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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講到 手指計數 和 石子計數 。手指「隨身攜帶」,拿出來就是,但不便存數,沒人會常年比著壹個手勢;石子既可攜帶又可存數,但數量壹多,難免就重了,而且攜帶時也無法保留石子間的拓撲關系,其實並不便攜。
聰明的先人想到在繩子上打結。
據文獻記載及考古發現,人類的結繩記事約起源自新石器時代,歷經漫長的傳承,壹直延續到上個世紀,並遍布世界範圍,中國、日本、波斯、埃及、墨西哥、秘魯、波利尼西亞等地均曾盛行。
在我國,藏族、蒙古族、傈僳族、獨龍族、哈尼族、德昂族、怒族、佤族、高山族、基諾族、苗族、黎族、普米族、瑤族等少數民族也都有結繩的歷史。
最簡單的結繩用壹個結表示1;進階壹點,可以用繩結的大小或位置來表示不同的數位;心靈手巧些的,還能打出不同花式的結來表示不同的含義;或者選用多種材質、給繩子染色、拴上壹些物件等等,可謂無所不用其極。
久而久之,結繩不光能用來計數,還有了許多其他用途。
傳說波斯王派軍遠征時,命他的衛隊留下來保衛耶茲德河上的橋60天,但60在當時是個很大的數,如何掐準日期呢?又不能像現在這樣每天早上掏出手機看是幾月幾號。聰明的波斯王在皮條上打了60個結,囑咐士兵每天解開壹個,解完所有結就任務完成可以回家了。
我國佤族用高掛在墻上的結繩記錄債務,大結表示1,小結表示1/2,繩子上部的結表示借債金額,中部的結表示年利息,底部的結表示出借了多久時間。
除了數字,結繩通常還能記錄其他事情,被賦予各種含義,也就是我們通常所說的「結繩記事」。
東漢末年儒家學者、經學大師鄭玄在《周易鄭康成註》壹書中有言:「事大,大結其繩;事小,小結其繩。」
1937年《貴州苗民概況》壹書中提到:「苗人識字甚少,猶保持上古結繩記事遺風。遇事暗中以草記之,簡單實例,日久尚能憶之。」
秘魯曾經的印加帝國(11世紀~16世紀)則給繩子染上不同的顏色,比如用黑色代表死亡或災禍、紅色代表士兵、黃色代表黃金、白色代表白銀或和平、綠色代表谷物……他們甚至用這種方式記述傳說。
結繩還充當著彼時的信件。
我國普米族將結繩形象地稱作「羊毛疙瘩」,即打著壹個個結的羊毛繩子。戰時,普米族用羊毛疙瘩聯絡、集合隊伍,在壹條主繩上系若幹細繩,每條細繩代表壹個村,壹個個的「疙瘩」則表示時間、人物、事件等,此外還附上雞毛、辣椒、木炭、骨頭,分別表示「迅速」、「激烈」、「熾熱」、「堅硬」等附加信息。
印加帝國曾設稱為chasqui的郵差,日行240公裏,在國內和國際傳遞「公文」——即結繩。
結繩還常被用做契約、憑證,常言道「口說無憑」,任何時代人們都需要壹件契據。
《九家易》曰:「古者無文字,其有約誓之事,事大大其繩,事小小其繩,結之多少,隨物眾寡,各執以相考,亦足以相治也。」
雲南哈尼族買賣田地時,用結繩標識田價,買賣雙方各執壹根,像極了現在收據的壹二聯。
傈僳族用結繩處理民間借貸,比如借幾鬥米就打幾個結,每還壹鬥解開壹結,等到繩結全部解開就兩不相欠。
上升到國家或集體層面,結繩甚至有了治理社會的功能。
我國的基諾族在舉行祭祀活動時,由酋長挨家挨戶征收物品,每家都有壹根結繩對應,比如要征收2只雞、3筒米,便先打上壹個雙重結(2只雞)和3個單結(3筒米),每繳壹物便解壹結,繩結全部解開為止,誰家都不能抵賴。
我們還能從諸多古籍中找到結繩治國的痕跡:
可見,結繩在那個時代有著法律效力。印加帝國更是為他們的結繩安排了專人管理,神聖不可侵犯。
軼事其壹:周、秦時期掌管奏章、圖書的官吏稱作「柱下史」,因其上朝時站在殿柱之下而得名,道家老子也做過「柱下史」。壹說則認為這壹官職是由結繩而來,因為結繩本身正如晾衣繩那樣是拴在柱與柱之間的,那時的「圖書館管理員」就在柱下工作。
軼事其二:我國神話傳說中,女媧、伏羲竟是人身蛇尾。有觀點認為,在沒有文字的結繩時代,人們靠附在繩上的各種物品來表示人物——而蛇皮就是其中很常用的壹種——其他細節只能靠世代口傳,或者文字誕生前的繪畫,久而久之這兩位上古聖賢就被傳成了人身蛇尾的模樣。
說到結繩與漢字的關系,其實已經扯遠了,與計算機沒了關系,但實在很有意思,忍不住不提。
《周易·系辭》有雲:「上古結繩而治,後世聖人易以書契。」文言文過於極簡,並沒有說清楚「後世聖人」是把結繩上的內容轉記至書面,還是把結繩本身演化成了文字。
但今人的研究至少可以確認,甲骨文、金文中的部分文字確實是從結繩中發展而來的。上世紀著名的歷史學家、古文學家徐中舒先生在《結繩遺俗考》壹文中談到:「文字有取象於繩形者,或為屈曲之形,或為分股糾合之形,或為結繩之形。」
其實這壹說法幾乎是不證自明的,下面幾個例子就很能說明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