蟋蟀是壹種古老的昆蟲,它存在在這個世界上已有1.4億年的歷史,也有人認為,蟋蟀在地球上已經進化了近4億年之久,可以說它目睹了恐龍的興衰。我國最早的詩歌總集《詩經》中就有蟋蟀的記載:“五月斯螽動股,六月莎雞振羽。七月在野,八月在宇,九月在戶,十月蟋蟀入我床下。”蟋蟀在古人的詩文中,成了被廣泛歌詠的對象。
蟋蟀最初引起人們的興趣,並非因其好鬥,而是由於它那悅耳的音樂般的鳴聲。這小蟲的鳴聲,在不同境遇的古人心中,往往會產生不同的感受。杜甫有壹首《促織》詩雲:“促織甚細微,哀音何動人。草根吟不穩,床下意相親。久客得無淚,放妻難及晨。悲絲與急管,感激異天真。”寫這首詩的時候,杜甫正客居秦州,他是從蟋蟀的鳴叫聲中聽到了哀音,繼而想到妻子與故鄉。戎昱和杜甫有著同樣的感受,其《客堂秋夕》詩說:“蟲聲竟夜引鄉淚,蟋蟀何自知人愁。”白居易的《新春夜雨》說:“蟋蟀暮啾啾,光陰不少留。松檐半夜雨,風幌滿床秋。曙早燈猶在,涼初簟未收。新晴好天氣,誰伴老人遊?”白居易是從蟋蟀的鳴叫聲中,聽出了光陰的流逝,暮年的淒涼。而皇甫冉的“蒹葭曙色蒼蒼遠,蟋蟀秋聲處處同”,賈島的“蟋蟀漸多秋不淺,蟾蜍已沒夜應深”,都是在描述時令的交替,進而感嘆時光的緊迫。賈島的另壹首《答王建秘書》的詩就說:“人皆聞蟋蟀,我獨恨蹉跎。白發無心鑷,青山去意多。”
蟋蟀的鳴唱,在古時的婦女們聽來,也有著特別的含義。秋天到了,天氣涼了,蟋蟀的鳴叫,好像是催促著自己要趕緊織布,及時縫制寒衣了。古代幽州地區有諺曰:“趨織鳴,懶婦驚。”蟋蟀的鳴叫成了壹種警示與提醒,這也是蟋蟀又稱作“促織”的原因。與此相對應的是,深宮佳麗、異鄉遊子們聽到蟋蟀鳴叫,又會感到其淒淒切切、如泣如訴,於是頓生孤雁哀鳴、幼鹿失群之感。
古籍記載說明,最早蓄蟋蟀、鬥蟋蟀,皆起自唐時的長安。五代人王仁裕的《開元天寶遺事》中說:“每至秋時,宮中婦妾輩,皆以小金籠捉蟋蟀,閉於籠中,置之枕函畔,夜聽其聲,庶民之家皆效之也。”後來,人們發現蟋蟀有好鬥的習性,於是先在宮禁中興起鬥蟋蟀之戲,後來民間效仿,漸漸又發展成賭博。宋人顧文薦的《負暄雜錄》中說,唐天寶年間,長安人鬥蟋蟀成風,“鏤象牙為籠而蓄之,以萬金為資付之壹喙”。
古時,蟋蟀為帝王將相賞玩,也為平民百姓喜愛。如此,蓄養之技得以發展,以致寒冬之際,也有人籠之入懷,招搖過市。《帝京歲時紀勝》載:“偶於稠人廣座之中,清韻自胸前突出,非同四壁蛩聲,助人嘆息,而悠然自得之甚。”可以設想,寒冬降臨之時,鄉野壹片寂靜,善養之人,懷中小蟲振翅高鳴,其聲時斷時續,這該為進入漫長冬季的人們帶來多少大自然的享受?“蓋其鳴時鏗鏘斷續,聲顫而長,冬夜聽之,可悲可喜,真閑人之韻事也。”
如今五六十歲的人,都有小時候逮蛐蛐的經歷,那是壹種很有意味的回憶。明人王醇有壹首《促織》詩,寫兒童夜捉蟋蟀的稚態:“風露漸淒緊,家家促織聲。墻根童夜伏,草際火低明。入手馴難得,當場怒不平。秋高見余勇,壹憶度遼兵。”尤三四二句,頗有意趣。
長安八月蟋蟀鳴。聽蛐蛐,蓄蛐蛐,鬥蛐蛐,皆自唐時的長安起,以後逐漸演變成了中華的蟋蟀文化。如今每到秋季,“芙蓉葉上三更雨,蟋蟀聲中壹點燈”,蟋蟀成了社會各界人們喜愛的“人間第壹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