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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詩問題

高適

端午 登高

岑參

強欲登高去, 無人送酒來。

遙憐故園菊, 應傍戰場開。

唐代以九月九日重陽節登高為題材的好詩不少,並且各有特點。岑參的這首五絕,表現的不是壹般的節日思鄉,而是對國事的憂慮和對戰亂中人民疾苦的關切。表面看來寫得平直樸素,實際構思精巧,情韻無限,是壹首言簡意深、耐人尋味的抒情佳作。

這首詩的原註說:“時未收長安。”唐天寶十四載(755)安祿山起兵叛亂,次年長安被攻陷。至德二載(757)二月肅宗由彭原行軍至鳳翔,岑參隨行。九月唐軍收復長安,詩可能是該年重陽節在鳳翔寫的。岑參是南陽人,但久居長安,故稱長安為“故園”。

古人在九月九日重陽節有登高飲菊花酒的習俗,首句“登高”二字就緊扣題目中的“九日”。劈頭壹個“強”字,則表現了詩人在戰亂中的淒清景況。第二句化用陶淵明的典故。據《南史·隱逸傳》記載:陶淵明有壹次過重陽節,沒有酒喝,就在宅邊的菊花叢中獨自悶坐了很久。後來正好王弘送酒來了,才醉飲而歸。這裏反用其意,是說自己雖然也想勉強地按照習俗去登高飲酒,可是在戰亂中,沒有象王弘那樣的人來送酒助興。此句承前句而來,銜接自然,寫得明白如話,使人不覺是用典,達到了前人提出的“用事”的最高要求:“用事不使人覺,若胸臆語也。”(邢邵語)正因為此處巧用典故,所以能引起人們種種的聯想和猜測:造成“無人送酒來”的原因是什麽呢?這裏暗寓著題中“行軍”的特定環境。

第三句開頭壹個“遙”字,是渲染自己和故園長安相隔之遠,而更見思鄉之切。作者寫思鄉,沒有泛泛地籠統地寫,而是特別強調思念、憐惜長安故園的菊花。這樣寫,不僅以個別代表壹般,以“故園菊”代表整個故園長安,顯得形象鮮明,具體可感;而且這是由登高飲酒的敘寫自然發展而來的,是由上述陶淵明因無酒而悶坐菊花叢中的典故引出的聯想,具有重陽節的節日特色,仍貼題目中的“九日”,又點出“長安故園”,可以說是切時切地,緊扣詩題。詩寫到這裏為止,還顯得比較平淡,然而這樣寫,卻是為了逼出關鍵的最後壹句。這句承接前句,是壹種想象之辭。本來,對故園菊花,可以有各種各樣的想象,詩人別的不寫,只是設想它“應傍戰場開”,這樣的想象扣住詩題中的“行軍”二字,結合安史之亂和長安被陷的時代特點,寫得新巧自然,真實形象,使我們仿佛看到了壹幅鮮明的戰亂圖:長安城中戰火紛飛,血染天街,斷墻殘壁間,壹叢叢菊花依然寂寞地開放著。此處的想象之辭顯然已經突破了單純的惜花和思鄉,而寄托著詩人飽經戰爭憂患的人民的同情,對早日平定安史之亂的渴望。這壹結句用的是敘述語言,樸實無華,但是寓巧於樸,余意深長,耐人咀嚼,頓使全詩的思想和藝術境界出現了壹個飛躍。

顆詩心 壹樣情懷——江總與岑參的重陽詩比較談

心逐南雲逝,形隨北雁來。

故鄉籬下菊,今日幾花開。

——江總《於長安歸還揚州九月九日行微山亭賦韻》

強欲登高去,無人送酒來。

遙憐故鄉菊,應傍戰場開。

——岑 參《行軍九日思長安故園》

重陽是中國壹個重要的節日。關於這個節日的來源,古籍早有記載:“歲往月來,忽復九月九日。九為陽數,而日月並應,俗嘉其名。”古代,九為陽數,農歷九月九日,兩九相重,所以叫重陽,又叫重九。

佳節來臨,兄弟姐妹,親朋至友,總是歡聚壹堂,***度良辰。“邀歡任落風前帽,促飲爭吹酒上花”(宋祁《九日置酒》),大家開懷暢飲,竟至於“諸山未醒重陽酒”(王蘋《秋懷詩》),“醉把茱萸仔細看”(杜甫《九日藍田會飲》)。而那些因種種原因不能團聚的人,則“每逢佳節倍思親”(王維《九月九日憶山東兄弟》)。“苦厭繁機少適懷,欣逢重九啟賓罍。”(韓琦《乙巳重陽》)平時為公務所累,為家事所牽,到了重陽,似覺寬余,人們便要開懷暢飲了。但重陽飲酒,只是節日活動的壹個內容。佳節之際,適值菊花吐蕊之時,故賞菊品菊,便成了古時節日的風尚。宋代範成大的“世情兒女無高韻,只看重陽壹日花”(《重陽後菊花二題》),雖是譏誚之語,但藉此,不難想象節日這天,“出門俱是看花人”的空前盛況。重陽節還有其他的壹些活動,如登高、插茱萸、放風箏等。“茱萸正可佩,折取寄情親”(孟浩然《九日》),“漢文皇帝有高臺,此日登臨曙色開。……且欲近尋彭澤宰,陶然***醉菊花杯”(崔曙《九月登望仙臺呈劉明府》),“九日登高望,蒼蒼遠樹低”(劉長卿《九日登李明府北樓》),“白頭太守真愚甚,滿插茱萸望辟邪”(宋祁《九日置酒》),“夜靜弦聲響碧空,宮商信任往來風”(高駢《風箏》)等詩句,都再現了重陽佳節那豐富多彩的節日風習。

到了重陽,文人墨客,則常常詩思泉湧,情感難抑。南陳詩人江總的《於長安歸還揚州九月九日行微山亭賦韻》和唐代詩人岑參的《行軍九日思長安故園》,就是兩首著名的重陽佳作。

江總在陳時,官至尚書令,到晚年,陳滅於隋,從此郁郁寡歡。詩人在回揚州途中經山東微縣微山亭所詠的這首重陽小詩,就在強烈的故鄉之念中,流露出亡國的隱痛。

重九之日,岑參正行軍在外。時逢安史之亂,壹直戍守邊關的詩人,眷戀家鄉,記掛社稷,字裏行間,滲透著思鄉意、愛國情,壹腔熱血,憂國憂民。

應該說,這不同時代的兩首同題材詩作,題旨是很接近的。作者“每逢佳節倍思親”,但這種思念又不只為區區兒女情所囿,而能廓開胸襟,系念國家、人民,其情懷,不是給人淒苦,而是予人激昂,情感強烈,感染力強。

詩歌以情感人,怎樣將這種“情”表現得淋漓盡致,引人***鳴,詩人總是根據自己對生活的獨特理解,采取不同的藝術角度。江總的詩即景抒情,感情比較含蓄。作者思鄉心切,但全詩沒有壹言壹句直接發泄這種情懷,前兩句言所見之景:流雲南逝,大雁南歸;後兩句言所想之境:故鄉籬菊,花事何如?但實景虛象,絕非隨意拈來,而是精心擇用。這樣,故土之眷盡在這眼前、遠處的景物之中;亡國之恨,則全蘊於景點構成的圖畫裏。

相對地說,岑參的《行軍九日思長安故園》,情感要率直強烈了許多。作者賦陳其事,直接敘狀自己的行動心理,表情達意。前兩句先敘自己的節日無聊。據史料記載,陶淵明九月九日沒酒喝,心中悶悶不樂,便坐在宅邊菊叢中采菊,遠遠望見穿白衣的王弘送酒來,便匆匆迎上去,捧起酒就喝。而現在岑參卻更不如陶令。當然,作者並非要像陶潛那樣有酒則喜,他的“強欲登高”、“無人送酒”只是突現自己的孤寂、失落。何以有這樣的情感?後兩句則袒露心跡,兵荒馬亂,戰燹不斷,山河破碎,民不聊生,菊花無情,自開自謝,可鮮艷的花朵卻硝煙籠罩,其景其情,何其悲哀!作者不只因孤身在外,念起故鄉的菊景,而是傷時感事,表露反對戰亂,渴求和平的心跡。

角度雖有異,詩心出壹轍。江總和岑參,雖身處不同的時代,但都有壹顆關心國運和民瘼的詩心,其拳拳情愫,不能不給人以啟迪、激勵。

當然,古代也有不少詩人在佳節時流露出感傷的情緒。“靡靡秋已夕,淒淒風露交。蔓草不復榮,園木空自雕。清氣澄余滓,杳然天界高。哀蟬無留響,叢雁鳴雲霄。萬化相尋繹,人生豈不勞!從古皆有沒,念之中心焦。”時到秋末,萬物零落,天氣寒冷,風露交加;草茂已去,園木雕謝;天宇澄徹,空闊渺遠;哀蟬聲斷,群雁南鳴。這是東晉大詩人陶淵明《己酉歲九月九日》壹詩描寫的重陽景象,詩人由景衰色弱,聯想到人生的勞頓與死亡,表現了重陽這個特定節日的獨特感受。與陶淵明有同樣感慨的還真不少。宋朝李清照《醉花陰·重陽》詞雲:“東籬把酒黃昏後,有暗香盈袖。莫道不銷魂,簾卷西風,人比黃花瘦。”西風卷簾,黃昏東籬,把盞臨風,怎能不黯然銷魂?哪裏只是“人比黃花瘦”,分明是觸景生情,情使形勞!重陽之時,正處深秋,人們望著“落木無邊江不盡”(陳師道《次韻李節推九日登南山》)的蕭瑟景色,自然會想起人生的秋天,感嘆韶光易逝,上述兩篇作品正是這種感情的流露。其他如“九日清樽欺白發,十年為客負黃花”(陳師道《九日寄秦覯》),“幾年回首夢雲關,此日重來兩鬢斑”(朱熹《奉酬九日東峰道人溥公見贈之作》),“蓬鬢轉添今日白,菊花猶似去年黃”(魯淵《重九》)等,都是這種感情的流露。我們不能說發出這些感嘆的詩人思想境界不高,因為封建時代令有才智者境途窘迫,難展宏圖,“萬裏悲秋常作客,百年多病獨登臺”(杜甫《登高》),乃是封建社會的悲劇。但也確有不少詩人於蕭瑟中振作,積極進取。元代張養浩《九日》詠嘆:“雲山自笑頭將鶴,人海誰知我亦鷗。幸遇佳晨莫辭醉,浮雲今古劇悠悠。”詩語蘊藉,風度瀟灑,顯示了豁達的襟抱。宋代蘇洵盡管是“佳節久從愁裏過”,但仍然“壯心偶旁醉中來”(《九日和韓魏公》)。宋代另壹詩人韓琦則“雖慚老圃秋容淡,且看黃花晚節香”(《九日水閣》),表現了自己壹生正氣、矢誌不渝的誌向。明代李東陽的筆下,重陽美景境界開闊:“煙中樹色浮瓜步,城上山形繞建康”(《九日渡江》)。而唐代白居易那老而彌堅、壯心不已的襟懷,更是令人欽敬:“滿園菊花郁金黃,中有孤絲色白霜。還似今朝歌舞席,白頭翁入少年場。”(《重陽席上賦白菊》)詩人以金黃郁郁的菊花喻少年,以中間夾雜的白霜孤絲喻年長,作者並不以孤獨年老而寡歡,卻以少年意氣在“歌舞席”上壹展風采。這種青春煥發的精神、樂觀開朗的性格、積極用世的思想,給人啟迪、促人奮起!明末清初傑出的愛國主義領袖顧炎武《酬王處士九日見懷之作》雲:“是日驚秋老,相望各壹涯。離懷銷濁酒,愁眼見黃花。天地存肝膽,江山閱鬢華。多蒙千裏訊,逐客已無家。”短短壹首重陽之作,詩人懷摯友,發豪情,表達愛國盡忠的誠心,抒發忘我報國的誌向,其壹腔愛國熱血,洶湧澎湃,悲壯激昂,撼人心魄,動人魂靈!這種感情基調,與江總、岑參詩中所流露出的,還是比較接近、令人可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