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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煜前期詞與後期詞

李煜前期詞與後期詞之比較

[摘要] 李煜的前期詞多描寫皇帝、宮廷生活,風格柔靡;後期詞轉為懷舊傷今,抒發亡國之痛,囚徒之苦,多感傷之語,有動人的藝術力量。通過比較李煜前期詞與後期詞的藝術特色,肯定其美學價值和他在文學史上的地位。

[關鍵詞]昏君、柔靡綺麗、率真自然、感傷愁思

[正文]

後主李煜(公元937—978),是五代詞的代表作家,也是我國文學史上傑出的詞人。他是中主李璟的第六子,二十五歲接位,史稱南唐後主。李煌在位時,已是強敵壓境,朝不保夕。他對宋“屈節以圖存,修貢以結歡”,政治上庸懦無能,茍且偷安,直至被宋滅國,肉袒投降,作了俘虜,被囚居在宋都汴梁,當了俘虜後,他終日生活在悲哀苦痛之中,最後仍然被宋太宗趙光義用牽機藥毒死。李煜是壹個怯弱無能的亡國之君,在文藝上卻是壹個藝術修養頗高的多才多藝之人。他音樂、書法、繪畫、文章、詩、詞皆通,尤工於詞。

縱觀李煜詞的發展,我們可以明顯地看到兩個階段,既以開寶八年(975)降宋為界分為前期和後期。下面將重點闡述李煜前期詞和後期詞的藝術特色和它們的不同之處。

壹、柔靡綺麗而又率真自然

李煜前期詞多描寫皇帝、宮廷生活和男女情愛,風格柔靡、綺麗。政治上的無能使他無心或者說無力處理政事,這使他能夠把更多的時間和精力放在關註宮廷生活和男女情愛上,並且對此產生了極大的興趣,因此這些也就成了他早期詞的主要(也可以說是唯壹)題材。

如:花明月暗籠輕霧,今宵好向郎邊去。劃襪步香階,手提金縷鞋。 畫堂南畔見,壹向偎人顫。奴為出來難,教郎恣意憐。

這首詞寫壹個女子在壹個花好月暗的夜晚,偷偷地跑到自己的愛人身邊的情景,讀者很容易窺見其柔靡和綺麗的風格,但又不難體會到詞句的自然而率真,這與《花間集》有很大的不同:輕輕走過香階,襪兒貼這地面,繡花鞋兒提在手裏。……我出來壹次機會難得呀,要怎麽溫存——隨妳的便。這種躡手躡腳的動作、小心翼翼的神態和壹次愛個夠的心理,極率真、傳神。

又如:《玉樓春》(晚妝初了明肌雪)寫出遊宴樂及歸輦的過程,此極富貴,而結尾“歸時休放燭花紅,待踏馬蹄清夜月”又極清雅。

再如:別來春半,觸目柔腸斷。砌下落梅如雪亂,拂了壹身還滿。 雁來音信無憑,路遙歸夢難成。離恨恰如春草,更行更遠還生。(《清平樂》)表達了作者對遠離家鄉的親人無限懷念的感情,語句清新自然,很容易引起大家的***鳴。

二、感傷愁思之作

公元975年南唐被宋滅,李後主從有國之君以下子淪為階下囚,這使他從身體到心靈從生活到思想都有巨大變化。他終日以淚洗面,壹景壹物,觸目生悲,所以後期詞轉為懷舊傷今,抒發亡國之痛,囚徒之苦,多感傷之語,有動人的藝術力量。他的詞開始白若花間派的桎梏,感情更趨向真實,形象更鮮明,語言樸素、洗練,意境深沈,具有較高的美學價值,對後世特別是宋代詞的發展有很大影響。

如:無言獨上西樓,月如鉤,寂寞梧桐深院鎖清秋。剪不斷,理還亂。是離愁,別是壹番滋味在心頭。(《相見歡》)

詞名《相見歡》,詠的卻是離愁。有很多人認為這首詞是李煜早年之作,但看其感傷愁思的基調基本上可以肯定是降宋之後的作品。詩詞中寫到離愁,往往借助於鮮明生動的藝術形象,化抽象為具體,或寫愁之深,如李白《遠別離》:“海水直下萬裏深,誰人不言此離苦”;或寫愁之重,如李清照《武陵春》:“只恐雙溪柞猛舟,載不動許多愁”;或寫愁之多,如秦觀《千秋歲》:“春去也,飛紅萬點愁如海”; 或寫愁之長,如李白《秋浦歌》:“白發三千仗,緣愁似個長”。而這首詞則是寫愁之味:“別是壹番滋味在心頭。”那麽到底是何滋味呢?詞中並未點名,而是壹種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感受,這種獨特而真切的感覺,可謂是味在鹹酸之外,但卻根植於人們的內心,訴諸人們的心靈,讀後使人自然地結合自身的體驗而產生***鳴。“剪不斷,理還亂”,是以絲喻愁。各種感情思緒纏繞在壹起,使詞人無法用正常的思維審視人間萬物,只能任憑壹股離愁別緒來支配自己的思維和行動,所以才“別是壹般滋味在心頭”,恰當地表達了這種壹時間莫可名狀的惆悵迷惘之感。

又如:窗外雨潺潺,春意闌珊,羅衾不耐五更寒。夢裏不知身是客,壹晌貪歡。 獨自莫憑欄,無限江山。別時容易見時難。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間。(《浪淘沙》)

雨聲驚夢,曉寒襲人,夢裏片時歡聚,醒後倍感身寄異地的冷落,想到家山萬裏,家國何在,夢中人今世難重見,往日的歡樂,如同落花流水,壹去不返;今昔相比,真有天上人間之別了。這首詞用對比的手法來寫亡國後的囚徒生活和哀痛心情。李煜歸宋後封為違命侯,實際上是被軟禁了,此後壹蹶不振,“此中日夕只以淚洗面”。詞中以“夢裏歡”烘托“身是客”,以“流水落花”比喻往日歡情,都有很強的感染力。而“別時容易見時難”壹句,以凝練的語言概括了生活中通常會經歷到的人生體驗,能夠引起離別中的人的***鳴,這種***鳴足以引起人們心靈的強烈震蕩。

除了以上重點分析的兩首詞外,這個時期李煜還有很多傳世名作,如《破陣子》、《虞美人》等都是後世所盛傳不衰的。這些詞作都是後期囚禁生活時的作品,因此大都感傷、憂郁之作,其情其思,淒愴動人,此時他的詞作沖破“詞乃艷科”的蕃籬,把詞從花間派鏤金錯采、蓄意雕琢、陳腐綺靡的風氣中解放出來,開壹代詞風,使詞取得了與詩同時並存、同時發展的地位,因此也就此奠定了他在中國古代文學史上的特殊地位。

李煜的前期詞和後期詞的變化是和他的政治遭遇和生活狀況緊密聯系、不可分割的,前期荒淫無道的宮廷生活使他的詞顯得柔靡綺麗;後期的卑躬屈膝、寄人籬下的亡國之君的軟禁生活使他能夠透過世俗看到宇宙人生的深遠意境,而後從心底萌發了對人生的無奈與感嘆,那些無奈和感嘆記錄著他的歡樂,傾訴著他的悲哀,是最真實感情的自然流露。

盡管前期詞和後期詞有較大差別,但是有壹點是相通的,那就是他傾註在詞作當中的率真自然的感情。他的詞不加雕琢,寫得非常真實、具體、率直.他善於捕捉容易被人感受和聯想的事物特征,運用形象的比喻和優美的詞匯,來勾勒有聲有色的畫面。他的詞所抒發的喜怒哀樂、離愁別緒等思想感情帶有很大的普遍性, 他以鮮明的創作個性,抒發本人強烈的人生感受,使詞的意境更深遠,整體氣勢更闊大,從而使作品獲得了長久的生命力。這也是他在中國古代文學史上占有壹席之地的最關鍵原因。

[參考書目]《唐宋詩詞探勝》吳熊和、蔡義江、陸堅合著,浙江人們出版社1981年版;

《唐宋詞選譯》徐榮街、朱宏恢合著,江蘇人們出版社1980年版;

《中國古代文學史(2)》郭預衡主編,上海古籍出版社1998年版;

《中國古代文學作品選(上)》王明煊、張繼定主編,新疆大學出版社1997年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