛紛前來,也漸漸打響了石舍的名氣。前不久熱播的反映義烏商人創業史的電視劇《雞毛飛上天》,就有不少場景是在石舍拍攝的,也讓石舍的名聲飛上了天。
的確,如今的石舍,仿佛壹顆重見天日的璞玉,正散發耀眼的光芒,吸引城裏人紛紛來此,或圍著村子漫遊壹圈,或在石舍香樟、石舍方戶、木舍等民宿住上幾宿。看日月星辰,聽石泉繞舍,品民風敦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