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見得義理熟時,自然好。〔振〕
心熟後,自然有見理處。熟則心精微。不見理,只緣是心粗。辭達而已矣。去偽。
今人口略依稀說過,不曾心曉。〔淳〕
學者理會道理,當深沈潛思。〔從周〕
義理侭無窮,前人恁地說,亦未必盡。須是自把來橫看豎看,侭入深,侭有在。〔士毅〕
道理既知縫罅,但當窮而又窮,不可安於小成而遽止也。〔燾〕
今只是要理會道理。若理會得壹分,便有壹分受用;理會得二分,便有二分受用。理會得壹寸,便是壹寸;壹尺,便是壹尺。漸漸理會去,便多。〔賀孫〕
看得壹件是,未可便以為是,且頓放壹所,又窮他語。相次看得多,相比並,自然透得。〔德明〕
道理無窮。妳要去做,又做不辦;極力做得三五件,又倦了。蓋是不能包括得許多事。〔人傑〕
太凡義理積得多後,貫通了,自然見效。不是今日理會得壹件,便要做壹件用。譬如富人積財,積得多了,自無不如意。又如人學作文,亦須廣看多後,自然成文可觀。不然,讀得這壹件,卻將來排湊做,韓昌黎論為文,便也要讀書涵味多後,自然好。柳子厚雲,本之於六經雲雲之意,便是要將這壹件做那壹件,便不及韓。〔端蒙〕
只守著壹些地,做得甚事!須用開闊看去。天下萬事都無阻礙,方可。〔從周〕
大著心胸,不可因壹說相礙。看教平闊,四方八面都見。〔方子〕
理會道理,到眾說紛然處,卻好定著精神看壹看。〔驤〕
看理到快活田地,則前頭自磊落地去。〔淳〕
道理有面前底道理。平易自在說出來底,便說;說得出來崎嶇底,便不好。〔節〕
今日且將自家寫得出、說得出底去窮究。〔士毅〕
今人凡事所以說得恁地支離,只是見得不透。
看道理,須是見得實,方是有功效處。若於上面添些玄妙奇特,便是見他實理未透。〔道夫〕
理只要理會透徹,更不理會文辭,恐未達而便欲已也。〔去偽〕
或問:"如何是反身窮理?"曰:"反身是著實之謂,向自家體分上求。"〔廣〕
今之學者不曾親切見得,而臆度揣摸為說,皆助長之病也。道理只平看,意思自見,不須先立說。〔僩〕
便是看義理難,又要寬著心,又要緊著心。這心不寬,則不足以見其規模之大;不緊,則不足以察其文理壹作"義"。之細密。若拘滯於文義,少間又不見他大規模處。
以聖賢之意觀聖賢之書,以天下之理觀天下之事。人多以私見自去窮理,只是妳自家所見,去聖賢之心尚遠在!〔祖道〕
自家既有此身,必有主宰。理會得主宰,然後隨自家力量窮理格物,而合做底事不可放過些子。因引程子言:"如行兵,當先做活計。"〔銖〕
萬理洞開。眾理參會。如說"思事親"至"不可不知天",又事親乃能事天之類,無不互備。〔方〕
不可去名上理會。須求其所以然。〔方子〕
"事要知其所以然。"指花斛曰:"此兩個花斛,打破壹個,壹個在。若只恁地,是人知得,說得。須知所以破,所以不破者如何。"〔從周〕
思索譬如穿井,不解便得清水。先亦須是濁,漸漸刮將去,卻自會清。〔賀孫〕
這個物事廣錄作"道理"。密,分毫間便相爭。如不曾下工夫,壹時去旋揣摸他,只是疏闊。真個下工夫見得底人,說出來自是膠粘。旋揣摸得,是亦何補!士毅。廣同。
只是見不透,所以千言萬語,費盡心力,終不得聖人之意。大學說格物,都只是要人見得透。且如"楊氏為我,墨氏兼愛",他欲以此教人,他豈知道是不是,只是見不透。如釋氏亦設教授徒,他豈道自不是,只是不曾見得到,但知虛,而不知虛中有理存焉。此大學所以貴窮理也。〔賀孫〕
知,只有個真與不真分別。如說有壹項不可言底知,便是釋氏之誤。〔士毅〕
若曰,須待見得個道理然後做去,則"利而行之,勉強而行之",工夫皆為無用矣!頓悟之說,非學者所宜盡心也,聖人所不道。〔人傑〕
務反求者,以博觀為外馳;務博觀者,以內省為狹隘,墮於壹偏。此皆學者之大病也!〔道夫〕
《朱子語類》 宋?朱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