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柔謙遜的李信骨子裏有壹種堅毅和勇氣。他是那種壹旦有了明確的方向,就會全身心投入,不達目的絕不罷休的人。這壹點,如果妳和他沒有很深的關系,是極難發現的。但他的壹系列學習、工作和生活經歷,尤其是他在日本長達20年的藝術生涯,已經完全證明了這壹點。
李欣,湖北人,70年代末考入Xi美術學院中國畫系,是那個時代為數不多的有幸接受高等美術教育的驕子之壹。在校期間獲得學校壹等獎學金和陜西省高等教育系統精神文明先進個人、陜西省新長征突擊手稱號。畢業後先擔任陜西某省級雜誌的美術編輯,後調回家鄉擔任湖北美術出版社的美術編輯。然而,1991年,李欣突然放棄了國內更好的工作生活條件,去了日本,壹呆就是20年。
在很多從事中國傳統書畫實踐的人看來,日本未必是學習和研究筆墨及其相關藝術最理想的國家。但這個島國有著中國無法比擬的優勢——成熟完整的藝術教學體系,規範嚴格的教學模式(即使在已經“很進步”的中國,也差得遠)。所以,李欣20年前的選擇,雖然多少受到了出國潮流的影響,但無疑是合理的。
作為壹個沒有日本生活經歷,第壹次只懂日語的中國藝術從業者,在日本學習生活必然會遇到各種各樣的困難,李欣也不例外。在這個禮儀無處不在的國家,偏見和歧視也會時有遇到。就連大學教授、博士生導師也有他們的偏執和狂妄,讓在外地讀書的遊子們難以忍受。好在李信是個自信有耐心的人,壹切都有救了。
在遊歷日本20年後,李新師從村松秀太郎、竹原成治、平方誠壹等日本著名藝術家,其類型涉及日本書法教學理論和日本繪畫(巖畫),先後獲得日本國語教育碩士學位(靜岡大學)和藝術博士學位(大阪藝術大學)。在這壹時期,李新憑借自己在為人處事和藝術方面的諸多優勢,融入了日本社會,尤其是日本文化藝術界。在這片他逐漸熟悉的土地上,他不僅教授日本語文和中文,還創辦了日本水墨畫研究會,並將自己的水墨畫養生理論運用到水墨畫的教學實踐中。在過去的10年裏,協會成員在日本國家水墨畫展上獲得了數百個獎項,包括兩個金獎和兩個銀獎。創造了日本水墨畫藝術協會參展並獲獎的最佳紀錄。
日本的生活很辛苦,但也充滿樂趣。在苦與樂之間,他創作了大量的水墨畫、巖畫、書法等作品,其中許多作品不僅幅面巨大、氣勢磅礴,而且藝術質量很高。憑此入選日本多個國家級美展,並在日本成功舉辦數十次個展。因其卓越的成就,先後獲得日本全國水墨畫展東京都議會議長獎、日本全國水墨畫展最佳獎、創價學會創價學會藝術獎、日本公募展零展獎等壹系列重要獎項。此外,他還利用自己在日本生活的藝術家的特殊身份,特別是對中日文化的出色了解,積極參與中日文化藝術交流。他不僅為包括日本現代作家渡邊淳壹在內的日本文化名人做采訪和翻譯工作,還參與了中國中央電視臺戰後60周年采訪團在日本的現場翻譯工作,並組織邀請了世界平面設計大師、東京藝術大學客座教授福田樊雄先生到新疆講學(兼翻譯)。
當然,遊歷日本20年,李欣最大的收獲是在藝術上,其中,巖畫是最大的收獲。
所謂巖彩畫,是指以大小不壹、色彩層次豐富的礦物顏料為主要材料的壹種繪畫形式。具體方法是利用天然巖石研磨而成的顏料,結合人工礦物顏料(新巖石)和金屬色,以動物膠為粘合劑,在宣紙、絲綢、亞麻布等載體上繪制物體。色澤簡潔明快,遮蓋力強,長久不變色。
“巖彩”這個詞是上世紀80年代日本留學研究生和畫家帶到中國的,所以在今天中國很多人的心目中,它是從日本傳入的。但本質上,巖彩畫或類似巖彩畫的東西,中國自古就有,只是中國人不稱之為“巖彩”。早在六七千年前的新石器時代,中國先民就在陶罐表面描繪出來自大自然的豐富色彩,這就是巖畫的雛形。隋唐時期是巖彩大放異彩的時代,精美的敦煌壁畫藝術是古代巖彩應用的代表(當時使用的是含石膏、黃銅礦等礦物顏料)。此外,西漢馬王堆出土的彩綢畫、漆畫,以及唐代的工筆,都是以礦物色彩為主,達到頂峰。只是到了宋元時期,文人才成為創作的主體,他們的興趣從濃烈的礦物轉向了淡雅的水墨畫。此後,巖畫壹直被掩蓋到失傳,只在壹些邊境地區保存下來。但同時,由於中國對周邊國家的文化輸出,巖畫在日本和韓國得到了傳承。尤其是在日本,巖畫不僅保存至今,還從泥墻搬到了堅韌的“紙”上,材質和表現力都得到了拓展,使其成為日本的國畫。因此也被稱為“日本畫”、“東方畫”。
基於這種現實,在20世紀八九十年代,許多日本藝術家前往中國學習巖畫,然後將他們的技術和成果帶回祖國發展中國的巖畫,或者用巖畫改造和豐富傳統工筆畫。
當初,李欣就是抱著這種想法來日本留學的。經過多年的潛心學習,從完全陌生到熟悉,再到全面掌握,李欣這位原本的花鳥畫家已經成長為壹名優秀的異鄉巖畫家,並取得了壹系列驚人的成就。
堅持和勤奮當然是他成功的重要因素,但不是全部。“在對藝術的追求中,我們不僅致力於深入研究傳統,還註重不斷創造創作實踐。在學術研究上,我花了近20年的時間與不同的文化交流。(李欣《自述》)這是這個留日學生成功的關鍵!
雖然他的巖畫技法是從日本學來的,20年的留學經歷讓他在言談舉止上感覺有點“日本化”,但李欣在中國始終是壹個文化人。“我在大學的時候,對謝赫的六大定律產生了濃厚的興趣,有了壹個理論上的思考。教育學(日語“國語教育”和“中國文學”)碩士期間,精通日語。本文從探索人在書畫中的氣功狀態入手,對人的書畫行為進行理論探討。發現人的書畫行為中的氣功狀態是人的生命的最佳狀態。同時還發現,氣功的狀態與人體骨骼的功能狀態密切相關。”(李欣《自述》)於是,他試圖將中國書畫的壹些關鍵元素融進巖畫中。
李欣留學20年最大的收獲是在博士課程(日本繪畫和巖畫制作)的學習中獲得的。當時他把研究方向定為巖石顏色的綜合材料利用。當他這樣做的時候,他立刻覺得,要完成這樣壹個大課題,必須從巖彩畫的源頭——中國的繪畫和他的理論中尋找解決之道,於是他“開始把重心從‘傳神神韻’轉移到‘骨筆’上來。理論上,通過對人們各種操作方法的目的、過程和結果的分析,探討“骨法”的意義。”(李欣《自述》)骨筆是中國書法中的壹個術語,是南齊謝赫《古畫目錄》中第壹次在繪畫中明確提出的。在這部中國繪畫的綱領性著作中,他把“用骨法用筆”列為繪畫的六大基本要求之壹,也就是“六法”。什麽是“骨法”?是指書寫點畫所蘊含的筆力,是點畫和形式的支柱,也是表現作品表現力的前提和基礎——即達到“傳神神韻”。“骨法”的概念最初是壹種相互學習的概念,後來成為人們觀察人物身份和特征的語言,在漢魏時期非常流行。“骨”這個詞是壹個比喻性的概念,“骨”和“骨勁”用比喻的方式說明人的內在性格的直爽、果斷和外在表現。謝赫之後,“骨法”成為歷代評價繪畫的重要標準,這是傳統繪畫特有的材料和工具與民族風格必然產生的相應的審美原則,反過來又促進了民族風格繪畫的完善發展。可以看出,李欣將“骨法”引入巖畫,顯然是為了將其與中國畫聯系起來或者使其具有中國的神韻。
“在建模中,只要符合‘骨法’原理,除了筆刷之外的任何工具都可以進行操作。李欣把自己獨創的這種巖彩畫新法則稱為“X為骨法”,並把自己視為“筆為骨法”理論的延伸。對於這壹“成果”,李欣自信地認為:“‘X換骨法’理論的建立,從理論上為日本繪畫植入中國元素,為綜合材料的合理使用鋪平了道路。」
用“骨法”原理的巖彩畫是什麽風景?我們來看看李欣的作品。
《家》是高2.4米,寬10米的代表作,是博士課程畢業後的創作作品之壹。獲得日本公募展零展獎。它以作者所熟悉的陜北黃土高原為繪畫題材,畫面彌漫著壹種無邊無際的氣息——巖石構築的低土臺和窯洞,背後的群山蜿蜒於其中,層層疊疊,難以形容;其造型由細而疏的線條構成,時斷時續,簡潔而立體,深深嵌入畫面,沈重而又有些輕盈;而我們習慣在巖畫中看到的色彩(通常是大塊的巖石色),卻變成了壹幅荒涼而零散的作品的每壹個角落,看不見,成了這片堅實土地的本質色彩...
《家》雖是巖畫,卻充滿了中國的藝術原則:骨法的筆法,虛實相生的空間關系,傳神的神韻。這種作品在以制作和技巧見長的日本巖畫中是看不到的!
《秋韻》和《死蓮》是李欣博士期間創作的另外兩部代表作。前者依然以陜北黃土高原的田園風光為背景,後者則以深秋的荷塘為背景。雖然地域、題材、景色不同,但畫面還是彌漫著壹種無邊無際的氣息。不同的是,與“家”相比,它們更鮮艷——黑色。有金箔和銀箔組成的有限光線——這是秋天的顏色,與畫面中的其他元素有機融合,給觀者秋收的喜悅,同時也在心中融入了淡淡的憂傷。
這也是作者有效運用中國藝術規律的結果。
巖畫雖然源於中國畫,但畢竟是在異鄉產生的,創作程序、表現手法甚至畫面氣息都與我們國畫有相當大的差距。作為壹門需要相當技術手段才能完成的藝術,“制作”是巖畫中必不可少的環節。但是,壹個事物的顯著特征往往既包含優點,也包含缺點。生產力在增強巖彩畫表現力的同時,也傷害了藝術家精神的自然表達。李欣在創作中強調“用骨法用筆”的初衷之壹,大概就是為了減少創作中的壹些“不自然”。但在日本,要理解和掌握“骨本筆”並不容易。為了更有效地把握真諦,2010年秋,李欣回到祖國,走進中國國家畫院程大利畫室學習山水畫,從我們民族正宗的筆法、配方中了解和把握“骨法”、“神韻”的關鍵範疇和內涵。程大利先生是當代中國最著名的山水畫家之壹。近年來,他努力貼近傳統,用簡單、寧靜、清淡的筆墨體現中國文化的意味和韻味。他的用筆強調中心,重視骨本用筆,追求筆墨之間的飄逸、自然、疏朗的效果。表面上看,程先生的山水與李欣先生的巖彩畫截然不同,清渾,飄逸,笨拙。但是,透過畫面,我們看到了兩者相似的精神和追求——簡單,潤澤,略帶野性。
走進程大利先生的畫室,李欣壹邊聆聽導師和多位在京知名學者的教誨和演講,壹邊在宣紙上練習筆墨,試圖在壹點壹滴中傳達中國人的態度和法理。雖然還不到壹年,但他已經邁出了真正的壹步。隨著筆墨的大進步,李信的精神也在微微發生變化。雖然,除了李昕近期的作品《宋》(高壹米四寬)和《梅》(高壹米五寬四寬)之外,我們還沒有看到他更融合了中國筆墨元素和精神的搖滾色彩的新作,但筆者相信,李昕如果再踏上中國這片堅實的土壤,他的藝術明天會有不壹樣的氣息。
這樣的天氣,不僅會深深觸動他的日語老師,也會觸動他生於斯長於斯的土地和那裏的人們。
這種天氣源於他的靈魂深處,是他的毅力和溫雅的個性和生活的寫照。
(2011 6月14/文,中國國家畫院)