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代最早提及此事的則是周作人,他在,《書房壹角》中《記海瑞印文》壹文,論海瑞其人其事,說道: 偶讀《論印絕句》,查藥師詩有註雲:“海忠介公印,以泥為之,略鍛以火,文日司風化之官。觀之覺忠介嚴氣正性,肅然於前。見周櫟園《印人傳》。”
余平日最不喜海瑞,以其非人情也。此輩實即是酷吏,而因緣以為名,可畏更甚。觀印語,其肺肝如見,我不知道風化如何司,豈不將如戴東原所雲以理殺人乎。姚叔祥《見只編》卷上雲:“海忠介有五歲女,方啖餌,忠介問餌從誰與,女答曰,僮某。忠介怒曰,女子豈容漫受僮餌,非吾女也,能即餓死,方稱吾女。此女即涕泣不飲啖,家人百計進食,卒拒之,七日而死。余謂非忠介不生此女。”
沈德符在《萬歷野獲編》中說他:“女既殺而子亦無,天道或不可盡爽也。”
1、姚士麟(生卒年不詳,生活於明清之際)《見只編》卷上:
“海忠介有五歲女,方啖餌。忠介問餌從誰與。女答曰:僮某。忠介怒曰:“女子豈容漫受僮餌?非吾女也,能即餓死,方稱吾女。”此女即涕泣不飲啖。家人百計進食,卒拒之,七日而死。余謂非忠介不生此女。”
([明]姚士麟:《見只編》,《叢書集成新編》第119冊,臺灣新文豐出版公司影印版(未署出版年月),第646—647頁。姚士麟,通稱姚士粦,又稱姚叔祥。)
2、周亮工(1612—1672)《書影》卷9:
“相傳海忠介有五歲女,方啖餌。忠介問餌從誰與。女答曰:僮某。忠介怒曰:“女子豈容漫受僮餌?非吾女也,能即餓死,方稱吾女。”女即涕泣不飲啖。家人百計進食,卒拒之,七日而死。異哉,非忠介不生此女!”
([清]周亮工《書影》,《四庫禁毀書叢刊補編》第34冊,北京出版社2005年版,第408頁。凡10卷,據故宮博物院圖書館藏本影印。)
3、沈振(康熙五十二年(1713)輯成)《萬歷野獲編·補遺卷三》:
“二臣皆自廣東而來,臣問其(海瑞)居家何狀,應曰:此老大概好異,作事多不近人情,居家九娶,而易其妻,無故而縊其女,是皆異常之事。......臣長嘆曰:吳起殺妻,易牙烹子,斯其人歟,奈何世之賢瑞者嘖嘖耶?今瑞已耄,而妻方艾,人欲固無所不極;女既殺而子亦無,天道或不可盡爽也。”
4、俞樾(1821—1907)《茶香室續鈔》卷4“海忠介被糾”條:
“國朝周亮工《書影》雲:“相傳海忠介有五歲女,方啖餌。忠介問餌誰與。答曰:僮某。忠介怒曰:‘女子豈容漫受僮餌?非吾女也。能即餓死,方稱吾女。’女即涕泣不飲啖。家人百計進食,卒拒之,七日而死。”按,此即忠介殺女之說所自來也。”
([清]俞樾:《茶香室續鈔》,《續修四庫全書》第1198冊,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年版,第420頁。)
5、周作人(1885-1967)《記海瑞印文》:
“偶讀《論印絕句》,查藥師詩有註雲海忠介公印,以泥為之,略鍛以火,文日司風化之官。觀之覺忠介嚴氣正性,肅然於前。見周櫟園《印人傳》。余平日最不喜海瑞,以其非人情也。此輩實即是酷吏,而因緣以為名,可畏更甚。觀印語,其肺肝如見,我不知道風化如何司,豈不將如戴東原所雲以理殺人乎。姚叔祥《見只編》卷上雲:
“海忠介有五歲女,方啖餌,忠介問餌從誰與,女答曰,僮某。忠介怒曰,女子豈容漫受僮餌,非吾女也,能即餓死,方稱吾女。此女即涕泣不飲啖,家人百計進食,卒拒之,七日而死。余謂非忠介不生此女。”
周櫟園《書影》卷九所記與此同。余讀之而毛戴。海瑞不足責矣,獨不知後世嘖嘖稱道之者何心,若律以自然之道,殆皆虎豹不若者也。(六月八日,知堂書)”
(1938年7月15日刊《北平晨報》,署名“藥堂”,收入《書房壹角》壹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