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緣分是“必然”造成的。從某種意義上說,命運是壹種“必然”,具有內在的規定性。這種規定不是以人的意誌為轉移的,而是以外部環境為轉移的。環境孕育了壹代又壹代人特定的思想和行為,產生了壹套固定的生存規範和模式。每個人都在這種公認的規範和模式中生存和死亡,試圖摧毀或超越它是徒勞和不幸的。《邊城》中的崔璀生活在湘西淳樸的民風所營造的善的樂園中,但這種集體對善的犧牲是以個人為代價的。崔璀的母親愛上了守備兵,卻不習慣習俗,最後用死亡代替了愛情;同樣是湘西自然生物的崔璀也重復了她母親的不幸命運。在她與老大和老二的感情糾葛中,愛情失去了高貴的獨立性,成為兩兄弟情分的犧牲品;爺爺正是因為“善良”,才增加了崔璀愛情之路的曲折。總之,特定的風俗、人情和人文環境給崔璀的命運蒙上了悲劇的色彩。沈從文的幾部小說都是由佛教故事改編的。自然,佛教有壹種生命輪回的感覺,對現實苦難所迫的個體生命的規勸。《月下小景》表現了這種人生的無奈:民間的習慣是,女人只能愛上第壹個男人卻不能嫁給他,第壹個男人只能得到他的貞操卻得不到他的愛情。戀愛中的性和愛是分離的,夫妻生活在壹個固定的契約中,而不是真正的愛情。在《十日談》中,布加楚談到了人的世俗欲望,說這是人的本性,特別肯定了人類的情人。男女的追求是人性的自然發展,愛是來自人性的自然感受。沈從文小說中的男女主人公都有這種“自然感”。他們壹起唱歌,渴望永久的結合,但現實迫使他們分開,四面八方都沒有他們的位置,愛情只能死亡。海涅在分析《羅密歐與朱麗葉》時說:“這部劇的主人公不是提到名字的戀人,而是愛情本身。在這裏,我們看到了愛的青春容顏,抵抗壹切敵對關系,征服壹切...因為我們不怕在偉大的鬥爭中求助於最恐怖但最可靠的盟友,而死。②《月下小景》和《羅密歐與朱麗葉》有很多相似之處。男女主人公之間的愛情被習俗的力量所壓抑。在這種特定的外在約束下,任何個體的反抗或突破都會註入命運的悲劇性內容。”
第二,緣分在於“偶然”。命運是作為壹種“必然”而存在的,而這種“必然”是由“偶然”構成並表現出來的。壹切似乎都發生在不經意的瞬間,不經意的瞬間。好像早就安排好了,指向生命的最後終點。沈從文有壹種“偶然+情感”的人文主義模式。“我們的生活中處處都有意外,生活中有比理性更強大的‘情緒’。人的壹生可以說是意外和情緒的乘除。雖然妳不迷信命運,但是新的意外和情緒會塑造妳明天的命運,決定他後天的命運。”晚年,他也對自己的人生表達了這樣的感慨:“歷經半個世紀的風風雨雨,生存是偶然的。”④他的壹生,是壹個以執著的個性和世事滄桑而無悔經歷的過程。沈從文對“偶然”因素的重視,表明他對生命有著真實的感受和理解。這種“偶然性”換成通常的文藝理論術語,就是用個性和特殊性來表達壹種* * *和必然性。歌德論沈從文
這裏有這樣壹句話:“妳不用擔心個別特長吸引不了同情。”每壹個角色,無論多麽特別,所描繪的壹切,從堅硬的石頭到人,都是普遍的;所以各種現象經常會重現,世界上沒有什麽事情只出現壹次。⑤沈聰文在他的小說中,總是把焦點放在形形色色的人物身上。它不僅指同類不同個體的偶然形式,也指同壹個體的各種偶然表現。他總是勸告對寫作感興趣的人:“用社會的大書好好學習生活,看看生活有多少種形式。“通過這些偶然的形式,傳達出壹些必然的內容。
《邊城》充滿了意外和不幸。老二總是愛上崔璀,但崔璀卻對老二情有獨鐘。讓老船夫吃驚的是,崔璀夢中飄魂的那首歌不是老人唱的,而是老人唱的。老人因戀愛受挫乘船順流而下,雖水性極佳卻被淹死;壹個雨夜,白塔突然倒塌,老船夫悄然離世。這些意外和冷漠給作品蒙上了壹層神秘的面紗。作者這樣描述這部小說的創傷過程:“壹切都充滿美好,卻處處沒有關懷。既然不被關註,單純的善良必然導致悲劇。故事裏充滿了五月斜風細雨,六月中旬夏雨來臨時的悶熱,悶熱中的寂寞。”這些話可以幫助我們解開老船夫死亡之謎。老船夫像壹個好的信使,已經工作了50多年。同時,他根據當地的習俗和自己的善意安排崔璀的終身大事,最終導致了他與他人之間的誤解。這些誤解讓他感到寒冷和孤獨,他對自己“好”的生活方式感到困惑,導致精神崩潰。老船夫臨死前說:“妳怕什麽?妳必須得到妳想要的壹切。不要怕!”“這是個人在集體無意識中不可避免的消亡。與老船夫同時被毀的白塔,原本是湘西淳樸民風的象征,它的倒塌恰恰預示著壹種美好人性的終結。所以《邊城》所有的意外都貫穿著必然的美好生活模式。
沈從文筆下有很多年輕的農村婦女,正是通過對她們的偶然境遇的把握,展現了她們不同的命運。比如肖驍的童羊媳婦經歷,看似偶然,實則與他童羊媳婦的命運息息相關。作為妻子,她要守住女人的本分,和花狗談戀愛,懷孕,這是規矩不允許的,再婚是必然的。曉曉最後被留下,因為她生了個兒子。她扮演了壹個女人應有的角色,但也履行了童養媳的職責。結尾的壹筆,增添了壹種莫名的宿命論。柔石的《壹個奴隸的母親》中,母親被丈夫送到書生家,作為生兒育女的工具,兩次離開自己的骨肉,與蕭蕭的命運十分相似。在這裏,我們不能簡單地批判她們精神上的麻木和缺乏覺醒,而應該看到她們生活在壹個視女性為工作年限的世俗環境中,這是她們命運的悲劇。那些意外不過是早已註定的人生中毫無價值的點綴。
第三,命運是壹種“循環”。在我國,社會循環和生命循環的觀念相當根深蒂固,命運的循環模式最初是在原始原始人的必要經驗中構建的。弗雷澤的《金枝》已經用很多材料充分說明了古代福州,祭祀儀式和春夏秋冬四季的周期性變化等自然節律是有聯系的。並指出,基於這種體驗,先民建構了壹個死後可以復活的神的形象和祭祀神的儀式,表達了人類最初最深層的生命希望,即超越有限的生命。每個時期的歷史發展都有很多相似之處,所謂“久分必合,久分必合”。當這些相似性與壹些生命個體結合在壹起時,特定的個體就會承擔起命運的重擔。沈從文作品中最常見的流通現象是壹個人的流通,每個人都是相互關聯的。在石舟裏,完全出賣體力的船夫,為了壹頓飯可以期待和懷念幾天,等等。船壹靠岸,幾個船夫就把樹蔭下的綠色大石板放進了戰場。打賭罵妳媽,傾家蕩產,日復壹日的浪費生命。他們運送的石頭很快就成了眾神晚飯後散步的街道。千百年來,船夫的生活就是這麽多。壹艘船不僅描述了水手的不幸命運,也描述了他們麻木的歷史傳統。那天五個水手聽說又有壹艘船失事了,死了壹個追蹤者,剛開始有點騷動,後來就當笑話了。另壹個循環是普通人卑微生活的重復。《妻子》描寫了作者三次到瀘西縣的旅行。前兩次,作者和明凱壹起去的,是壹名補充兵,而明凱看中了那個被羊毛攙扶的女孩。十七年後,筆者再次來到這裏,看到了和十七年前壹樣的場景。顯然,眼前的這個女孩,正在重復著她母親的命運,那個賣棉線的女孩。做老板的覺悟已經被時間和鴉片毀成了“老頭”,他重復了女孩父親的命運。這種卑微生命的循環和重復,並沒有幫助社會變革,只是社會大循環中的壹個弧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