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這個問題,傳統的觀點是“西漢時期沒有出現馬鞍和馬鐙,多少影響了騎兵的戰鬥力”,因為考古上很長時間沒有實物、雕塑、繪畫等證據。需要強調的是,這裏和本文中的“馬鞍”並不是指廣義上用來分隔人體和馬背的所有物體。那麽事實真的如上面所說嗎?這裏就此做壹個粗淺的探討。
馬鞍和馬鐙是整個馬具接力馬嚼和韁繩之後最重要的發明。在沒有馬鐙的時代,人們需要騎在赤裸的馬背上,只有抓住韁繩或馬鬃,用腿夾住馬的肚子,才能在馬飛的時候不掉下來。但是,這種方法很不靠譜。首先,騎久了容易疲勞,在奔馬上也很難有效使用弓箭。近戰中,騎手不能隨意使用刀槍,劈砍或刺殺失敗,雙方武器的撞擊隨時會讓騎手滑下馬背。所以這個時期除了速度占優,騎兵的戰鬥力遠不如腳踏實地的步兵。所以騎兵到達目的地後,往往會下馬以步兵的身份進入戰場,亞歷山大的馬其頓騎兵就是如此。由於馬鞍和馬鐙是騎兵作為主要作戰方式的前提,所以我們可以從中國古代騎兵的運用中找到壹些蛛絲馬跡。可以認為,馬鞍和馬鐙是中國直到秦朝才產生的。之所以做出這樣的判斷,不僅僅是因為第壹座皇陵的兵馬俑有詳細的馬具,還因為沒有高橋馬鞍和馬鐙。而且在兵馬俑的布局中,騎兵的數量相對較少,布置在遠離主陣的側角。這說明在秦朝以前,騎兵的作用只是偵察、側翼、騷擾攔截、偷襲追擊,並不能成為主要的戰鬥力量,更不能獨立承擔整個戰鬥。
能為此提供佐證的是孫臏對騎兵作戰的記述:“騎馬有十大好處:第壹次迎敵;第二,利用弱點去背敵;第三,追散攻亂;第四,遇敵後;第五,掩其糧,斷其軍路;第六,擊其關津,築其橋;第七,趁其不備,不振而擊之;八說攻其懈怠,出其不意;九、燒其積蓄,空其城池;十天的掠奪對它的孩子來說是個負擔。這十個也是騎行的好處。”可見騎兵在這壹時期只是作為輔助任務,不太可能有馬鞍馬鐙。
那麽《史記》中漢代騎兵的作戰情況如何呢?
漢文帝統治時期,漢軍騎兵在單場戰鬥中的參與規模和兵力比例明顯增加,不再只起輔助作用。漢武帝在位以來,騎兵的地位進壹步提高:“漢朝派了壹個驃騎將軍,騎著萬出隴西,翻越雁棲山壹千多裏,攻打匈奴,使胡守祿得了壹萬八千多兵卒,破得可以祭天屠王。夏,驃騎將軍數萬馬出隴西、北地兩千余裏,攻匈奴,過塗妍,攻祁連山,胡守俘三萬余人,益小王以下七十余人。”妳可以看到兩個趨勢。首先,騎兵在總兵力中所占的份額在增加。隨著戰車逐漸退出戰場,馬背上兩個兵種的比例從十萬到幾十萬,到七萬到十四萬。騎兵已經明顯取代步兵成為主戰力量,而步兵則淪落到了“從軍”的地位,也就是跟隨輔助。因此,騎兵獨立參加戰鬥的情況並不少見。二是壹場戰役往往要打幾百裏甚至上千裏,長時間騎行帶來的疲勞問題越來越突出。如果騎手不能以充沛的體力投入戰鬥,就不可能打贏河西、漠北等大型決戰。沒有馬鐙,這樣的戰鬥幾乎不可想象。
西漢時期,弓箭是匈奴和漢族騎兵最重要的作戰武器,其使用受到馬具的嚴格限制。沒有馬鞍的時候,在飛奔的馬上射箭是極其困難的,因為騎手要用腿夾住馬的肚子,保持平衡,同時還要用胳膊拉弓,盡量使射出的箭擊中目標。即使對於從小生活在馬背上的遊牧民族來說,這種作戰模式也是非常低效和難以實施的。這時候最好的辦法就是阻止馬射箭或者幹脆下馬發射;高橋鞍座投入使用時,給騎手壹個縱向的穩定作用,使他在飛行時能向前射箭。但由於側向缺乏有效支撐,他在左右方向射箭甚至折返時仍容易摔倒,非常危險。這從西方學者引用的評價就可以看出來。但史料中有這樣的記載:“匈奴追之數百,廣取胡弓,射之以除之。”這種轉身拍背的情況說明這個時候應該已經用上馬鞍和馬鐙了。況且在漢朝的史料中,除了少數人刻意表達對漢軍的輕視之外,從來沒有匈奴下馬作戰的記載。如果沒有馬鐙,這將是壹個非常奇怪的現象。
雖然有如此多的書證證明漢代有鞍鐙的存在,但缺乏考古證據卻是不爭的事實。我國發現的最早表現高橋馬鞍的文物是東漢晚期的作品,如雷臺漢墓出土的騎馬俑和鞍馬彩繪木雕;最早的有馬鐙的雕塑是長沙西晉永寧墓中的騎馬樂俑。因為有馬鐙的只有馬左側馬鞍下有壹個三角形的馬鐙,只有小腿的壹半高,而右側沒有,騎手的腳也沒有踩在上面,所以被認為是馬鐙的雛形,即用於上馬的器械。至於最早的實物雙鐙,是十六國時期遼寧北巖馮素福墓的鍍金包銅木鐙。但至今沒有實物和藝術品可以證明西漢和東漢初的高橋鞍鐙的存在。
沒找到不代表沒找到。既然可以從史書中推斷出它們的存在,那就應該從“為什麽這些東西沒有出現”這方面去思考。
馬鞍馬鐙起源於東亞是肯定的,但它們的發明是來自中原和漢朝嗎?從需求導致發明的角度來看,很難想象壹個以農作物為生的農業民族會比壹個常年騎馬的遊牧民族對它有更迫切的需求。因此可以推斷,最早發明馬鐙的榮譽應該屬於匈奴等北方民族。這樣,找出為什麽物證不存在的方向就應該轉向匈奴。
如前所述,公元4世紀入侵歐洲的匈奴人使用的是木制馬鞍,他們使用的原始馬鐙只是用亞麻制成的繃帶、腰帶或腿帶。因為無論是原居地,還是西行途中經過的地區,多為稀樹草原和沙漠,缺乏樹木,這肯定會限制高橋制造馬鞍的數量,只供貴族和作戰士兵使用;同時,在需要緊缺的木材制作馬鞍和弓的情況下,也不可能改進木制馬鐙的制造。至於主要用來制作武器的金屬,更是稀缺,更不可能用它來制作馬鐙。所以4世紀的軟原鐙和漢代的匈奴鐙應該沒有太大區別。另壹方面,馮素福墓中的雙鐙已經是很成型的東西了,自然不會是後世的祖先。那麽在此之前,它壹定經歷了相當長壹段時間的原始狀態。由於西方記載的匈奴“繃帶”形軟鐙具有與後世馬鐙壹起固定雙腳的功能,因此與長沙西晉墓騎馬俑相比,更有可能是真正意義上的單鐙始祖,而用於坐騎的馬鐙只是改進真鐙外觀的壹個例子,因為
在這壹點上,我們壹眼就能看出,最初的純木制馬鞍和用皮革和麻纖維制成的馬鐙(或者只是壹種“背帶”),甚至後來沒有金屬皮的木頭制成的馬鐙,至今都極其容易腐爛,難以保存。即使能保存下來,對於那些外表只是壹塊麻布和腰帶的物品,就更難準確判斷其用途了。這也是為什麽漢代壹直沒有發現馬鞍,尤其是馬鐙的原因。
鞍鐙不易保存是客觀現實,但為什麽漢代的雕塑、繪畫等藝術品中沒有鞍鐙的影子?這個問題令人費解,但至少有壹種解釋可以說明其原因,那就是審美原因。在歷史傳統中,壹件新的物品投入使用後,往往可能需要很長時間才能被人們,尤其是藝術家從審美上接受。很多在此之前制作的作品,依然會保留它之前的模樣,也就是藝術創作中的“慣性”。如果仔細觀察的話,中國在晉代以後也有很多有馬蹬或沒有馬蹬的騎手和馬的作品。
另外,值得註意的是,不僅是中國,在中世紀以後的西方藝術作品中,也有忽視馬鞍和馬鐙的傾向。匈奴國王阿提拉既沒有馬鞍也沒有馬鐙。
通過對上述文獻和考古文物的觀察,可以看出,雖然至今沒有實物和藝術品證明其存在,但高橋鞍和馬鐙這兩項對騎兵至關重要的發明,應該在漢代仍已投入使用。是他們讓匈奴成為草原霸主,是他們推動了漢帝國的政治和軍事擴張,為中國歷史上第壹個穩定的帝國的政治和文化影響向北亞和中亞傳播奠定了基礎。相信隨著漢代考古的進壹步發展,漢代的馬鞍和馬鐙終將揭開朦朧的面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