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集傳》是壹部有影響的《詩經》舊註,這不僅由於它的作者朱熹是宋代有名的大儒、理學的集大成者,更由於它能打破前人成說,探求詩篇本意,為人們提供了壹個通俗簡明的《詩經》讀本。
朱熹(1130—1200年),字元晦,壹字仲晦,號晦庵、遯翁。徽州婺源(今江西婺源)人。曾任地方官多年,又數次被朝廷征召,任秘閣修撰等職。晚年徙居建陽考亭(今福建建陽縣西南),又主講紫陽學院,故又別稱考亭、紫陽。他壹生致力於理學的研究和文獻的整理,《詩集傳》就是他整理古文獻的壹部重要著作。
朱熹作《詩集傳》的時間,前人已有考證,本來不存在什麽問題。但現在最容易見到的中華書局上海編輯所的排印本“用別本增補了宋本失去的序文”(上海古籍出版社重印本《出版說明》),而序作於淳熙四年丁酉(1177年),似乎這就是今本《詩集傳》成書之時。其實並非如此。朱熹註《詩經》,前後有兩個本子,開始時,他沿用漢唐以來的傳統說法,依據“詩序”解詩,大約於淳熙四年完成,這是舊本《詩集傳》,今已不傳。後來他覺察到用“詩序”解詩“多所未安”(《晦庵集·答潘文叔書法,於是“改從鄭樵之說”(《四庫全書總目提要》),從詩篇本身中求其含義;據清人王懋竑考證,這個本子作於甲辰(1184)年以後,完成於丁未(1187)年以前,這就是今天我們所見到的《詩集傳》,也是後人評論及本文介紹的對象。至於上海編輯所排印本所增補的序文,“乃先生丁酉歲用小序解詩時所作”,是“詩傳舊序”(《詩傳遺說》朱鑒註),後來修成的新本《詩集傳》本來是沒有序文的,因此,把那篇舊序說成是今傳宋刊本“失去”的而加以增補,是不妥當的。
《詩集傳》的壹個重要特點,是打破了盛行千余年的“詩序”的束縛,而從詩篇本身中探求其原意。所謂“詩序”(分為大序、小序),是附列於《詩經》每篇前面解說詩篇意旨的壹般說明,為漢代毛公傳授的毛詩中所獨有。它是對《詩經》的壹種解說,現在壹般認為出於漢人之手,穿鑿附會之處極多。“詩序”列在詩篇前面,本身就會造成“未讀經文先讀詩序,序乃有似詩人所命之題,而詩文反若因序而作”(《經義考》吳澄語)的誤解,再加上經師們把“詩序”說成是孔子、子夏等聖賢所作,當作解詩的依據,其結果,詩篇本身的含義反而被遮蓋、歪曲了。到了宋代,鄭樵首先作《詩序辨》,剝除了“詩序”的神秘色彩,指出它不過是經師們的壹種解說。朱熹進壹步考證,辨析“詩序”得失,在歷史上第壹個擯棄“詩序”解詩的傳統,只從詩篇之中探求本意,其開創之功是極為巨大的。他所主張的不受前人成說的束縛,“只將四字成句的詩讀卻自分曉”(《詩傳遺說·陳文蔚錄》),是理解、研究《詩經》的正確方法,在今天也有很大意義。
由於《詩集傳》擯棄了“詩序”的曲解,而從詩中探求本意,所以得到了許多正確的解釋。例如看到了《詩經》中有征夫怨婦之詩,認為《唐風·葛生》是寫“婦人以其夫久從征役而不歸”的心情,《鴇羽》是“民從征役而不得養其父母,故作此詩”;這比“詩序”所說的“刺晉獻公也”“刺時也”,顯然更為合理。他還看到其中有愛情詩,認為《邶風,靜女》是“淫奔(朱嘉對自由戀愛的蔑稱)期會之詩”,《衛風·木瓜》是“男女相贈答之詞”;而“詩序”認為是“刺時也”、“美齊桓公也”,則完全是曲解。
“詩序”是解釋《詩經》流傳已久的傳統觀點,朱熹破除“詩序”,就引起了宗序、駁序兩派的長期爭論,還爭論《詩經》中有沒有愛情詩(他們稱作“淫詩”),不過他們大多數是從封建教化觀點、從維護正統儒家學說出發的,不是為了探求詩篇本意,這裏不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