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7年,佟培基根據自己掌握的史料認為,北京大學鄧廣銘教授編著的《稼軒詞編年箋註》有誤:《永遇樂·北固亭懷古》創作時間是1204年,而非1205年。史料記載的辛棄疾的仕途中,大理少卿的官職應為太府卿。
佟培基請教了河南大學的壹些資深教授,他們都肯定了他的研究成果,並建議他給鄧廣銘教授寫封信進行討論。
“鄧廣銘是中國著名的歷史學家,會搭理我這樣的無名小輩嗎?”佟培基反復思量。
沒想到,鄧廣銘教授不久就給佟培基回了信,他說:“先生對辛棄疾的研究所見甚卓,所提之處,重版時定訂正……”這讓佟培基喜出望外,從此,他的學術研究勁頭更大了。
1978年,河南大學歷史系教授周寶珠去杭州參加全國第壹次宋史研究會,鄧廣銘教授剛好也在。會間,鄧廣銘好奇地問周寶珠:
“周教授,妳們學校的佟培基先生在哪個系任教?”
“他是我們學校車隊的年輕司機啊!”
“車隊司機?”鄧廣銘驚訝不已。
1979年,河南大學承辦全國第二屆宋史研究會,鄧廣銘教授應邀參加。“鄧教授壹下火車,就對我說,他壹定要見壹見我們學校的司機佟培基。”河南大學歷史系教授王雲海回憶說。
在開封賓館,鄧廣銘與佟培基壹見如故,兩人促膝而談。
“培基啊!目前我國研究人員極度匱乏。妳看,日本研究宋史的學者有600人,而我國才100人左右,成果也寥若晨星。我看妳有研究的潛力,改行如何?”鄧教授語重心長地說。
聽了鄧教授的話,佟培基感覺醍醐灌頂。他想:都說男人三十而立,我都三十五了還是司機,該是轉行的時候了……可是,我沒有學歷怎麽辦?隨後,佟培基壹邊開車,壹邊為考研做準備。
佟培基要考研的消息不脛而走,河南大學領導找他談話:“培基,聽說妳要考中國社科院?我們不願放妳走,就在我們學校搞研究吧?”於是,佟培基被破格調入了河南大學中文系唐詩研究室。
此後,為了不辜負校領導的器重,為了回應教職員工、學生等對自己的猜疑,佟培基變得更加勤奮。他博覽群書,主動向學校的教授請教。
佟培基壹邊學習理論知識,壹邊踴躍實踐。他刻苦研讀唐代的科舉制度,他對唐詩特別感興趣,遇到不懂的問題,他四處求教,先後撰寫出《高適塞下曲辨偽》、《初唐詩重出甄辨》、《唐代僧詩重出甄辨》等大批高質量的學術論文,受到專家學者的肯定。
1990年,國務院古籍整理出版規劃小組秘書長傅璇琮交給佟培基“壹副重擔”:洋洋九百卷、千萬字之巨的《全唐詩》,編排草率,錯誤百出。現在要全面梳理清康熙禦定的《全唐詩》。
從1991年的大年初二開始,佟培基即埋頭書案,鉤沈稽異,不問世事,以每解壹疑為樂。壹次,他查找詩人朱琳的資料時,《中國文學家大辭典》、《唐詩大辭典》中都沒有記載。為此,他寢食難安。突然,壹個想法突然在腦海閃現:能不能從碑帖中查詢呢?於是,他騎上自行車,到開封博物館查看碑石拓片。足足查了兩個多小時,就在他絕望之際,看見了拓片中有壹個“朱”字……
1995年年初,受上海古籍出版社邀請,佟培基著手編著《孟浩然詩集箋註》,預定4年內完成,繁體直排,將作為該社重點圖書出版。因研究生及進修班教學課程多,他只有利用每天晚上8點至11點這段業余時間去做,節假日包括春節也不休息。佟培基回憶說:“那時,我最怕的就是有人來訪,親友們沒少誤解我。”
1998年上半年,佟培基完成了大部分書稿,準備在暑期完成最後的30多首箋註。7月中旬,他感覺身體不適,被醫院診斷為“食道癌”,被擡上了手術臺,食道被切除8厘米,六天六夜,滴水未進。出院時,醫生要求他壹定休息壹年半載,否則有生命危險。然而,3個月後,他極力勸說妻子去上班,自己偷偷起床,做最後的30首箋註……
有付出就有回報,近年來,佟培基獲得了大量研究成果,他所著的50萬字的《全唐詩重出誤收考》,獲得了河南省社科優秀成果二等獎,《孟浩然詩集箋註》獲得第三屆全國古籍整理圖書獎二等獎。
佟培基似乎與“破格”有不解之緣。1982年,他被河南大學破格評定為講師;1986年,他被河南大學破格晉升為副教授;1995年,他被河南大學破格晉升為教授;2002年,他被定為河南大學中國古典文獻學申報博士學位點第壹學術帶頭人,獲國務院學位辦批準。如今,他是河南大學中國古典文獻學的博士生導師,享受國務院特殊津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