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逐漸轉涼,還有半月就到中秋節了。
這天清早我壹邊打著哆嗦壹邊清掃院中落葉,就聽四師弟呲牙咧嘴的笑著跑了進來。四師弟歲數小,人又活潑,小師妹說他像後山的猴子,他說我這麽風流神俊起碼是個美猴王,於是猴子這個外號就在我們是兄妹間傳開了。
我揉了揉眼睛,看猴子後面跟著個黑瘦的漢子,好家夥,這不是大師兄又是誰?
大師兄下山歷練已經三月有余了。此行山高路遠,壹路平安無事來回就要半年時間,原定著要過了年才能回來,沒成想提前回山。我趕忙扔下掃把,和四師弟壹起簇擁著大師兄去找師傅。
要說我們師徒四人,師傅最喜歡的就是大師兄,性格沈穩、悟性高不說主要是能吃苦,無論師傅交給的臟活累活,從無怨言,對師弟師妹們也好。師傅對教徒弟興趣不大,我們幾個的功夫倒是有壹半是跟大師兄學的,說是師兄其實就是半個師傅。
‘’老三,最近修行的怎麽樣?第五重突破了沒有?‘’
‘’師兄,說實話不怕妳笑話,我這資質差,到今天還沒摸到門徑。"我對大師兄壹向敬重有加,從來是有壹說壹不敢隱瞞。
"這第五式名為撥雲見日,要求練功之人心無旁貸,身神合壹,決不能心猿意馬,三心二意。"
‘’大師兄,別說練功的事了,妳不在的時候師傅、師娘就連小師妹都在壹直敦促我們練功,耳朵都聽起繭子了。‘’猴子壹雙眼睛滴溜溜轉個不停,抓耳撓腮的說道。
山門不大,說話間已經走到正院,前院的小廝早以通報過師傅了,這時候師傅、師娘還有小師妹等人正坐在主殿迎接大師兄歸山。
按師傅的話說,習武之人就要行俠天下,在滾滾紅塵中打磨本領。所以弟子藝成之後總會安排下山歷練,順便做些護寶送鏢的工作,壹來增長閱歷廣交天下朋友,二來給山門創收。大師兄此次下山就是受人委托,將兩本前朝古籍送至杭州府。
大師兄同師傅、師娘還有幾位師兄弟依次見過面,便當著師傅的面將此次歷練的所見所聞講述了壹遍。小師妹少女心性,聽到喜歡的地方就央求大師兄停下來詳加講述,師傅師娘也不阻攔。
“師傅,青山此行收獲頗豐,在那杭州無極門又與同好切磋武藝,交了不少好朋友,回來的路上給您老和師娘及各位師兄弟都帶了禮物!”說罷,便從隨身的包裹中摸出壹大壹小兩個錦盒,將大的錦盒呈到師傅面前。
師傅笑盈盈的接過錦盒,打開後只見第壹個大點的錦盒中端正擺著兩根通體雪白的人參。
“這兩顆百年雪參是杭州府無極門門主劉天德大俠叫青山轉交給師傅,說壹年多未見老友甚是想念,說來日定親到山門拜訪。”
師傅拿起那雪參仔細端詳,不住點頭。我不識貨,不懂這東西的好處,卻看到壹旁二師兄兩眼放著賊光,料想這人參放在鐵鍋裏就著老母雞燉了味道應該不差。
接著大師兄又將第二個錦盒拿給師娘。
師娘緩緩將錦盒打開,竟拿出壹塊玉佩來,我遠遠看著,上面似是刻了壹個周字。師娘目光壹滯,半響不說話。許久才緩緩道:“青山,這玉佩妳從何得來?”
“回師娘話。從杭州府城東老街的壹家典當行尋得。覺得這玉佩與師娘頗有緣分,便買下送給師娘。”大師兄說。
師娘將玉佩重新放回錦盒裏,眉頭緊鎖似乎回憶起了壹段陳年往事。
“哈哈,好!難得青山有心!”師傅將兩個錦盒收起來,交給旁邊伺候的侍女。
“走!吃飯!為青山接風!”
席間我和猴子坐在壹起,這小子鬼頭鬼腦的湊到我身邊。
“三師兄!妳看到拿出玉佩時師娘的表情了嗎?”
“沒看到 ,咋啦?”我不接話,等這小子說下去。
“感覺有點怪啊!”
“啥怪的?”我邊扒拉飯邊回他。
“聽說師娘的本家姓周。”擱下這句話,這小子放下飯碗,擡起屁股就跑了。我這個人單純的很,從來只想是什麽,不問為什麽,當時師娘想的是啥,這玉佩到底與她有什麽意義,後來沒人再提起,也就漸漸的忘了。後來的日子,白日裏除了習武練劍之外我和猴子、小師妹還壹起纏著大師兄講山下的故事。偶爾和猴子偷著到後山逮幾只野雞、兔子,交給二師兄,我們三個找個僻靜的地方升上火,烤熟吃了。接著躺在草叢裏睡上壹覺,好不愜意。
中秋節到了,師傅特意拿出了兩壇珍藏了十幾年的老酒,叫師兄弟幾個隨便喝個痛快。就連小師妹也喝了不少,壹張小臉紅撲撲的,看的我眼睛移不開。酒足飯飽,師傅師娘回房休息。難得大家興致高,在小師妹的提議下,來到後山小溪邊賞月。我們肩並肩的坐著,看著小師妹蹦蹦跳跳的拿起小石子丟到水裏,把倒映著的昏黃月影打碎又復原再打碎,樂此不疲。忽然感覺無比愜意悠哉,再也沒有了急著下山闖蕩的躁動,原來江湖再美也抵不上這靈雲山上的青山綠樹。
“大師兄!再給我們講個故事吧!”小師妹玩的累了,又坐了下來,纏著大師兄再說個故事聽。
“是啊!大師兄。講壹個!”猴子也跟著起哄。
“江湖之大我所見只是管中窺豹,不見全身,還是等妳們把功夫練好了,自己去體會不是更好?”大師兄說。
“嗝!難得今天心情好!大師兄妳就講講妳沒入山門之前的事吧!”二師兄道。
大師兄定了定神,想開口說點什麽,卻又咽了回去,沈吟了片刻才緩緩道:”我本是這吳天城中貧戶出身,父母早亡,小時候日子苦,但是靠著做傭工還能勉強生活,那時候白天做工晚上就睡在鎮子的土地廟裏。可誰成想,十五歲那年卻大病壹場,別說做工,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壹位恩人發現了病重的我,看我可憐,就將穿在身上的裘皮大衣脫下來裹在了我身上,又給我拿來了姜糖水和熱乎饅頭。這才算撿回壹條命來。想起來那也是個中秋節呢"
。。。。。。
”大師兄!妳流淚了 。“猴子說 。
看到大師兄動容,大家夥都沈默不語,壹時間氣氛有些尷尬。還是小師妹機靈,壹手拿起花燈另壹只手拽著大師兄。
”哎呀!都楞著幹什麽,聽說今天許願很靈的,我們把花燈放進河裏壹起向河神許願吧!”
我們五個依次把花燈放進河水裏,看著它們漸漸飄遠成壹個個光點,最後消失不見。
回去的路上猴子和小師妹吵嚷著問大家都許了什麽願望。
“聽說那皇帝老兒天上飛的、地上跑的、水裏遊的,想吃什麽吃什麽。”二師兄說。
”二師兄,莫非妳想做皇帝?“猴子說。
”嗝!我!嘿嘿!就想啥時候去那皇帝老兒的禦膳房裏吃上壹桌酒席!”二師兄拍著肚子說。
“三師兄妳許了啥願望?“
“我沒啥大誌氣!就想守著咱靈雲宗,看著師傅、師娘慢慢變老,妳和小師妹慢慢長大。”
“切!三師兄真虛偽!”小師妹說。
“三師兄妳把我感動到了!”猴子說。
“老三!這就是妳不對了!師傅又不在,妳就不能講點實在的?”二師兄邊說邊挖著鼻孔。
大師兄在壹旁哈哈大笑。
可我就是這麽想的 ,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