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蘭歸來時,當窗理雲鬢,對鏡帖花黃。
詩語閑暇時,對鏡畫眼眉,當窗貼面膜。
古時,今日,女為悅己者容,亦為己容。
翻開唐人宇文士及所著《妝臺方》(又名《妝臺記》),開篇先是記載了壹些發飾:鳳髻、雲髻、百合分髾髻、同心髻等等。
隋文宮中梳九真髻,紅妝謂之桃花面,插翠翹桃華搔頭,帖五色花子。
貞元中,梳歸順髻,帖五色花子,又有鬧掃妝髻。
《古今註》雲:“長安作盤桓髻、驚鵠髻、復作俀鬌髻。壹雲梁冀妻墮馬髻之遺裝也。”
翻著古籍,想象著此類發型究竟該是什麽樣式的呢?然終不可得,亦無從考究。
即便可以考究,亦搜尋來古圖樣式,以我之手拙,必難以模仿。
以吾此時此刻之心境,恐無耐心仿古人梳雲髻,況舊日之時尚,亦難與今日之潮流相融矣。
吾於發型之追求實不高,偶爾染之,燙之。常以為僅憑披肩長發亦或馬尾短辮足以平步青雲、笑傲江湖。
然吾於描眉之追求略高。常常描之、畫之,然卻常不得法,時而壹高壹低,時而壹粗壹細,時而壹濃壹淡,終難畫出令自己滿意之眉形。
也難怪,自古眉不好描畫。古人曾雲:女子畫眉,好比男子做詩,輕重緩急,詩腳平仄都是極有講究的。深壹點,淺壹點,長壹分,短壹分,都是不壹樣的容顏,不壹樣的情意。《西京雜記》言:“司馬相如之妻卓文君的眉色,如同望遠山,輕淡有致,當時的人們盡皆效仿,畫遠山眉。”吾亦深感其奧妙,無奈手法不濟,只能常以彎眉亦或直眉描之。
據說,古時若是遇著良人,閨閣之間,夫妻二人,描眉之樂,更是甚於其他。漢代張敞,憐惜妻子眉角受傷,每日都要為妻子描眉,便是誤了上朝也在所不惜。傳言有人曾奏請皇帝此事,張敞的解釋卻是,“臣聞閨房之內,夫婦之私,有過於畫眉者。”由此可見,畫眉事小,夫妻之情卻是更深。
仔細查來,古時有關眉毛的種類還真不少。五代時,宮中畫眉形式多樣:壹叫開元禦愛眉;二叫小山眉;三叫五嶽眉;四叫三峰眉;五叫垂珠眉;六叫月棱眉,又名卻月眉;七叫分梢眉;八叫涵煙眉;九叫拂雲眉,又名橫煙眉;十叫倒暈眉。
蘇東坡在詩中說:“成都畫手開十眉,橫煙卻月爭新奇。”
不禁令人感慨,古時之女子,即便是畫眉亦能畫出詩情畫意,萬種風情。非今時今日女子之霧眉、飄眉、半永久眉等可以比擬。
且今日之丈夫,肯為妻子描眉畫眼者,能有幾人乎?
據書中描述:古代美人在進行面部化妝時,先傅粉,再把胭脂放在手心調勻,然後搽到臉上。兩頰施胭脂比較濃的,為酒暈妝;淡的,為桃花妝;薄薄地施壹層胭脂,再罩粉壹層的,為飛霞妝。梁代簡文帝有詩曰:“分妝間淺靨,繞臉傳斜紅。”“斜紅繞臉”,就是形容古代女子的妝容。
細細品來,古時女子化妝至少有以下七步:
第壹步:敷鉛粉
古人化妝的第壹個步驟是敷鉛粉,鉛粉其實是重金屬,作用與現在打粉底類似,都是為了凸顯出自己的膚白貌美,畢竟“壹白遮百醜”。
她們還會在鉛粉中添加輔料調和使用:唐人喜歡在粉中摻入西域香料,稱迎蝶粉;宋人將益母草、蚌粉等調制玉女桃花粉;明人則以玉簪花為主料,制玉簪粉。
第二步:抹胭脂
胭脂,又名焉支,是外來語。因為胭脂原本出自西域的焉支山下,由壹種名為“紅藍”的花朵中提取。漢代張騫出使西域,將胭脂帶回中原,女子敷粉後用以之飾面。張騫帶回胭脂之後,中原女子稍作改良,加入了牛骨髓制作成粘稠的紅色脂膏,裝於金玉陶瓷等材料的器皿中。
而到了魏晉南北朝時,胭脂的制作工藝更趨成熟,既有便攜式紙片狀的“金花胭脂”,即將胭脂加工成小而薄的花片;還有以絲綿蘸紅藍花汁而成的“棉胭脂”,類似現在的腮紅液,工藝已非常現代。
第三步:畫黛眉
古時沒有特定畫眉毛的材料,女子們就用柳枝燒焦後塗在眉毛上。也有的是用青色的柳枝點著稀釋後的顏料畫眉。
第四步:點額黃
這是用絲綢、彩紙、金箔、雲母片等材料剪成的裝飾物粘貼在眉心或前額。形狀有圓形、菱形、月形、桃形以及花、鳥、魚、蝴蝶、鴛鴦等,顏色主要是紅、綠、黃三色。
第五步:畫面靨
面靨妝始於宮廷,起初並不是為了裝飾,而是壹種特殊的標記。當某個後妃來例假時,不能被帝王臨幸,又羞於啟齒,就在臉上點上兩個小紅點,女史見了不會列名安排侍寢。後來,面靨逐漸成為壹種裝飾,流傳到了民間。
第六步:描斜紅
斜紅始於南北朝,是在眼角兩旁用胭脂各畫壹條紅色的月牙形,塗抹的深淺、粗細各有不同,在唐代的宮廷中頗受女性歡迎。
第七步:點口脂
唐人以蜂蠟代替前人的動物脂膏,又摻以朱砂、紫草,終於調試出紅色、粉紅、紅褐色等不同色號的口脂。古人崇尚“櫻桃小口壹點點”,為了達到這種效果,女孩子們先用白色打底以覆蓋唇色,然後用口脂在嘴唇正中畫出唇形。
即便是現代的化妝步驟也少則五六步,多則七八步。
然詩語之化妝步驟僅有三步:打粉底、描眉、塗口紅。有時,吾亦覺此三步都麻煩費事,於是乎常常素顏出鏡。或是僅塗上口紅以提氣色。
吾雖外表看似嫻靜淑雅,實非精致講究之女子,乃女漢子也。
竊以為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故不愛施之以庸脂俗粉。
若可穿越回古時,吾願學湘雲身著男裝亦或夜行衣,大說大笑,風流倜儻。吾天生性格亦如湘雲般心直口快,開朗豪爽。常常不拘小節、粗枝大葉。然卻沒有湘雲那般的詩思敏銳,才情超逸。故吾當勤學苦練,願能以勤補拙,早日吟出好詩。
《妝梳臺》之妙趣,唯女子可知,非男子可懂也。吾雖為女漢子,亦時常樂之,向往之。若能復古,吾願做壹位端莊嫻靜、賢良淑德的真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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