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的來說,中國傳統知識分子在仕途不順、被貶官、沒有才能的時候,尤其是被貶官、被誣陷流放的時候,心情壹定是悲憤失意的。蘇軾性情雖豪放,但因五臺之災被貶黃州,公務未盡,心情抑郁,也是情理之中。再加上“得病”(左手浮腫)的病情,他可能病得太重,無法自愈,或者尋求普通醫生的治愈,於是去馬橋找當地名醫龐安昌治療。
龐安昌,本名安石,是馬橋名醫,有多部醫學著作傳世。《東坡支林》第三卷“技術”壹節中有兩處提到他。壹個是“龐安永遠是醫生,卻對盈利不感興趣。他學了好書,學了古畫,不自量力。”據說“來黃州而居鄰市者,常聞醫術,醫術以糗為主(名醫,蜀人單糗),針灸極好。但是,如果患了耳聾,就不能自愈,反而越是人的病越像神。這個古人這麽在意自己的眼睛嗎?項和安昌都不愁賄謝,又頗通古今,所以出類拔萃。元豐五年三月,左手腫脹,經常打針痊愈。大家說說吧。”
在《遊沙虎》中,作者並沒有寫龐安昌“不以受賄為當務之急”的性格和“醫人之病”的高明思想,而只是分別寫了他們“以手為口”和“以眼為耳”的“異人”特征。這種筆墨不僅幽默風趣,趣味十足,而且蘊含著壹種隱藏的感覺和情感。
可以說,蘇龐與妻子是因病相識,後成為摯友,從文中的“戲”字可見壹斑。蘇軾能經常和龐安講笑話,說的也不是壹般的笑話。他經常給自己和龐安戴壹頂帽子——“壹會兒是奇人”。從這個笑話中,我們可以體會到作者字裏行間深深的悲痛和無奈。蘇軾為什麽稱自己為“異鄉人”?他哪裏不壹樣?如果說龐安常常是“陌生人”:擅長醫術卻耳聾,但醫術高超,悟性獨到——這多少是“陌生人”的表現和特點,令人信服。那麽施的“嘴與手”算是“陌生人”嗎?這只是和龐安昌溝通的壹種方式。因為龐安經常失聰,所以只能用手當嘴,用眼睛當耳朵交流。這是正常的方式,和普通人沒什麽區別。但為什麽蘇軾堅持說他們是“暫時不同的人”呢?
其實蘇軾說他和龐安經常這樣通信,是壹時的陌路,有感情,有隱情,有強烈的諷刺意味。
蘇軾因烏臺詩案被罷官流放,罪名是所謂不滿朝廷,誹謗新政。烏臺詩案發生在宋神宗熙寧(1068-1077),宗申利用王安石變法。改革失敗,在元豐(1078 -1085)搞改制。在政治改革到制度改革的轉折點上,也就是元豐二年(1079),發生了文字獄。《禦史》中程、舒淇、何等人從蘇軾的《湖州謝尚表》及以前的壹些詩詞中摘取相關語句,以汙蔑新政為由逮捕蘇軾。這壹案件首先由審查官報告,然後在審查官監獄審理,歷時四個月。那些官員每天都逼著蘇軾解釋他以前寫過的詩的出處,以及他的言語和表達中的典故來源,威脅和引誘他去死。最後,由於宋代不殺士大夫的做法,蘇軾免於壹死,但被貶為黃州團用。次年壹月,被貶黃州。
讀者都知道,這些莫須有的罪名,都是被禦史臺的人斷章取義,強行從蘇軾的詩詞中拼湊出來後,故意歪曲的。這無異於要求人們不要寫詩,不要說話,不要信口開河。換句話說,妳只能像龐安昌壹樣裝聾作啞,這樣才能妥協自救。這樣,“以手為口,以眼為耳”才是最好的生存和保存方式。蘇軾的《戲說》充滿了悲憤和無奈,但他又無可奈何。他只能算自嘆、自憐、自嘲、自圓其說。其實他和安昌都是正常人,做著正常的事,都是用自己的本事造福人民。壹個是才華橫溢、誌在報國的“蔡襄”,壹個是能救死扶傷的“名醫”。從這個角度來說,確實是不可多得的“暫時的陌生人”。可惜,他們都是不幸的,都有坎坷的命運和悲傷的經歷。壹個被流放,成了罪人,壹個住在角落裏,當了鄉醫。蘇軾不可能也不會對這種莫須有的、不公平的、公平的遭遇無動於衷。但是我能拿姐弟怎麽辦呢?除了抱怨,說說心裏的委屈,只能用旅行來消解內心的憤怒。我們來看蘇軾的壹首詩:“眾人養子,望聰明。我被聰明耽誤了壹輩子。我只希望這個兒子憨厚老實,不要給大眾帶來災難和困難。”(這首詩是元豐第六年到黃州的第二年寫的。)聯系到上面,這首詩似乎包含了以下意思:壹個人再聰明,如果生在不幸的時候,還不如做個手當嘴的啞巴,眼當耳的聾子,或者還不如做個“又蠢又老實”的傻子。再比如他的詩《初抵黃州》,其中有壹句“我壹生為口而笑,舊事轉可笑”。“為口忙”這個詞有為生計忙和禍從口出的雙重含義。蘇軾因為謝表,寫詩,惹了很多麻煩,吃了很多苦。他怎麽能不覺得委屈呢?從這個角度來說,《壹會兒做個陌生人》和這些詩壹樣痛苦!
另壹方面,他說這樣的話也是對禦史臺那些愚蠢的官員和官僚的強烈諷刺和反擊。他們無端指責,雞蛋裏挑骨頭,壹言壹行都極不正常。他們是這個時代的“陌生人”。所以蘇軾說的“人各有壹時”真的是壹語雙關,這個那個的意思,有壹定的道理在裏面。讀起來很幽默,但是很悲傷,很心碎。
當然,蘇世能和龐安也經常說起這種“笑話”,可見他們之間的深厚情誼。也許安昌是了解別人的專家,能從別人的“書不算數”中“深明民情”,所以長期給蘇軾治病也是情理之中,不僅了解蘇軾的手病,也熟悉蘇軾的心臟病,於是兩人相識相知,成為知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